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王钟建春本来打算把安代转移到医务科去精心疗养,其他人则继续关在套间里,到了晚上就直接丢进太平洋喂鲨鱼。没想到安代还是如此痴情,非得要留在里面,非得跟他们几个一起疗伤。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把安代放在一边,先果断处理了钟俊堃、曲贻明、邱宽和吴艾黎,造成既成事实之后她还能怎样?
但是再一想她那倔强的性格,钟建春就自动打起了退堂鼓。万一到时候她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岂不更糟!那些人必死无疑,但是安代一定不可以出事,不可以牺牲安代的代价来冒进,必须在确保她的安全的前提下处理那几个人。
他非常心疼安代被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蒋七妮下手太狠,私自使用强噪声。幸亏他决定处理掉那几个人的时间还不算太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天他和许文斌忙于跟国务院侨办进行联系,希望琥珀号能首先停泊上海港,如果能在上海立足,就把基地建在上海的浦东,如果上海浦东不行,可以在稍事休整之后沿江上溯至南京,此后就以南京为基地开展业务。中国大陆方面已经原则同意琥珀集团公司的请求,并已经与有关部门进行沟通,为琥珀集团的进驻作准备。
看了一下航海日志,再用不了几天,就该进入日本海和中国东海了。他决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掉钟俊堃他们,这才发现事情差点被蒋七妮搞砸了。
现在该如何处理钟俊堃和曲贻明他们几个呢?
蒋七妮的想法的确不少。她又提议再次给安代使用镇定剂,然后趁机干掉钟俊堃和曲贻明他们。
但是,钟俊堃消失之后,安代那边该作何交代,有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呢?
钟建春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想不妨将钟俊堃与曲贻明他们三个分开来考虑,钟俊堃暂且放下,先行处理他们三个亦未尝不可。除掉一个少一个。此前被曲贻明几个人纠集起来闹事的职工现在只能呆在各自的房间里,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中,已不足为患,现在正是打发走他们的好时机。
遂令蒋七妮分别给他们三个注射镇静剂,又令许文斌安排人手,晚间择机将他们一起献祭太平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
可能早已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结局,每一个当事人都显得异常平静。从隔舱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他们知道这个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也就不再作徒劳的反抗,心中惟一遗憾的是没能一举打掉钟建春团伙,并且让钟俊堃站起来。如果当时坚持争一争,说不定就会出现转机。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所谓的宿命呢?
由于此时隔间的门是敞开的,当他们被往外抬的时候,正注视着这边动静的钟俊堃突然大喊一声:“等一下,把我也一起抬走!”
安代惊讶地看着他:“俊堃,你疯了!”
钟俊堃说:“安,他们都是爸爸的好兄弟,我是爸爸的儿子,我不能让他们走得太孤单,爸爸既然不在了,我要代表可怜的爸爸陪陪他们——安,你来为我们送行好么?”
安代说:“俊堃,不可以,你不可以丢下我去死的!”
钟俊堃说:“安,我爱你,到了天堂那边,也会一样地爱着你。”
钟建春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钟俊堃居然愿意跟曲贻明他们三人一起去死,没有人强迫他,是他自己萌生此意,安代也没有办法。曾经最感头痛的问题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算是意外之喜。
“好,有骨气。”他说。又对安代说,“安代,俊堃既然起了这个意,肯定有他的苦衷,你不如听爸爸一句话,遂了他的意吧。”
安代没有理会钟建春,望着钟俊堃哭了起来:“俊堃,你不要丢下我一个呀,求求你……”
“安,原谅我吧,如果再让我向钟建春这群刽子手乞求活命,我一定会疯掉的。”来了几个人要把钟俊堃架走,钟俊堃摆摆手说:“且慢,我有话要说。”
钟建春说:“你想说什么,莫非你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钟俊堃说:“我有一个要求,希望能得到满足,然后死而无憾。”
钟建春说:“什么要求,尽管说来便是。”
钟俊堃说:“你那么不择手段杀害了我的母亲、父亲,杀害了辛占祥伯伯、周可庆伯伯和雷镇海伯伯,还有周靓茗、辛之嫣、雷荭。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死也要死个明白。”
曲贻明:“对,做鬼也不要做糊涂鬼,让我们知道真相,我们会死而无憾。”
邱宽和吴艾黎静静躺着,没有说话。吴艾黎的脸上有滚落下的大滴泪珠。
钟建春说:“这倒不难,好,既然你们有兴趣知道,那么我就讲一讲吧。从哪里说起呢?我先说你的父亲——钟耀先吧!你的父亲曾经对我犯下了弥天大错,第一件,他破坏了我的幸福……”
钟俊堃说:“你说什么,我爸爸破坏了你的幸福,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不该问这些事情的,不过这将给你罪加一等。我在麻省理工学院读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同学。后来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在此期间她坚持读了一个学期的书,她的身体健康受到了很大损害,最后我们不得不放弃了在理工学院的学业……那时候琥珀集团刚刚起步,当然是你爸爸发起成立的,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和我的女同学在这样的情况下加盟集团。但是接下来有一件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女同学钟娜——就是你的妈妈——她后来居然爱上了你的爸爸……”
钟俊堃说:“你骗人,一定不是这样子的,我妈妈怎么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建春说:“如果不是你妈妈首先变了心,你爸爸根本就没有机会!”
