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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追踪

天魔两界的和平大业正在有序推进,各项条款都在付诸实践。根据对战局的考量,天界在送去大量奇珍异宝后,并未有何过分要求,幽冥也回敬以礼。

元老殿将凶兽穷奇囚禁在天御山,此事引起不小的轰动。穷奇凶恶,却无善恶观念,由它看守天御山,仙族也无话可说。

魔君在处理完各项繁琐的政务后,倒未提及安抚鬼、妖两族之事,只说由元老殿全权处理便好。而给森罗殿和万妖城送去大量珍宝一事,也由浮休一人安排妥当。

仙魔之战后,幽冥三族内部的罅隙越来越大。紫幽魔君继位,离心更是明显。鬼王和妖皇只是遣了一些妖兵鬼奴来参加魔君的登基大典,连贺礼都未曾发出。魔族一统幽冥的十多万年里,鬼族和妖族的关系日趋紧密,事实上已成完全联合之势。魔族尚简亦尚武,血脉力量可与梦幻神族媲美。而历代魔君,无论是上古时期的邪幽、阴冥,还是无支祁、孟行山、荀禄谋以及凝千夜,都是睥睨六界的至强者,再加上元老殿的七位魔尊,鬼、妖两族难有出头之日。

雨凝不是不知鬼王和妖皇的野心,只是不想理会罢了。君父在时他们都不敢妄为,何况是现在?只是这两日,那夜之事在她的心魂里挥之不去,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彼时,众神之主羽伏明忽然身逝,其子羽净尘承继神位,让早有谋划的君父看到了机会。他不顾元老殿和老师的劝阻,执意发动仙魔大战,却让老师拦住了她。

幽冥没有败,君父最终还是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敷衍至极。

有修罗刃在手,为什么还会输呢?

雨凝越想越生气。于是她在天地之间遍寻羽净尘的踪影,誓要杀死对方。

实际上,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完成的事。

四千年前,她刻意去流波山,等到了前来收服夔牛的梦幻少主羽净尘。

两人大战三日,未分胜负。

魔族公主的骄傲让她接受不了平手这种荒诞的事情。

是以,四千年来,在炼魔境里,她潜心修习,每隔百年便要掌握一套魔功,共三千九百年,便是三万九千年的无上魔力,她的紫幽魔气终于大成。

在炼魔境里的三万九千年里,她与魔魂拟化的羽净尘战斗了无数次。

那是一种绝对的真实感。

她在变强的同时,羽净尘也在变强。

每次与他交手,他都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就像魔域的冥河,让她无法猜透。

放眼六界,无论是那些上神,还是所谓的天帝与神女,她都未曾放在眼里——只有他,她是真真切切地输给了他三万九千年!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以致生了心魔,被老师困了好些年。

为什么要想这些事情?因为离忧谷之事吗?那人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一眼,究竟在想什么?他为何要帮自己挡下那道咒印?不用他来挡,她自己也可以。

雨凝支颐,越想越乱,心魂停在羽净尘转身前的那一幕。

便在此时,浮休进了正殿,雨凝的思绪渐渐清宁。

“天界有何消息?”

“回陛下,据臣所探,忘生崖那位尚未出关。”

雨凝安闲说道:“鬼王与妖皇那边如何?”

浮休说道:“表面上还是和……”

雨凝打断道:“算了,下去吧,本座不想再听。”

浮休恭敬退下。

雨凝从薄纱后走出,来到自己的寝殿,在光线柔和的纱帘前取出了那颗泛着蓝光的海魂珠。

海魂珠上有神兽夫诸的鹿灵,有赤冥魔气,也有晶莹的梦幻神血。

……

……

南海是天界管辖的四海之一,海上仙岛无数,众多地仙在此修行。南海深处还有两处圣地:静湖岛与千鸣岛;分别是十方上神中的寻阳和墨临的府地。有两位上神居于南海,又与南海龙宫交好,是以南海龙族的地位在仙族中颇为重要。

群山绵延千里直至寥廓海域,风和日丽,鸥鸟翱翔。众多龙族展现真身卧于海岛各处,仙生好不惬意。

在一处僻静的海岸,浪花激打着礁石,海风不停吹来,一个小仙童躺在温暖的沙滩上,身旁放着一堆椰子。

天光微敛,雨凝来到小仙童身前。

小仙童睁眼揉了一会儿,望向雨凝说道:“咦,这位女上仙我曾经见过的。”

