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一年冬十一月末,木讷终于发起对马邑关的全面进攻,四万骑兵在马邑关前摆开阵势,七千名从成樂县临时调集来的民夫开始组装五十架庞然大物,长长的臂杆呈四十五度角仰视天空,这是匈奴在近半年时间制造出的五十架投石机,用河北最精良的工匠打造,虽然投石机不便于携带,但他对于攻城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投石机旁,三百辆冲车严阵以待,还有塔楼,五十座塔楼矗立在投石机百步后,等待大战的到来,此时,一队千余人的骑兵队疾驰而来,护卫在投石机两侧,只等木讷的命令下达。
不久,战鼓缓缓敲响:“咚??咚??”
旗门开处,木讷在数十人的护卫下来到阵前,眺望远方巍峨的城池,木讷搭起眼帘,仰视城头,一名身穿金甲的将军站在城楼上,也在眺望自己,半响,木讷用马鞭指向那名金甲将军,顾语身边谋士道:“那名金甲将军就是董忠,这一战,我们要拿出气势,彻底震慑汉人军队,让他们永远恐惧我大匈奴铁骑。”
“王子威武??王子威武??”
众人高声喝喊,这时,木讷从腰间拔出弯刀,凝视远处城池,将弯刀在空中划过,号角在这一刻吹响:“呜??呜??”
“杀啊!”
一万先锋骑兵呐喊着向马邑关前的新军大营冲去,“吱呀吱呀”的轰鸣声响起,五十座投石机挥舞着臂杆,将重达百斤的巨石抛出,轰打在新军大营,战争在这一刻打响,很快,五十座塔楼缓缓前行,在塔楼前方,三百辆冲车率先出动,浩大的队伍缓缓前行,第二波骑兵队有两万人,已缓缓来到阵前,准备发起第二轮的攻击。
不远处,矗立在关门右侧的大营已混乱不堪,这里驻扎着五千骑兵,是董忠麾下的精锐,用已抵挡匈奴的奇袭,而马邑关前左侧也有一座大营,那里只有兵马三百人,是董忠设下的一路疑兵,用以迷惑匈奴,此时百斤重的大石如雨点般砸来,给大营内造成严重的损失,已有三百多人不幸被大石砸中,而这个死亡数字还在叠增。
驻守右侧大营的主将叫鲍信,扬州人,官拜抗南将军,此时军营内大乱,鲍信已登上战马,立刻让亲随安抚众人,准备对匈奴反击,千余名士兵手拿圆盾,企图格挡飞来的巨石,却不想,巨石来势凶猛,只要被巨石砸中,必死无疑,此时营中已渐渐被鲍信的亲随稳住,集结部队,尚有四千余人,马匹虽有折损,但损失不大,此时想要进城,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匈奴的第一波军队已经冲来,必须立刻迎战。
想到此,鲍信率领四千余骑兵奔出大营,向城门前靠拢,准备对匈奴实施反击,这时,城楼上一支羽箭射出,正好落在鲍信身旁数步远,亲随立刻拿起羽箭,将上面的一块竹简递给鲍信,鲍信拿起一看,是董忠的命令,让他率众突击匈奴的塔楼阵,阻止匈奴靠近城楼。
接到命令后,鲍信不敢有半分耽搁,率队向前方驰去,不久,在距离匈奴大队人马百步远的地方驻足,此时匈奴游骑还在迅速向马邑关奔来,鲍信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方,缓缓拔出长剑,划破当空,怒吼:“斩冲车者,记小攻,官升屯长,砍倒塔楼者,记大功,官升军侯!”
鲍信话语一出,士气高涨,人人希望在这次战役中立功升职,片刻,伴随着号角声的呜咽,四千骑兵如奔腾洪水,一路向前冲去,卷起地上皑皑白雪,如炸了花的水面,不多时,两股军队碰撞在一起,刀枪碰撞之声此起彼伏,惨叫声响遍四野,鲜血喷洒在雪地上,像一朵朵刚刚盛开的花朵。
一万骑兵对阵四千骑兵,优势很明显,但鲍信麾下的骑兵都是有目标的,他们并不恋战,只要得到机会,便会向冲车和塔楼冲去,尽可能摧毁匈奴的攻城武器,以鲍信为首,一马当先,在最前方率先砍毁两辆冲车,很快,接二连三的骑兵群冲来,挥剑猛砍冲车上的麻绳,很快,伴随着阵阵轰鸣声,不少冲车垮塌,不能再用。
战争异常激烈,一万匈奴游骑没想到新军的目标居然是冲车,等他们卸掉冲力,调转马头之时,已有不少攻城武器遭到损毁,这一刻,他们惊呆了,不敢耽搁,立刻扬起马鞭,向新军骑兵杀去,就在这时,马邑关的城门开了,一万骑兵猛冲而出,向几十米外的匈奴游骑杀去,增援鲍信。
鲍信早已听见阵阵号角声,这是援军来了,有援军在后支援,鲍信更加肆无忌惮,催马急进,继续挥砍冲车,这时,斜刺里冲出一员健将,身穿白色羊皮袄,口中高喊:“敌将休要猖狂,雷塔特在此!”
