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代睁着微醺的眼睛,看着钟俊堃,钟俊堃把一个电子装置抓在手里,神情怪异地看了一会儿,问道:“安代,这是什么东西?”
“发射器。”安代说,“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以前没有见到过?”钟俊堃问。
“昨天才刚刚配发下来的呢,”安代说。“我好困呀。”
然而钟俊堃似乎对手里的东西产生了兴趣,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配发下来的?谁配发的,我怎么没有?”
“唉呀,你就别问了,你当然没有了,你是琥珀集团的在编职员么?这是琥珀王发给我的。”
“谁是琥珀王?”
“我的养父,你的叔叔,钟建春副董事长。”
“为什么叫他琥珀王?叔叔凭什么叫琥珀王,琥珀集团是爸爸的,琥珀王应该是由我爸爸来叫才对呀?”
“这个与董事长无关,这个称呼只是琥珀王的下属对他的称呼。”
“发射器?发射什么?”
“紧急情况,遇到紧急情况即时汇报,哦,也可以接受信息。”
“啊,这还差不多,吃一堑长一智,叔叔他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忧患意识啦。”
“你说些什么?”
“我认为叔叔他麻痹大意才会有那么多的状况,他现在总算明白要防患未然了。”
“防患未然?他需要防患未然什么?”
“现在当然主要是整艘客轮和大家的安危啦,他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
“你真这样看?”
“是啊,他是叔叔,应该全力以赴好好帮帮爸爸的。”
说话间,耳朵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好像客轮撞到什么巨大的硬体一样。难道是触礁了么?两人顿时睡意全无,警觉地坐起来。但是客轮显然还在前行,完全没有触礁的迹象。只好再等等看。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二声巨响,钟俊堃和安代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是什么原因了:风暴——刚才的巨响就是风暴掀起的巨浪拍打客轮时所发出来的。
外面传来狂风怒号的声音。
“嘀——嘀——!”琥珀号拉响了的风暴警报。
该死的太平洋!
那台发射器发出嘟嘟的叫声,安代说:“俊堃,我得先出去一下,风暴来了,你不要乱跑啊!”
钟俊堃说:“好吧,你也要多加小心。”
安代走了以后,钟俊堃才想起来忘记问安代去哪儿了。
安代开门出去的瞬间,随着一阵风的凄厉,房间里多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钟俊堃以为是母亲进来了,但是喊了一声并没有答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花了眼。不过他心里确实在为母亲担忧,琥珀号已经重新出发,不知道母亲现在哪儿?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辛之嫣。
钟俊堃想起现在应该去看看辛之嫣了。
圣潞西岛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使两个人心灵上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这是不容否认的。再好的朋友,如果仅仅限于精神层面的相知,其实是很肤浅的,根本做不到刻骨铭心,想想这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对于辛之嫣的感情依然如故,依然把她当成自己真挚的朋友,他做不到长时间不去关心她,虽然他明白自己并不爱辛之嫣,但是他自知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关心她了。
钟俊堃心里清楚,他们两个的友谊,其实是连生命都可以托付的,如果有朝一日他需要辛之嫣为他去牺牲,辛之嫣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反过来他也是一样。
他非常真切地感觉辛之嫣来似乎也并不对他奢望什么,她只是想他们两个可以尽量多在一起度过一些时光,并不在意他心里爱的是谁。她的眼睛会说话,说着这样的语言:你想我了,就请你来我身边,灵与肉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你需要什么有什么,我们的友谊就是这样无人能代替。安代是安代,辛之嫣是辛之嫣。
来到辛之嫣的房间,发现她又在忙她的言情小说了。
两个人友好地拥抱了一下,然后钟俊堃占了辛之嫣的位置,开始看起她的小说来。一边看,一边想,一会儿是想辛之嫣,一会儿是想安代。
“喂!彩陶,不会吧?你连看情爱描写都可以发呆么?故事里的女主角是没你身边的猛女安代够劲,可是她那个姿势还不错吧?可以学一学跟安代试试。”辛之嫣用胳膊肘推推失神的他。
钟俊堃还在回味辛之嫣刚才的话,心想,她和安代似乎不太感冒,安代就那么没女人缘么?
