岢岚县位于成樂县南二百余里,与成武县毗邻,拥有人口五千余人,是定襄郡境内的中等县城,而在岢岚县东北面,有一条宽阔的驰道,驰道旁,有一座占地百亩的大营,大营内,毅然矗立着三座大仓,名曰北道仓,是数月前娄奔所建,用以屯放粮食,供养十余万大军。
此时娄奔已帅主力转战雲中县,扼守在原阳县,粮草供应便成了首要问题,如果走驰道,会路过成樂县,那里已被木讷占领,新军很难从那里通过,无奈下,新军只能绕远道,从东面的小道北上,绕过武进县,抵达定襄县后西进,方能将粮草运到原阳县,虽然绕远,但很安全。
此时,一批装载满满的车队停列在大营前,这是即将出发的辎重队,由副将厡熊统领,不久,守将李韬在数百亲随的陪同下,来到车队旁,厡熊早已看到李韬,他立刻小跑来到李韬身前,双手抱拳,朗声道:“末将厡熊,参见将军。”
李韬扬手,笑道:“不必多礼。”
此时李韬已来到辎重车旁,用手抚摸车上的麻袋,回身笑道:“这些粮食很重要,如果不能运到原阳县,恐怕娄将军麾下的数万将士就要挨饿了。”
厡熊知道这批粮食的重要,此刻李韬提起,厡熊右手抚胸,毅然道:“末将一定不负所望。”
李韬点头,不再言语,不久,粮食都已装载完毕,盖上厚厚的麻布,一名校尉奔来,向二人行礼:“粮食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
厡熊向李韬行一礼,接过亲随手里的缰绳,看着李韬,双手抱拳,以示告别,随后,厡熊朗声高喝:“传令,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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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已经运出,李韬紧绷的心终于松弛,此时河北已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匈奴与新军各自坚守,停战已有数日,此时帐内摆放着两个碳锅,温暖的热浪在帐中游荡,参军景筱站在地图前,凝视地图,久久不语,而一旁,两名校尉已等候多时,他们的斥候在百里外发现了匈奴的大股部队,约有三万人,押送着数千辆辎重车向东行进,一面白色的狼头旗在队伍中飘扬,依照二人对匈奴的了解,这支队伍的主帅可能是木讷。
不久前,李韬接到斥候的消息,董忠已帅五万兵马抵达马邑,与驻守在埒县的號葉部对持,虽然董忠的兵力有明显的优势,但他毕竟远道行来,兵马疲惫,想要短时间内攻打埒县,完全不可能,而刚刚斥候发现的这支匈奴主力,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埒县,只要他们抵达埒县,与董忠的一战很快就会打响。
而斥候们发现的另一个现象让李韬担忧,那就是辎重车上运送的物品并非粮食和草料,他们运送的,是匈奴这几个月所生产的攻城器械,有塔车,云梯,攻城锤和巨弩,这些都是匈奴在几个月之内打造而出的战争利器,虽然李韬也有心制造攻城武器,但朝廷拨付给娄奔的钱粮实在太少,使李韬有心无力,只得作罢。
此刻,参军景筱从沉思中转醒,回身看向李韬,无奈笑道:“这支匈奴部队的目标可能是埒县,看样,大帅会有一场恶仗要打。”
这时,一直站在帐中的校尉开口问道:“将军,我们是否派兵伏击这路匈奴主力?如果能够击溃他们,掠走这些攻城器,我们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加。”
不久,李韬缓缓摇头,他也很想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给木讷来个下马威,替叔父报仇,想起去年战死在抑虏的叔父,李韬心中的仇恨越来越强烈,但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李韬强行将心中的怨怒压制,冷冷道:“北道仓是我们在河北唯一的粮食基地,如果北道仓失守,我们整个河北的战局将会失控,原阳县的娄奔主力将会面临无粮可食的境地。”
李韬话音刚落,景筱又道:“将军此言有理,不可因一时之快而失大局。”
“那我们就坐视不管?”