雷塔特是一万匈奴游骑的万长,使一支狼牙棒,凶狠异常,此时驭马来到鲍信马前,挥舞狼牙棒向鲍信面门砸去,鲍信不防有敌将冲来,心中一紧,仰卧马背上,躲过狼牙棒的攻击,随后起身,将手中长剑收入剑桥,从马钩上拿起长枪,在半空挥舞,怒目雷塔特,高声呐喊:“雷塔特,休要猖狂!”
鲍信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曾出任扬州章郡都尉,后累计军功,调往荆州出任抗南将军,也是骁勇异常的猛将,此时与雷塔特对阵,心中兴奋异常,不久,鲍信已挥舞长枪,向雷塔特咽喉刺去,雷塔特挥舞狼牙棒格挡,将长枪隔开,这时,数十骑已极快的速度将雷塔特围拢,雷塔特凝神望去,新军的援军已抵达,战场变成一边倒的屠杀,自己麾下死伤惨重,而木讷的援军又迟迟不来,想到此,雷塔特心中有些着慌。
不久,一万多骑兵已驰道塔楼前数十步,塔楼上有匈奴数百军士,他们见新军杀来,立刻张弓放箭,企图阻挡新军,但骑兵的冲击速度极快,这些零散的羽箭对他们形成不了威胁,很快,塔车被团团围住,数百骑兵持剑挥砍麻绳,眨眼间,数十根麻绳崩裂,伴随着“吱呀”声,第一驾塔车哄然倒地,不久,第二座,第三座??
不远处,木讷早已窥到战局的瞬间变化,新军的突然出击,打破了传统的作战方式,一万多骑瞬间击溃了自己近半的攻城车,如此下去,自己打造近半年的攻城器将全军覆没,不久,木讷扬起弯刀,第二波骑兵队疾驰而出,向战场奔去,与此同时,退兵的鸣金声响起,冲车,塔车开始缓缓撤退,不远处,投石机正在紧张的拆卸之中。
而雷塔特此时已被鲍信压制,他的枪法出神入化,力道强劲,雷塔特渐渐不支,本想撤退,但身边有数十骑兵围拢,无法抽身,正在忧虑之时,鲍信一计回马枪刺来,直刺雷塔特咽喉,雷塔特挥起狼牙棒格挡已是不及,在冰冷的枪头刺入体内的一瞬间,雷塔特双眼圜睁,想要说话,却感觉四肢无力,浑身冰冷,很快失去知觉,掉落马下。
“将军,匈奴的援军来了!”
一名亲随指向远方大喊,鲍信此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疾驰而来的两万匈奴游骑,若被他们缠住,定会损失惨重,想到此,鲍信挥舞长枪,指向马邑关,大吼:“撤退!”
就在鲍信撤出战场的同一时刻,一万援军也在左将军谢龚的率领下,向城中退去。
???
城楼上,董忠得意的大笑,匈奴的第一次进攻便已失败告终,而且,自己留在城外的五千骑兵在关键时刻,居然成了致命利器,想到此,董忠回身凝视裴颖,朗笑道:“军师以为这一战如何?”
裴颖缓缓点头,“大帅这一战打得漂亮,但是,大帅切不可大意,在不远处的乌头山尚有铜马军的一万精兵,我们不可不防!”
董忠有些不悦,自己刚刚大胜,你裴颖就来泼冷水吗?但董忠毕竟是一军主帅,不能把不悦展现脸上,只冷冷道:“区区一万兵马,待本帅收拾匈奴之后,在教训他们。”
“大帅,如今形势,匈奴新败,必然复来,我们要做好准备,随时迎接大战。”
董忠这次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怒火,他以前很喜欢裴颖,因为裴颖总是能给他出些优质的建议,而这次北上,裴颖总是杞人忧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尤其是花玉树事件,裴颖居然多次劝谏自己,严惩花玉树,想到这,董忠不由冷哼一声:“这一战该如何打,本帅心中清楚!”
董忠转身向城下走去,这时,裴颖长叹一声,看着董忠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中愤慨:“君不知,骄兵必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