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巨大的拉力从身后传来。
陈暖被拽的一个踉跄,“哐咚”砸进一个怀里。
“挨打了?”黎绍敏掐着她的脸检查,专拣她有伤的地方按,“活该,早叫你不要来演这部剧。你要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她破门而入打你呢?”
言下之意,这就是陈暖违背他的意愿该得的惩罚。
男人的眸光里是野兽般阴鸷的光。
陈暖气的发抖。
他不让陈暖来,因为女主角的男朋友是兰从章。而十年前,兰从章曾追求过陈暖。
“黎绍敏,你看看我,168!他女朋友是视后,我是一句话都没有的三百个群演之一,就算他探班,我也碰不到。”
黎绍敏的独占欲,总是来得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哼!”
黎绍敏不置可否,闻着她脸上的云南白药味儿,目光如出笼的兽撕咬着宋书诚。
“他是谁?”
“谁叫你用别人的东西的?”
他伸出手,赵秘书熟练的递上拆好酒精棉片。
他一边擦,一边不断地看蓝毛衣青年。
有宣誓。
有怀疑。
陈暖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要发疯,连忙惹怒他,让他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
“滚,别碰我!你老婆砸了片场,把我打得快半死,你还不让别人拦着她吗?”
“别碰?那你想谁碰你?”黎绍敏果然被陈暖转移了视线。至于陈暖被打的快死了那一句,他自动无视。毕竟这在他们夫妻间的斗法中,都属于常规操作。
“陈暖,你是我的,命里注定只能是我的。”
霸道的宣言,惹得陈暖胃里一阵翻涌。
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
十二年了,他每天都这么说。
可他却背着自己娶了别人,还养了一个又一个情妇。
把他们年少时美好的感情糟践的像厕所里的蛆虫。
浓重的恶心感俘虏了陈暖,不顾一切的去推他。
黎绍敏手臂却像铁索。
陈暖捂着嘴,恶意的想,要不就吐他身上算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切入了两人之间。
穿着蓝毛衣的年轻男子,一手拽着温暖,一记肘击打在黎绍敏的心脏上,窒痛迫使他松了手。
陈暖感激的看他一眼。
黎绍敏暴跳如雷
蓝毛衣男子眉目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她要吐了。”
说完,很有技巧的把人从黎绍敏怀里带了出来,护着陈暖往花坛边的垃圾桶去。还没走到跟前,陈暖就揪着领口吐了出来。
一捧触目惊心的猩红,随着她的俯身喷溅到了地上。
可她吐出一口后并没有停止。
明媚的眸子红血丝迅速蔓延。
陈暖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死死的捏着右手上那个空矿泉水瓶,好像抓着一块微小的浮木。
蓝毛衣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隔着薄袄按她的小腹,问她:“肚子疼吗?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经久未听过的暖心话,让陈暖眼角一润,她哽咽着摇摇头:“谢谢。”
在黎绍敏和何曼丽的双重掌控下,她的人生没有生而为人的权益。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她不能再拖累他。
“我没事,您去忙吧!”她隔着泪花看他,努力的想要记下他的脸。她有轻微的脸盲,要很久很努力才能记清楚别人。
“她叫你走开,你听见没有!”
黎绍敏缓过神来,焦灼起来,他恶狗一样扑过去,把人抢回手里。
168斤的人,他不费力的就抱了起来。
“你最好不要这样抱她,万一她是骨折,你会加重她的内伤。”
蓝毛衣垂眸,黑沉的丹凤眼,明镜一般映出陈暖雪腻的腕子上那一片被黎绍敏刚攥出来的青紫。
“要你管,她就算瘫了也是我养着,死了骨灰我拌饭吃掉。”
黎绍敏描绘的恐怖场景让晕晕沉沉的陈暖,浑身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滚开!”她猛然推开黎绍敏,捂着满嘴的血,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
双眼已经看不清,但是她依然执着的往前走去。
她不要死了,都落在这个男人手里。
*
江北人民医院。
“没有内伤,只是胃粘膜出血。
有中度抑郁症。
他应该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黎少,你再这样会逼死她。”
唐煜拿着化验单,叹息着感慨。
黎绍敏眼底一片凶戾:“那就让她死。养不熟的玩意儿。”
放她走,他就活不成了。了不起,等他弄死何家和黎家,他陪她一块死。
“那你就对她好一点,别再动不动罚她,让人欺负她。”
黎绍敏不吭声,黄褐色的眸子里阴云翻滚,牙关间的香烟断碎。许久,他说,“是她自己不肯来求我。”
他只是想让她像以前那样,信任并依赖自己,他人都是地狱,只有他才是她的庇护。可她宁可被打死,都不肯来求他。
唐煜叹气:“那你就等着骨灰拌饭吧!”
黎绍敏倏然抬头,揪住唐煜的领子,一拳打了过去。
他一双眸子红的滴血,面目狰狞到像要吃人:“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有些话,他能说,别人不能。
*
“黎总终于要放我走了吗?”
陈暖从病床上坐起来,怔愣的看着解约协议。
她的眼神轻乎的像一个梦,带着不敢置信。
张秘书怜悯的看着她:“是的,结束了。”
真可怜,28了,168斤,娱乐圈路人甲,生育能力也被何曼丽剥夺了,他也不想想,这个年纪离了李总,怎么活下去呢?
陈暖的眼神依旧不敢相信,眼泪却先行而下。
第26次被何曼丽虐打进医院,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谢,谢谢。”因为太过于激动,不免开始胡说八道。连赵秘书这种被她视为帮凶一句话都不想沟通的人,她都道谢起来了。
12年了,从17岁到现在,他挣扎过无数次,用无数方式摧毁自己来抗拒那个男人,终于可以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了吗?
锋锐的纸质协议边缘,刮伤了她的手,那一点刺痛让她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害怕黎绍敏反悔,她连忙拔了针头。“我要出院,我现在就要走。”
“赵秘书,我的身份证在你那里吗?可以给我吗?”
她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走到了笼子边缘的小鸟,惊慌失措的问道。
张秘书完全不知道她高兴什么,把身份证递给他,同时问她:“您要不要回去拿东西?”
“拿东西?”她被这个词儿吓坏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捉回去了,“不不,我不需要,我可以重买。”
“可您没有多少钱。”
黎绍敏对别的情人都很大方,唯独对陈暖,苛刻的不成样子。
陈暖不要他的钱,他就连陈暖的钱一块剥夺,逼得陈暖不得不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
“您的账户里只有300块钱。”赵秘书提醒。
“够了!”
她可以睡网吧公园火车站。一个一百六十八斤还被打成猪头的胖子,是绝对不会有人觊觎的!
而且一想到那些东西,都是这些年囚禁她的证明,她就觉得胃里波涛汹涌,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任何跟黎绍敏有关的东西了。
她咳嗽着,拎着药,飞奔着,向医院外跑去。
没有注意到,医院门口的树荫下,黎绍敏静默的坐在一辆借来的夏利里,修长的手指间,烟灰已经冷透。
眼看着她像一只麻雀,欢快而又慌张的飞奔而去,始终不曾回头。男人眼底阴郁如兽,忍不住踩住了脚下的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