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九年三月,京城郊外一辆粗布马车缓缓前行,赶马的汉子挥动着皮鞭驾着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从马车里透出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着盎然的春色里。
“小姐,再来再来。我不信我赢不了你。”青清不服气的撅撅嘴,瞅着棋盘只觉得头大。
“你这小丫头还不服气呀,那我可得好好的欺负欺负你。”女子笑着点了点青落的脑袋“叫你平常不好好学下棋,看吧,现在只有我欺负你的份。”
“青水姐姐,你快看小姐,就知道欺负我。”看着秦唯这里行不通,青清转身扑进了青水的怀里撒着娇。
被抱住的青水放下了手里的书,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呀,就知道耍赖,我们平常就被你欺负,现在你落到了小姐手里,可得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小丫头。”
“哼哼哼,你们都欺负我。”青清不满的哼哼着。
…………
相较于马车内的欢声笑语,驾车的青舒可是微微发愁。
别人不知道咋回事,他心里可明白着呢。大小姐在家闲来无事,想着溜出去。可是嬷嬷布置的女红课业没有完成,老爷不许出门,大小姐便乔装打扮,让大少爷打掩护,带着暗卫偷偷溜出门。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粗布马车里头,坐着的是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大小姐姓秦名唯,是秦国公夫妇唯一的女儿。秦国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家中无一姬妾,夫妻二人相伴二十载,恩爱如初,膝下只有秦喻和秦唯这一儿一女。
按理说,女儿家尤其是大家闺秀,即便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应是知书达理、娴静文雅。
可秦国公府的大小姐偏偏不走寻常路,虽得体懂礼,但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舞刀弄枪,与先生谈论兵法。别看她十几岁的年纪,武功也是出神入化,即使是身边最顶尖的暗卫,也未必能伤到她一分一毫。
老秦国公年轻时与先皇一起打下江山,战功赫赫,被先皇特封国公。新皇初登大宝,感念老国公之恩,曾亲自下旨: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及笄后赐封郡主,许当朝皇子。对秦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秦国公夫妇心里清楚,秦唯与秦喻同样也懂。皇帝的恩宠是把双刃剑,这未必就是件好事。
“青舒,停车。”
“是,小姐。”
马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一位衣着略显简朴,却难掩天生丽质的女子从马车娉婷而下,站在山腰处望向远处繁华的京城。
即便未施粉黛,也是绝色佳人。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不是一般人就能学会的。
与在马车上灵动欢乐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她眼中满是忧愁与无奈。如今她已十三岁,再过两年便会行及笄之礼,册封郡主,加上皇帝的旨意,她的婚事,由不得自己。
众人皆知,国公府显耀于世,深受皇帝的信任与宠爱。
可,那仅仅只是表面。
坊间传闻,秦国公府大小姐自幼身体孱弱,常年离不开汤药,整日闭门修养。
实际上,身体孱弱的那个人不是秦唯,而是大少爷秦喻!
…………
“唯儿,再过两年,你便及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与你阿娘本不希望你嫁入皇家,君命不可违。今日陛下与我谈话,意思将你婚事提上日程,爹爹以你年幼搪塞过去。可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迟早会面对……”
“皇家规矩礼仪繁多,在家有我和你阿娘为你撑腰,但是嫁入皇家,做了皇子妃,处处都是眼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
“……爹爹有时真希望你是男儿,能扛起来国公府的重担。可你终究是女子,不能常常抛头露面,更不能像男儿一样守疆扩土,征战沙场。爹爹老了,不知还能护你们兄妹多久,你们要学着长大,秦国公府只能靠你们。”
…………
有些话,爹爹并未明说,秦唯也懂。
祖父仙逝后,爹爹承袭国公之位,便称病,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朝堂之事,希望能打消皇帝疑心。秦国公府家大业大,皇帝有所忌惮不是一天两天,又怎会心安?
更何况,兄长的体弱并非母胎带疾,而是人为下毒,至于是谁,她也心知肚明。国公府的重担不能无人抗,兄长不行,还有她来。
皇帝虽赐婚,可并未指明是哪位皇子。看似是对秦家的荣宠,可实际上,却让有皇位心思的皇子们将目光放在秦国公府。无论哪位皇子上位,秦国公府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
若她嫁对真龙天子,国公府尚且有一丝喘息之处,若不然,国公府焉能存?
…………
“青舒,我们距离城门多远?”
“回小姐,我们已经走了二十里路。”
风吹乱了秦唯的长发,她眯了眯眼,心中的信念也愈发坚定。
“不知这般自由还能有多久……”
“小姐。”
“回去吧,爹爹阿娘会着急的。”
马车行驶后,一位男子悄悄的来到秦唯刚刚站过的地方,看着前方的车辆渐行渐远,心中思索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