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生自顾自的点餐,甚至帮她的那一份一并点了。他熟知星一的口味喜好。
顾辰生从小家教很严,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因为沉默,吃的很快。吃完的时候,侍者上了一份甜点,星星形状的蛋糕。
夏星一叹口气,当初如果她执意不愿走出教室,不知道两人是否还会有交集。
夏星一想起来,那天她还是在同桌的推搡下走出教室,看到顾辰生手上提着一个袋子,好整以暇的倚着栏杆等她。
她的语速很快:“今天下午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然后偷偷跑掉,可你实在太不讲理了,你看你把我的手腕都抓紫了。”
星一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她在做错事心虚时,总会替自己先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内心一直不断的强化它来安慰自己。等到有机会解释时就会因为太熟悉答案而不由自主加快语速。这点总是会被了解她的人识破。所以原则上来讲,她不适合做坏事,很容易被人抓包。
她伸出胳膊给他看,白嫩的手腕上果真有一圈泛紫的淤青。他盯着她的胳膊,点点头:“对,是我不好。”脑海里却停留着下午第一次抓到她手时的触感,细滑如糖衣。
星一有些挑衅的说:“你总不会是来道歉的吧?”
顾辰生再次认真的点点头。
星一原本像刺猬一样竖着刺,准备进入战斗状态,骤然听到道歉,反而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记得下午在秀波桥边,她答应和他一起去吃饭,终于换来了双手的解放,结果在脚踏车和一辆进站的公交车擦肩而过时,毫不犹豫跳下后座逃到了公交车上。等顾辰生缓过劲时,她已经上了公交车,还得意的在车上冲他挥手。她记得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给她竖了一根大拇指。
回到学校后,她小心翼翼打听他的情况。关于他的传闻不少,她印象最深的是,据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说的最玄乎的一件事是,上学期就因为有人把他山地车的气门芯拔了,就被他逼的转了学。
星一做好了他会来找她报复的准备,毕竟她耍了他,也有信心他可以轻易找到她的班级。只是她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他竟然是来道歉的。这意外弄的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暗自吐了吐舌尖,因为尴尬找不到合适位置的双手不断往耳后整理头发。
顾辰生一直不说话,星一忍不住抬起头看看他。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笑,似乎很享受她的慌乱。她羞涩的抿嘴笑了笑,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两人自此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这个就算补下午的饭吧。”
星一连忙摇头摆手,明明是自己放的鸽子还有什么理由接受人家的馈赠。
顾辰生拉过她的手,把袋子的提手放在她的指头上说:“生日快乐。”
星一讶异的看着他,两人靠的很近,他太高了,星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很黑,很亮,深邃细长的丹凤眼。
他摸摸她的头发,然后转身下楼。星一暗自想,他摸自己头发的神情真有点像自己摸星星呵。
星星是星一养的萨摩耶,很喜欢星一俯下身子摸它。星一只要摸摸它的头,它就会温顺的四脚朝天翻自己的肚皮给星一看。星一就会捏捏它的脸,骂它一句,小流氓。
顾辰生在晚自习去找星一之前,拿到了几页纸,捏在手里脆生生哗啦啦作响。这是一份关于夏星一的资料,包括她现在的班级,家庭住址,从小到大就读的学校,入学成绩,甚至有最近一次期末考试的各科成绩。一份很普通的履历,你不能指望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能有什么抓人眼球的经历。顾辰生乏味的翻了几下,忽然最后一页附的一则新闻一下攫住了他的心。
那则新闻是三个月前的,一对中年夫妇在家午休时因为煤气泄漏双双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儿。因为孩子就读的是寄宿学校出事时没在家,侥幸逃过一劫。出于保护,并没有写孩子的真实姓名。
顾辰生隐约记得这件事,男人曾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一位人物,出事后轰动一时,电视台还追踪报道过追悼会及葬礼的有关情况。当时班上就有人说过,那报道里的女孩就是他们学校的。他并没有在意。
这则过期的新闻附在夏星一的资料后面,毫无疑问,夏星一就是新闻里的那个女孩。
然后他意外的发现,今天竟然是她的生日。
失去双亲后的第一个生日。
原本是sweet16的十六岁生日。
还有女孩靠在秀波桥上的喃喃自语,忧伤的神情。
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他的心竟然有些微痛。他并不是一个足够良善的人。
他原本找人要夏星一的资料,只是因为这个在知道他身份后还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女孩让他觉得很有趣。他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太多,他的校园生活太无趣了。
夏星一回到教室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提袋,里面有一个6寸的小蛋糕,白色的奶油上缀着一颗粉色的星星。还有一袋包装精美的糖村牛轧糖。
同桌丁灵眼尖的看到生日蛋糕,大嗓门一喊,全班便炸开了锅。晚自习下课前,班里已经有了一场赌局。
一拨打赌夏星一马上就会被顾大少甩掉,期限一周。丁灵就是这拨的,她说:“不是好姐妹不挺你啊,顾辰生换女伴的速度真的很快。每次看到他身边的女生都不是一个人。”
一拨打赌夏星一至少三个月才会被甩掉。顾辰生还有三个月高考。他的成绩很好,拿过物理竞赛头奖,即使不靠家里的关系,也可以读很好的大学。本市只有两所并不入流的大学。
至少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夏星一迟早都会被顾大少甩掉。
夏星一抬头看着天空中繁星点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属于父母的那两颗。
他们热烈的讨论着赌局,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和顾辰生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仅仅认识几个小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