辛之嫣真够厉害的,如果把她写的这些东西全部晒网上去,网站一定会把她封杀掉,简直太露骨了,不知道她那些几可乱真的描写都是从哪儿获得的灵感?不过里面有不少看上去很有用的经验,倒是可以认真学一学,权当取经。
他把整篇文档拷贝了,然后发到自己的电子邮箱里,有机会邀安代一起看。
“你好像是在念MPA嘛!”钟俊堃说。
“是啊!”辛之嫣把脑袋凑过来。
“你这些情呀恨的肯定能派上用场吧?”钟俊堃亲了她的脸一下。
辛之嫣白他一眼,“你再说,我就拒绝你过来拷贝我的大作了,这可牵涉到一个版权问题哟。”
“呸,你这些东西就我愿意看看而已,还嚷嚷什么版权不版权的呢。”钟俊堃揶揄道。
“那不一定。”辛之嫣说,“爱信不信,读者是分群的,分层次的,就像有的读者喜欢阳春白雪一样,有的读者就喜欢下里巴人。”
“哦,你还真有研究呀。”钟俊堃说。
“当然啦。”辛之嫣说,一会儿她又好奇地问:“那个拉美女人有我写的这么旺盛么?”
“她的经验……没你想像的多啦!”他搪塞道。
他看看时间,不早了,安代发现他不在自己的房间,会不高兴的。
“我该回去了,就是过来看看你啦。”
“难道你老爸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房间里到了晚上经常会多了一个女人么?”辛之嫣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钟俊堃说:“这有什么,说不定他以为他的儿子还没有开始发育呢。”
爸爸对他和安代的关系性质简直是忽视到了极点。
或许哪天该主动和爸爸谈谈,也算是一种做儿子的尊重吧。
“这就走么?”辛之嫣的语气有些失落。
“之嫣,”钟俊堃捧住她的脸,“你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如果有来生……”
“噢,不要往生来生的啦!”辛之嫣打断他,“我只在乎今生今世,此时此刻。”
钟俊堃想到要拒绝辛之嫣,他觉得既然自己心里已有安代,就不能再给辛之嫣位置了,辛之嫣应该有她自己的追求啊。他跟辛之嫣在一起,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包括读辛之嫣的言情小说,那些露骨的刻画,也未曾想到过与辛之嫣再行云雨之事。但是他还是不能拒绝她,她的眼神浸透了从未有过的忧伤,她对他的要求只是两人紧紧相拥,哪怕没有爱,哪怕不是爱,在他的臂弯中她感到安全和平静,这还不行么?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乃至心灵,都可以一个人都不属于,她是惟一的主人。但是如果要隶属于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钟俊堃,给钟俊堃,是完完全全的给与,而不计较他是否有任何承诺,她不需要这个,她预感到自己的人生行将走到尽头了,因此,把自己能够给与的,就让他一次拿走吧……
“把我的一切都拿走,把你没有的都拿走吧,你这个彩陶!”辛之嫣大汗淋漓地叫着。
钟俊堃突发奇想:辛之嫣若是一定会死,让她死在自己的手里该多好呀。至少她死而无憾,因为她是如此快乐!
等钟俊堃返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打不起精神了。
安代坐在椅子上等他。
“想知道你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是她头一句话。
“去辛之嫣那儿了。”他走近她,“你知道她近来很孤独。”
“你去太久了。”她还记得上次他和辛之嫣差点做了“好事”,因此耿耿于怀,“你不会只告诉我是去安慰人家吧?”
“哦,我是去找了点‘娱乐品’。”他吐了吐舌头。
等到看了钟俊堃从电子邮箱里下载下来的东西,安代暗暗吃惊,心想辛之嫣怎么能写出如此火辣辣的文字来。
她原本很排斥的,表示自己不会对地摊文学发生兴趣,看了一会儿后她发现里头有些入木三分、令人不忍卒读的段落,她开始感到有些“身不由己”了。但是一想到钟俊堃和自己的一个老相好躲在一起切磋这些玩艺儿,就忍不住想发脾气。
而且,好像钟俊堃对其中某些描写很是推崇,也令她很不高兴,好像她的技术真的有多差似的。
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安代,你不会是在忌妒吧?”他问。
她瞪他一眼,“我是担心。”
“哈!你是在忌妒。”他笑得更开心了。
他让安代反手抱着他的腰,她却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次风暴看起来只是“路过”而已,虽然来势凶猛,但是琥珀号只位于它的边缘,而且琥珀号与风暴的走向正好相反,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所以到了这天晚上,琥珀号就解除警报了。
谁也没有想到,圣潞西岛上打来的一个电话,捅出了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