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绝对’两个字？绝对大优势的胜局什么的。”
“是。所以呢？”
“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吧：‘这种游戏不会让玩家简单通关，却也不会让玩家们轻易死去。设计者很享受玩弄人的伦理情感和关系。’”
“那么你觉得这种杀人游戏的设计者会仁慈到故意留下这么大的游戏漏洞吗？大到能允许玩家全员存活下去？”
听傅诸缓缓说完，西装套裙女人花容有些变色，只觉得有一股寒意悄然攀上了脊柱。
她心里很清楚，傅诸说得对。
那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神经病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电梯公寓里没有特殊出口是吗？”
西装套裙女人压下心底的不安，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自我矛盾了。如果没有这个特殊出口，那么我们所有人就只能按照规则，回到‘正常的’自相残杀之中了。”
“难道这就是乐园运营方想看到的吗？”她问。
“你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一双鞋吗？”
傅诸伸手指着电梯口的那双鞋。
西装套裙女人皱了皱眉头，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顺着傅诸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下那双红色的女士鞋。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颜色，鞋头正对着人，直直地指着他们。
不对！她心底一惊。
她虽然检查过鞋，但下意识保持了鞋原来的摆位。
那么最开始的那个客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现在会站在这里呢？
除非，鞋头不是对着他们，而是他们碰巧站在了这个方向。
这双鞋......其实是对着这幅画的！
“因为乐园运营方，这个生存游戏的设计者想告诉我们该往哪里走！”
西装套裙女人闻言下意识厉声反驳：“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设计者愿意主动把秘密拱手相让呢？”
傅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过头说：
“我在5楼看到了一个笔记，写着一句话：艺术，是为了超脱。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现在，直到我看到这幅画。”
“我一直以为这个生存游戏的核心玩法是找到出口，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但是我错了。乐园的运营方并没有打算放出这么大的规则漏洞让我们钻。”
傅诸捡起警棍，走到那幅红天黑地的画作前，看着呆若木鸡的西装套裙女人：“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层所有的木板上都有‘禁止破坏’的字样.......但是唯独这块挂着画作的木板上没有，这幅画上也没有。”
西装套裙女人隐约预感到了，现在傅诸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越来越接近游戏的真相。
像是一张血淋淋的苍白人脸。
傅诸仿佛看不见她愈发苍白的脸色，自顾自地，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让我们欣赏艺术，而是想让我们破坏这幅画！”
......
“破坏之前让我们检查一下这幅画还没有其他的价值了。”
“这幅画里也没有东西，也不存在夹层。我不知道你想找什么。”西装套裙女人摇了摇头：“但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我大学学过美术，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其他的信息。”傅诸回应。在心里默默摇头，这女人果然根本不懂何为物尽其用的玩家精神。只会影响我拔棍的速度。
当你手上的资源或工具有限的时候，如果不能把每一种资源或工具利用到极致，最后的关卡很有可能因此通关失败......他玩生化危机系列游戏最高难度就是这么过来的，浪费一颗子弹都有可能导致游戏需要存档再来。
这是一幅巨画了，画里的笔触都比较潦草凌乱，可能走的是印象派路线，或者有后现代主义的影子，勾勒出天和地的边界，再涂上了两种冲突激烈的色彩加深印象......
好吧，这女人说得对，画上是没有东西了。
傅诸余光瞟了她一眼，西装女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傅诸正打算放弃检索，直接下手破坏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
他把手放在画上，颜料的表面有点粗糙，他把沾上颜料的手指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颜料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傅诸忍不住缓缓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幅画作应该是近一天之内才完成的！”
“有人在我之前，来过这个电梯公寓，如果是这样，甚至可能还没有走！”
西装套裙女人脸色也不好看，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毛骨悚然，手脚冰凉。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进入游戏场景，却不被规则束缚，不需要参与游戏？”傅诸问。
西装套裙女人深吸一口气，她一想到自己曾经可能和某个极其凶险的人物擦肩而过，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她回复傅诸：“一般场景里都会有属于该场景的像是NPC一样的人物，比如说我第一次参加的任务，就出现了一个变态电锯杀人狂。”
她说到了这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已经成为了她心里久挥不散的梦魇。
“不过他们的世界观和我们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和乐园和任务和游戏相关的。”
“所以来过这里的人.....只是一个NPC吗?”
傅诸皱紧了眉头：“如果是这样，他出现在这层的目的是什么？”
西装套裙女人从他的眼中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找出这个神秘人的最好时机，傅诸也清楚，转念之间，还是把注意力放回在这幅画上。
画作是被钉在木板上的，卸不下来，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了......
傅诸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上面敲了敲，传来清脆的回声，后面如他猜想的那样，是空的。
“我原先的猜想终究只对了一半。”
“电梯只有7层，所以我们要去电梯的第8层，在那里脱离了公寓范围，不属于被淘汰制裁的范畴之内。”
“也是因为电梯只有7层，想要去到第8层，我们只能依靠那座不存在的楼梯，才能合理打破规则，存活超过7个小时。”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那个楼梯就在7层。”
“但其实，乐园已经告诉我们了。”
傅诸当即毫不犹豫，顾不上身后的西装套裙女人，扬起警棍。
“喂喂你是认真的吗？！”西装套裙女人变色，如果判断失误......
“我说了，他们不是想让我们欣赏艺术，而是想让我们破坏这幅画！”
“如果这背后就是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隐藏秘密，那我们就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了！”
傅诸一咬牙，用力挥下黑棍！
他要破坏这幅画！他挥舞黑棍的动作像是那个死去的警察曾经那样英勇！
西装套裙女人瞳孔微微一缩。
挞！
警棍落下来了，深深嵌入了画作之中。
两个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僵直，竖起了耳朵。
过了十秒，系统广播仍没有响起来，也就是说，傅诸并没有破坏任何规则。
果然是这样！
傅诸仰着头，松了一口气，这一瞬间内心紧张得让他冷汗都下来了。
这下傅诸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会儿用棍子拆，一会儿用手撕脚踹，还把不情愿动手的西装套裙女人叫来帮忙，两人一起很快把画作拆得七零八落，碎片横飞。
直到傅诸感觉差不多了，他们才收住手，露出画作后面的真貌，那是一个黑暗的洞口，黑暗的隧道，正好可以容纳他们一人通过，昏暗模糊，看不仔细。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墙洞，西装套裙女人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一直被某种巨大的恐惧挤压着，令人难以呼吸。
“这就是设计者不怕暴露，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想告诉我们的秘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