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在外面玩着玩着磕破头都没这次厉害,顶多破点皮,待血流干,再找个小池塘简单的清洗后才回家。
但是这次似乎不太好应付,因为我是从君哥家的马背上摔下来的。
都是那匹马,不听话,我才爬上去坐稳,它就开始乱蹦,踢腿,直到将我甩下来,头重重的砸到田埂上。
君哥是大伯的长子,爷爷最给予厚望的孙子,我受伤,他肯定会因为照顾不周挨骂。
他慌乱地在田地里抓了一把车前草,嚼碎之后放手里揉搓几下。
啪!
拍在我脑门上。
我顿感刺痛,血液顺着发丝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在了衣服上,裤腿上。
这下真没办法向爷爷奶奶交代了,他们肯定会念叨我,可能再也不会让我出来玩。
我努力思索着如何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君哥见血止不住,惊讶地问我:"你不痛啊!"
"有一点点痛。"我略带委屈的回道,说不痛就有点太夸张了!
"谁教你骑马的?就你这小身板!"
"上次你带我骑过的。"我试图把他也扯进来。
"上次那个戴马鞍,骑上去不会掉下来,你倒好,光背就爬上去了,你以为马是吃素的,随便让你骑?"
我无言以对,任凭君哥在我头上扒拉。
"完蛋,你后脑勺也摔流血了!一会儿爷爷打死你!"忽而又问:"爷爷打过你没?"
我信心十足的回答:"爷爷不会打我,就是四姑姑会骂我!"
"她骂你你也是活该!爷爷不会打你,肯定会打我!"君哥拍了拍手,站起来,背对着我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转身吩咐了一同在放牛羊的林哥:"我先带沙沙回家,你先帮我看着马,一会儿饭点我来接你!"
林哥憨憨的回道:"天黑之前回来哈!"
...
夕阳西下,君哥晃晃悠悠的背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血液时不时的往下流。
刚走到院子,君哥把我放下来,牵着我的往里走。
他喘着粗气跟奶奶交代,稍留片刻后,便走了。
奶奶也心急如焚,爷爷马上到家了,该怎么跟爷爷说。
四姑姑过来拿盐,看着我坐在火炉边低着头,就问奶奶:"沙沙又咋了?"
奶奶在厨房忙得走不开,见没人应,四姑姑往我这边走过来,见火炉上有两滴血,瞬间明白:"这是又调皮了?一天往外头跑嘛!"
她扒拉了下我的头发:"哟!头破了,啧啧,媽!沙沙摔得很严重诶,要带去医院。"
"等她爷爷回来再说!"奶奶不敢耽误晚餐,依旧忙碌。
"等你爷爷回来你又要被骂了。"说罢拿了盐走了。
终于熬到晚餐,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今天特意炖了排骨,或许为了安慰我,又或许为了平息爷爷。
看着一桌子菜,谁也没动筷。
爷爷面色凝重的上下打量着我,突然开口:"又去哪里疯了?"
奶奶接话:"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也不能摔成这个样子..."爷爷有些气愤:"你也是的,满头是血也不给她洗洗!"
奶奶立马从厨房接了水,小心地抹去我脸上的血迹。
爷爷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碗里:"沙沙快吃,吃了你奶奶带你去医院。"
这顿饭,着实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便放下碗筷,刚凝固的血又开始流了。
爷爷见状吩咐奶奶先带我去某个亲戚家开的诊所包扎,离家也就一两公里。
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便被爷爷催促着出了门。
月黑风高,奶奶拿着手电筒带着我走了好久,终于到了,庆幸诊所没有关门。
医生问了问我:"还痛吗?"
"不痛了!"我摇摇头。
医生双手不停地在我头上摸索,一共有两处伤,额头破了个小口,后脑勺摔破了一小块头皮。
随后告诉奶奶:"这个倒是没什么事,简单消毒包扎一下就行,不过后脑勺那块伤口就算愈合也长不出头发了。"
"长不出头发啊"奶奶神情忧虑:"这怎么跟她父母交代啊?"
又放心的问:"需要买什么药不?"
医生一边剪去我多余的头发,一边说:"不买,但是伤口结痂脱落才能洗头,否则不能碰水,淋雨也不行。"
事毕,医生交代:"小孩子调皮,下次多注意些,有些小孩也像她这样摔破头,很严重的我们小诊所不敢接,都转市医院了!"
说罢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备用纱布交给奶奶:"晚上睡觉就侧身睡,玩意碰掉纱布还可以拿这些重新包扎!"
拜别医生,奶奶拉着我离开了。
回到家里,爷爷还坐在沙发上,手边依旧放着一杯白酒,像往常我犯错一样指了指身旁的长凳:"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这是爷爷惩罚我的一种方式,就是坐在火炉边一小时,在他看来,我只要不乱跑,便是听话了。
我慢悠悠的走过去,跳上凳子。
爷爷抬起酒杯抿了一口,皱着眉头问:"哪个教你骑马的?"
我不好说是哥哥,开口编了个理由:"电视剧里唐僧就骑马啊!"
"你还晓得唐僧?唐僧有孙悟空保护,沙沙你有谁来保护啊?"
"我有哥哥!"
爷爷突然起了兴趣:"哦~你骑了哥哥家的马。"
"他家的马不听话,真没用,养马来干嘛!"
"哈哈哈,沙沙喜欢骑马,我们家也有马,为什么不骑呢?"
我惊讶的问道:"我家的马不是爷爷在骑吗?"
"爷爷也可以给你买匹小马!"
我只当爷爷在开玩笑,不予理会。
......
第二天中午。
烈日当空,爷爷从外面回来就在马厩忙活,奶奶摆好饭菜,招呼爷爷过来吃饭。
饭桌上,爷爷略显神秘的跟我说:"沙沙快吃,一会儿爷爷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哪?"
"先吃先吃,吃饱才有力气玩儿!"
......
那天,爷爷从马厩里牵出小马,不知道哪儿买的,只有我肩膀那么高。
我才知道,爷爷奶奶的爱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就像空气,总被忽略,必不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