曲贻明说:“你简直在胡说八道!谁不晓得,钟夫人是因为你到处拈花惹草才离开你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这样说……”
“你给我闭嘴!否则我马上送你喂鲨鱼!”钟建春咬牙切齿地说。“我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嫁给钟耀先,否则我会报复的。”
“这就成了你杀人的理由?”钟俊堃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呢?”
“本来我也不想杀这么多人,但是事情后来起了变化。琥珀号启程之后,钟耀先居然昏了头,要把钟氏家族所持有的股份将从现在的51%调整为31%,将让出来的份额平均转到周可庆、雷镇海和辛占祥三位副总经理名下,琥珀集团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要退出来,剩下的就应该全归我,全由我做主。周可庆他们算什么东西——一帮高级打工仔罢了,怎么可以拿接近70%的股份!所以他们一定得死!”钟建春说。
“琥珀集团是我爸爸和妈妈打下的天下,据我所知,周伯伯、辛伯伯和雷伯伯为集团出的力不比你少,爸爸完全可以作这样的决定。”钟俊堃说。
“你懂个屁!”钟建春说。“没有我和钟娜,集团根本成不了大气候!你父亲仅仅是开了一个头而已,整个基础是我跟钟娜打下的……钟耀先早就该让出董事长的位置了。”
曲贻明说:“你都为琥珀集团干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做的最多的只是想如何发展你自己的私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可耻地利用了董事长对你的信任,你这个两面派,你这个阴谋家!”
钟建春说:“呵,我钟建春有那么十恶不赦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一味抹黑、把我妖魔化都是没有用处的,存在即合理,你应该明白,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他们再怎么厉害,可惜让我打败了,我是胜利者呀,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曲贻明说:“真是流氓逻辑、强盗逻辑!”
钟俊堃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斩尽杀绝,连周靓茗、辛之嫣和雷荭——对了,还有我——也不肯放过呢?”
钟建春说:“问得好,我这样回答你满意么:因为你们活着,琥珀集团就不是百分百属于我钟建春,你们必定也要来分一杯羹;而且,连你们的父亲都死了,你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了,把你们留下来就等于给我自己留下了一颗颗定时炸弹。所以要斩草除根。”
钟俊堃说:“好了,我还想知道,这些坏事你是怎么干的?”
钟建春说:“琥珀号出发之前,我们秘密制定了一个计划:‘合作计划’。许文斌重点负责解决钟耀先、雷镇海,兼顾其他;蒋七妮负责解决周、辛及其女儿,兼顾其他;安代负责解决钟娜、钟俊堃,兼顾其他。首先是监视,然后根据情况决定动手的时机。这是大的原则,具体还互相协调、配合。重大步骤的变更、实施都要向我汇报。”
钟俊堃说:“这么说,你们早就想利用这次航行来达到你们的目的了?”
钟建春说:“也可以这么认为。”
钟俊堃说:“那么你们是如何跟圣潞西岛的‘光头党’勾结在一起的呢?”
钟建春说:“看来你还没怎么学会说话。不叫勾结,叫合作。我并没有像你爸爸所以为的那样,对圣潞西岛的情况一无所知,实际上我们一直在跟他们保持联络——当然,这要归功于蒋七妮了,真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妮子,唔,干得很好。”
蒋七妮过来说:“董事长,我看您已经对他们够仁慈的了,天色晚了,您也要休息了,该送他们上路了。”
安代喊道:“让我跟俊堃一起走吧!”
“你怎么又……”钟建春不耐烦地说,“先把他们送走!”
曲贻明他们几个被抛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