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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遇

天沂山下有着一座繁华的小镇,镇子上有一户了极为富裕的人家,据说是从都城回乡养老的大户。镇上的老百姓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富裕,只知道这户人家出手极为阔绰,知道这家大户贵姓林,家中只有两人,一位老爷与一位公子。

这一天镇里的集市上,打猎回来的老于没有带回什么新鲜的猎物,却带回了一朵十分惊艳的花。它有着妖艳的红色,绯红色象血一样的枝干上有透明的光泽流动,红水晶一样的花茎看上去又好似透明的,更吸人注目的是它在动。它的花枝在动,像孩童挥舞手臂一样,它的枝叶,花苞都在动,感觉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般,在那里笨拙地舞动着自己的手脚。

相比起镇民家中种植的寻常花朵,这朵花更有灵性,血红似玉,晶莹无双,轻晃的花枝吸引着人们争相围观议论。

“真的是很好看!”有人忍不住赞叹道,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花。

“是啊。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我说老于这是你从山里带回来的?”一个与老于相熟的人问道他。他知晓那些传闻,传闻天沂山有妖兽出没,既然有妖那有这样漂亮的奇花也不是什么可惊讶的事。

“这么漂亮的花,可别是妖怪变的吧,晚上会爬起来吃人啊。”说话那人还后退几步,生怕那花儿会突然扑上来一口吃掉他似的。

“这朵花确实有些异常,它虽然不食人,但是却吸血!”老于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后退几步,被吓了一跳的他们心中一阵后怕,吸血的花,莫不是妖怪?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

“不至于这般害怕,起初我见它确实在吸食兽血,但吸了我一口血又吐了出来,它不吸人血的。”老于伸出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红色,伤口非常细小,象是针尖扎了一下一样,人们不禁佩服起老于的胆子,竟然敢把它一路带到此处。

“……”

“谁会养一个吸血的花在家?”

“好看是好看,太危险了,伤到孩子怎么办?”在人群喧闹的议论声中,响起了一道孩童的声音,像是春风一样让人感觉十分舒适,瞬间人群转身看向了那说话的孩子。

“我要了!”说出这三个字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身着锦衣的他看上去有着几分可爱,但谁都不敢小看这个可爱的公子,不提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五大三粗身着劲装的武人,单是这位小公子的身份都让他们感恩万分。

“林小公子要的话,我老于就送给你了。”这些年来林老爷不少接济镇上的穷苦人家,若是家中有什么难事去往林府,林老爷是有求必应,是闻名乡里的大善人。

林小公子笑着道谢的同时在人群担忧的眼神中走到这朵花前,伸手托起树枝编织的花盘,带着这一朵妖异似血的奇花离开了集市。

回到家中,看着房间中移植过来的花儿,林小公子将手伸了出去,触动花苞,只觉指间一痛,鲜血流出,闭着一只眼睛,忍受着指间渐渐消失的痛楚,鲜血正在缓缓地被它吸入体内。

远远地看去,一根鲜红而纤细的枝条针在小公子的手指中,红色地鲜血正顺着细细的树条被它吸走,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它便便收了回去,似乎是吃饱了开心的挥舞着花枝。

“真的吸血啊!吸这么点我还能养得起你。对了,这么漂亮的花要起个漂亮的名字,叫你红澜吧!”看着这朵红澜花,林小公子高兴的说道。他丝毫不知道吸血的花是一件多么诡异而可怕的事,或许恐怖与可怕并没有这美丽的景色来得高兴。

似乎是在回应它对这个名字很满意,红澜轻轻的晃动起来,似乎是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名字,更是高兴能再次遇见他。林小公子非常地开心,对他而言能每天看到这样美丽的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用自己的心血去浇灌的花最后盛开时会有多美呢?

“公子,老爷请你前去用膳。”门外传来的侍女呼唤声。

“知道了。”小公子有些不舍地离开了红澜,如同红澜吸血进食一样他也要去吃饭了,吃饱了才能更好的养育它。

林家饭桌之上,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老人虽然年长但看上去却十分的硬朗,他穿的衣服并非如何华丽,简短质朴的装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个寻常的老人,但哪双眼睛中的精光让人明白他是个有故事的人,那是回忆、是反思、更是后悔。看着自己的孙子,种种情绪浮上心头,似乎有着一段不愿再提起的过往。

“轩儿,听闻你从集市带回了一朵花。”

“嗯,很漂亮的一朵花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红澜。”

“红澜,很好听的名字,好好照顾它。”

“嗯,祖父你要去看一下嘛,红澜真的很漂亮。”

“……”那个房间,想起房间的主人,就会想起那痛苦的回忆,每当想起他,他就不知道如何面对日后长大的林轩。

“有时间我会去看的。”如果他能去看一眼那朵红澜或许就不会再有后来这些事了,缘份或许真的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只是时间到了。

翌日——林轩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喂花,看着颜色似乎更盛了几分的红澜,内心中无名的喜悦浮起,他很喜欢这朵花,不单是因为它很好看,更因为它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似乎他很早以前就认识这朵花。

时光在这个简短的过程中重复着,一天一天,一次一次,人已经不是当时的孩子了,花还是当时的花,颜色更加鲜艳,红得如同一块精美的红玉。夜色下的它如同一盏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许多人都以为林公子的灯笼一夜未熄,没有人想到过会是一朵花呼吸而出现的情景。

这一年的林轩已经十五岁了,这一天林老爷外出前往江城访友,家中只剩下几个仆人,突然间一个侍女恐惧地跑进来打断了正在读书的林轩,粗喘着气焦急地说道。

“少爷……快跑……快跑……强盗!”林轩已经听到了那猖獗的叫喊声。

“里面的人听着,快点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就血洗林府!”