雨凝看着他的形貌,有些失望说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小仙童的眼眸深处极为晶莹,欣然说道:“当然是休息,体验,释放,享受,满足了以后,才好去毁天灭地嘛。”

这位小仙童自然便是六界传说中那一旦离体便会屠戮苍生的幻魔之灵。雨凝通过海魂珠找到了他,并用海魂珠的力量隐去了周身魔气,牵引出龙息,伪装成上仙之身。

雨凝莞尔说道:“我很期待那一天。”

小仙童微笑说道:“我很欣赏你。”

雨凝坐下来,拿起一个椰子,用术法剥开、饮尽、丢掉,动作流利至极,也飒爽至极。

小仙童笑容可掬地拿起另一个椰子。

整个画面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在陪一个小孩子聊天玩乐,只是氛围不免有些怪异。

日光渐远,椰子汁也喝得差不多了。雨凝淡然说道:“有没有兴趣入我幽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小仙童枕着头说道:“我现在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暂时还不想离开。等我哪天想通了再去找你。”

雨凝说道:“只是享受?然后呢?”

小仙童张开怀抱,稚声说道:“然后呀,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宫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那种。”

雨凝觉着好生无趣,起身问道:“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仙童看着云天讥讽道:“你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堂堂的幽冥魔君呐,原来也是个偏执的家伙。”

“我是魔君,你也占了一个‘魔’字,所以我对你没有敌意。”雨凝认真说道,“我想知道那夜的事。”

“自发现你在追杀他之后,他先去东海借了海魂珠,又在敖岸山当着那位水神的面带走了夫诸。在离忧谷找到两株破草后,他终于狠下决心要镇伏我,不料竟有一至强者,引动天雷,偷袭于他。然后,你就来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道劫云是谁?”

小仙童说道:“他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雨凝正色问道:“他去哪儿了?别告诉我你就是他,或者他已经死了。”

小仙童转头看着她说道:“应该在人间界。轮回咒印嘛,专把人往哪儿送的东西。”

雨凝好奇道:“你不去杀了他?”

“你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多小!”小仙童揉了揉自已的脸,说道,“而且人间界是牧娉婷的地盘,我才懒得去。”

小仙童瞪眼道:“也就是你才找得到我。”

雨凝莞尔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小仙童不满说道:“你就这样走了?”

雨凝回眸说道:“那是自然,你又不是我要找的人。”

小仙童继续说道:“改日来找我聊天,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雨凝走进紫影中,她的声音跟着海浪一同响起。

“你比他有趣,本座在幽冥等你!”

小仙童沉默了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赶紧起身抱着椰子一跳一跳地跑了。

……

……

天宫持续十数日的庆和之宴迎来尾声。天帝携天后在华乐宫宴请诸仙。

此时的华乐宫中,雕梁画栋,凤舞龙翔,各种山珍海味极尽铺陈,仙酒圣果更是数不胜数。华灯之下,舞仙玉姿动人,仙乐不绝于耳。美酒佳人,鼓乐齐奏,全不负这笑筵歌席。天后特意搬出的瑶池仙酿,让众仙家的酒兴达到高潮。便是看守的侍卫,也有幸得了几杯。

子时,筵席终了,众仙家拜而散去。

风伯、雨师、司命、雷公、电母五位上仙共同走下玉阶,在道场告别。

风伯雨师和雷公电母回去各司其职,只有司命,酒意阑珊后竟是愁容满面,全然未留意到身后的人影。

行至人稀处,罡风忽起,诡影忽逝,司命便被制住后颈,来到了不知何处的宫墙下。

那人掐住他的后颈,将他举起,硬摁在冰冷的宫墙上,不得转身。饶是上仙之身的他,竟半点动弹不得。

司命惊道:“你是谁?”

雨凝没有掩饰:“幽冥魔君。”

“魔君!你来此做甚?”由于脸部贴墙太紧,司命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

“本座行事,岂容你问!”

雨凝也不拖延,直截了当道,“给本座查一人。”

司命却道:“请恕下仙无力。”

雨凝奇道:“因何无力?”

司命说道:“前些天下仙因为贪杯,误改了一个凡人的命数,被神女责罚……神女已经停了下仙的职。”

雨凝略感意外,问道:“命簿呢?”

司命答道:“神女拿走了。”

雨凝泄了气,轻轻用力弄晕了司命,抹掉他今夜的记忆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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