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甚至没再提过‘卖房子’这件事!”曾虎对着他大喊,“只是一味的向我们传输那些挣钱的观念!”
夜幕将废城笼罩。两人蹲坐在阴冷的桥洞底下瑟瑟发抖。“你不一开始听他说那些话时,还挺激动的吗?”周秧蹲坐在曾虎对面,抱着双臂说道,“怎么现在想的比我还明白?”
“那是因为我突然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我的名字!”曾虎低吼,“甚至连我的能力都没有提起过!”石子般大的雨水从桥洞外飘到桥洞内。两人膝盖对膝盖,蜷缩在低窄的弧形下,手指僵硬的连弯曲都觉得困难。
“但他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周秧打着颤说道。“虽然他也没有提起过我的名字。”
“现在这么理下来,我认为他就是个骗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周秧看到曾虎的嘴角泛着白沫。他可别一不小心把酸液吐在我的脸上,周秧担心的心想。这就是曾虎的能力:可以吐出具有腐蚀性的酸液。“反正我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而且不就是挣钱买延寿剂嘛,咱俩完全可以自己搞钱买那东西,又不是缺手缺脚,非得去犯罪才能挣得到。”
“可他又没说要让咱们去靠犯罪挣钱,只是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而已。”雷电将地面照的透亮,雨水聚集而成的小河,在两人的脚尖底处流淌。
“去——罪恶都市——挣钱。”胖子在说到‘罪恶都市’这几个字时特意将声调抬高。
周秧耸了耸肩,“对,是的,没错。我没瞎也没聋!”
“那么你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曾虎冷笑一声说道。
对于曾虎的这番话,周秧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等……什么?!你刚才说我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罪恶都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曾虎接着说。看样子他不想重复刚才说的话。
“你说呢?”周秧简短地摊了下手掌,激动地说道:“我这辈子——可都没有离开过富饶城!”他大喊,“我他娘的当了十几年的牙科医生,平日里兢兢业业,本想着攒下些钱,等老了以后前往海滨城安度晚年。可是谁承想……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直到现在,他的房子被衙役烧掉时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所以你问我知不知道那个罪恶都市是什么地方?”周秧只觉体内一股怒气逐渐酝酿。“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我这辈子都在规划如何在海滨城里生活!”
空气在绵长的余音中凝结,两人尴尬的面对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周秧深感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自己考学、找到工作、娶妻、生子。再到被发现有辐射病、离婚、被没收财产、最终被赶出富饶城——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全在顷刻间发生。他甚至都未反应过来,便沦为了如今这番惨败的田地。而他的女儿……
“那座城市里住着的……”过了大约两次心跳的时间,胖子率先开口。“可全都是些法外狂徒。”他的话打断了周秧的思绪。“反正我这辈子从没做过坏事情,当然,你也肯定一样。”周秧盯着他笑了笑,两人就此冰释前嫌。“但……如果咱俩实在是没啥办法儿……”胖子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活下去……”他低下头,感觉就像是有一个段话,堵在了他的嗓子眼。“那么我觉得咱们俩,可以试着找一下那个地址。反正你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周秧闻言,绷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胖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你难道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周秧笑的前仰后合,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接着抹了抹眼角,正色后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对待此事的态度,就这一个晚上已经转变了六次?”他说罢又大笑起来。
“有这么多吗?”胖子用衣袖次了次头,“我还以为我的态度刚才只转变了三次。”
两人齐声大笑起来。桥洞外恐怖的响雷,模糊了空气里愉悦的笑声。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曾虎不再发笑,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就是你的观点、你对此事的态度。说实话,咱俩已经聊了这么久,可你甚至连一个明确的方向都没有定。”
周秧长叹一口气,“讲真的,我也不知道咱这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他当初刚被衙役丢出城门时,本想着直接撞死在那里。但好在他的好兄弟曾虎拉了他一把,这才拥有了现在的故事,可以让他们继续下去。“我想的就是——咱俩大不了去那里看一看。”周秧开口,“反正你我都有超能力,如果那商人说的话是假的,那咱们到时候还可以用自己的超能力,从那里强行闯出去。”
曾虎抬头望着周秧,漠不关心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担忧与谨慎。“你确定仅凭咱俩的能力,能闯出那个叫什么‘无敌的人才市场’的地方?如果咱们俩真被骗了的话。”
“闯不出去也总比死在这里强。”周秧说罢,侧躺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刺痛了他的肩膀。“行了,赶紧睡吧。明天一早,咱俩还得去人才市场呢。”
曾虎苦笑,“你要是今晚上能睡得着,我把头卸下来给你。”他说罢,也侧躺在地。
“那你可得小心喽,明天最好把……”周秧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一个小巧的黑影从眼前闪过,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随后定睛细看。可面前除了漆黑的墙壁以及粘稠的苔藓外,便只剩下曾虎的轮廓在黑暗中晃动。
“怎么了?”胖子可能是见他突然不说话了,于是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周秧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行了,赶紧睡吧。”他最后说完,转身卷缩进了黑暗里。愤怒的雷电在夜空下嘶鸣,周秧渐渐潜入了灵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