“去把钱财交出去,告诉他们不要杀人。”林轩虽然年少却也明白,相比起金银财宝活着才是更重要的事。

“少爷,可是……”婢女被林轩打断道。

“去做!”这世间,劫财做牢,杀人偿命,人若是献出财物,盗匪也未必做得太绝,若是遇到嗜杀之人,无论如何结果都一样。

一种近乎平和的劫财在这里进行着,期间强盗们还进入各个房间搜刮,林府的黄金白银被尽数搜刮出来。林轩丝毫不心痛这些,从小他就不缺,以后也不会缺,或许他心中根本没有金钱的概念。这世间只有红澜是他不可缺少的。

一个体型强壮的强盗走了进来,生得那般可怕,脸上恐怖的伤痕能吓哭孩童,眼神一扫,这个房间并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等等,他看到了红澜,这朵花好漂亮是瓷器做的嘛,这品相应该很值钱吧,至于那个少年郎则被他无视掉了。

“那朵花你不能带走。”林轩看着强盗忍着一丝恐惧说道,这个人看上去就很恐怖,虽然很害怕但想及红澜会因此离开他,他便不能接受所以他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强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不能带走?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带走的,这个林府能阻止他们的人都不在,正是知晓这一点他们才敢来,现在一个少年郎说他不能带走,你是看不起我嘛?他选择了无视,径直向着红澜走去。

林轩退了几步,退到书桌边上,书桌上面有一枝精美的凤钗,它整体由黄金打造,据说是父亲准备送给他娘亲的礼物,当时没有打造好就留在了这里。可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它做这种事,可想保下红澜,只有以力抗之。

或许是完全无视了林轩,强盗完全被红澜吸引了,林轩近身都未发觉,右手扬起凤钗尖锐的一端向着强盗的颈部用力地刺去。

强盗只感觉颈间剧痛,在剧痛中他清醒过来,本能的抽出身后的短剑刺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只知道颈很痛,血在流,他不想死,他飞快的跑了出去,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房间中。

那朵花太诡异了!失神的他十分清醒,明明想动却无法挣脱,像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一样,如同人在恶梦中无法醒来一样。真可怕!明明非常清醒地想要离开这朵花,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动上一步,如果不是林轩这一下,或许他根本动不了。

而在房间内,林轩倒在地板上,一口短剑在他的胸口插着,鲜血从伤口处流淌着,地板被大片的鲜血染成红色,在微弱的喘息中,林轩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很困,他很想睡觉,好好的睡一觉,这样就不会冷,不会怕,不会……

在林轩将死未死之际,红澜发出诡异的红光,它居然从花盘中走了出来,根茎像是人的脚一样,它从花盘的泥土中缓缓出现,用力地把自己拨了出来,跳了下去。

它走到林轩身体上,根茎像手一样,一点一点将那口短剑拨了出来,在短剑掉落在地面的时候,它似乎耗费了全部的力气,红色的光芒暗淡了不少,它似乎在看林轩的伤势,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它的根茎缓缓地顺着伤口扎入,像是针一样将伤口缓缓的缝合起来,它的身体则如同融化了一样,化为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地,顺着缝合的伤口渗透入林轩的体内,最终红澜完全消失了,原本应该死去的林轩活了下来,平稳的呼吸声中他睡着了。

而听闻消息的林老员外第一时间赶到,看着地面足以致人死亡的鲜血,看着平稳呼吸的林轩,看着那株失去了踪影的红澜,想起下人议论这株花的形状,色泽,他把一切联想起来,得出了一个最不愿相信的答案。

他叹了一口气,十几年前他做了那样的决定后悔了一生,现在还要嘛?他在问自己,他想避开这个江湖,不想让这个孩子拿起剑,只想让他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渡过这一生,可江湖却来找他了——他最终下一个决定,一个会改变很多人乃至这个世界的决定。

醒来之后的林轩站在花盘面前,看着消失的红澜,失神起来,他很难受。

细心用鲜血浇灌了这么多年的红澜不见了,这个瞬间他感觉到了恐慌在心中蔓延,他简直快要失去了呼吸。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痛苦,胸口发闷难受,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他的弱小。所以当林老爷问起他要不要学剑的时候,他的答案是,要!只为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只为不要再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只为不要再体验这份痛苦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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