校尉还是不太明白,这时,李韬已坐回到桌案旁,伸手在碳锅上取暖,缓缓道:“你派一个队的人去马邑关报信,把匈奴东进的消息送给大帅就行,别的,我们也爱莫能助了。”
校尉双手抱拳,唱诺离去,这时帐中变得安静,不久,景筱来到李韬身旁坐下,也伸手上去烤火,无奈笑道:“将军认为匈奴会不会来攻取北道仓?”
李韬此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听景筱问起,抬头笑道:“参军有话不妨直说。”
“匈奴在成樂县的兵力有七万,此时抽调走三万,尚有四万兵马在成樂县,如果我没猜错,匈奴的意图是先夺下马邑,彻底封锁雁门郡南下道路,然后挥军西进,全力对抗娄奔军,但他们想要短时间内瓦解娄奔,唯一的办法,就是断其粮,然后将他们困在原阳县,这样不出半月,娄奔军必垮。”
说完,景筱拿起铁钩,将碳锅里的碳翻滚,让热气上涌的更猛烈些,半响,景筱又道:“而木讷率军东进,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我猜想,他的目的就想让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出兵堵截他们,成樂县的骑兵会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到北道仓,那时我们想要回援恐怕已是不及。”
“参军所言正如我意。”
李韬轻叹,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半响李韬回身看向另一名校尉,厉声道:“通知弟兄们,给我放精神点,若在百里之内发现匈奴游骑,立刻来报!”
校尉唱诺,刚想离去,李韬又道:“另外,派人去通知岢岚县守将冯旭,让他严加防守,切勿给匈奴可乘之机!”
“喏。”
???
数日后,埒县西门缓缓打开,右大将军丘林鹄与號葉部酋长旳妲在西门等待,此时城门口数百骑兵分列两旁,不久,在远处,一队三千人的骑兵队出现在驰道上,渐渐的,在骑兵队身后,数千辎重车和数万匈奴游骑主力缓缓驰来,这是木讷的主力到了,看着前方军队渐行渐近,丘林鹄立刻回身令道:“擂鼓。”
“咚??咚??咚??”
战鼓缓缓敲响,这是迎接木讷的鼓声,不久,木讷在桑图,亚尔路,黛迪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城门前,丘林鹄与旳妲右手抚胸,向木讷行礼,众人寒暄片刻,向城中行去。
县衙内,木讷正在听取丘林鹄的汇报:“新军董忠帅五万兵马抵达后,分作两个营屯守在北门两侧,每个营大概有五千骑兵,在营门前不远处,他们洒下了打量的铁蒺藜,防止我们的骑兵踹营,这是在以往战争中从未见过的,新军很少使用铁蒺藜,这次他们如此下功夫,恐怕来势汹汹,我们轻易不好攻城。”
丘林鹄话音刚落,一旁,旳妲又道:“数日前,我帅三千骑兵前去逆战,新军只固守不出,没奈何,我们也只得固城死守,等待王子的援军到来,再做定夺。”
木讷点头,这时,木讷来到地图前,看着地图半响发呆,许久过后,木讷凝眸看向亚尔路和桑图,二人也在思讨对策,最终,桑图走出,朗声笑道:“王子,董忠兵马远来,轻易不会与我们交战,不如我们联合幽州的铜马军,以为外援,共同对付董忠军,这样我们也不需要再派援军来埒县,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木讷略作沉思,犹豫道:“铜马军在幽州声势浩大,我很担心,他们会不会同意与我们结盟?”
这时,桑图爽朗笑道:“王子不必担心,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铜马军。”
“那好,我等待蠡王的好消息。”
因小亚关兵变有功,桑图已官拜右蠡王,就连房毅也官拜受卭王,半月前,木讷派去一名骨都候,率兵一万接管小亚关兵权,将桑图等人替回,此时,桑图立功心切,再次提出游说铜马军,见木讷答应,桑图大喜,立刻拱手笑道:“王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桑图离去后,亚尔路凝视地图良久,忧虑道:“王子不可寄希望于铜马军,即使他们答应,也只是为一时的利益,不可长久,咱们还需有自己的实力方为上策。”
木讷轻蔑一笑:“铜马军和刘峰一样,都只是我争霸路上的一条狗而已。”
停了下,木讷看向黛迪,厉声道:“多派游骑监视马邑,有任何动静,立刻上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