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第一次脱去了一身显眼的红衣,换上了是和今晚月色同样的月白广袖裙。
一头的墨发并没有梳起,而是披在了肩后。
登阳楼的高是全京都人都见识过的高,如果轻功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上不了登阳楼。
更何况无欢是一口气从河对面直飞而上,一个还只是一个孩子的身躯就有如此能耐,这点连四杀都吓了一大跳,若是让他们一口气飞跃登阳楼,只怕做不到,最多也只能飞跃登阳楼的半腰,看来,那个天山上的不死之人,的的确确教授了她不一样的武功,能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武功猛进。
无欢站在了登阳楼的顶端,登阳楼的顶端是尖而细,四周有六角飞檐。
看不明白的人会认为她的承受力极好,登阳楼的顶端本就尖,她却踏在了上面,还准备在那儿起舞;若是看明白的人,则会更加佩服,佩服她的功力,她的定力,她之所以能站在上头,全在于她的轻功。
对面的所有人全都静了下来,无欢唱起了歌。
“当一切誓言随风破碎,
任你如何,终究解不了手心中的红线;
当全部的爱注定销毁,
三生石畔,依旧开不了命运轮回的门;
满地凌乱的心,带着祈求之声,
我将踏着重生之门回来,回来拿起爱恨之刃用它解开所有一切——
满地狂乱的情,带着咆哮嘶吼,
我将踏着重生之门回来,回来看一看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世界——”
歌声比一切的情意还有缠绵,缠绵之中又带着苍凉,女孩的广袖在空中飞舞,她旋转着,她清唱着,天地之间,只剩下她月白的身影和那天籁的歌喉。
这首歌是她自己写的,她唱的动情,她唱的震天,甚至,她唱的忘我。
一天一地一圆月,飞身飞舞飞天籁——
清幽的声音响彻天际,也响彻了所有在座人的心。
平民百姓根本没有听过霆王妃的歌喉,只是传言说霆王妃的歌是天籁之音。
如今,在听到最高之处那个登阳楼上的女孩唱得歌后,他们忘了他们来的目的,忘了他们是因着霆王妃的名号而来,他们只知那个女孩的歌声动听无比,他们只知道那个女孩的声音震动天地,能感动他们。
这样的角度看她,就好像她在天上的圆月上起舞,巨大的圆月将她的白衣镀上了光华,所有的美好在她如缎般的墨发上流泻,她就如月中走来的仙子,不染尘埃,纯净到比任何事物都要美好。
此刻,在听月阁最顶楼的三位男子,脸上的神情全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轩辕澈自从她开口后,脸上悠然自若的神情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神色。
杯盏再一次落地,茶水四溅而开,在南宫如风的锦靴晕开了一朵墨色的花。
暗延的心底更是涌起千般浪涛,他跟在霆王和霆王妃身边,早就熟悉霆王妃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天下恐怕不出第二人。
只是那高楼之处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暗延迅速用密音之术传来了隐在暗中的另一名影卫。
“快去禀告殿下,让他速来,这个女孩不简单。”
听月阁最高层,原本这个楼层的空气实属最佳,此刻却分外诡异,紧张的氛围绕着每一根梁柱,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冲刺在每个人的心头。
又是一声密音术传来,只是这个声音不是影卫的,而是轩辕霆野的,“不用传了,本王已经在了。”
轩辕霆野早就来了,只是不在听月阁的最高层,而是在听月楼的最底下,他隐于百姓之间,从无欢踏水而入,再到她唱着歌飞舞旋转他没有落下她的任何一分动作。
当她开口唱起了他从未听过的歌时,他的心重重一颤,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那个让他日夜思念又魂牵梦绕的声音,那首歌词更是深深的触动了他,像极了一双魔爪,将他原本死寂的心再一次紧紧揪住,让他的呼吸险些停滞。
在空气中,他听到了暗延专用的密音,所以他回答了他。
如今,他顾不得多少,一定要认认真真的看看那个女子,听月阁的人太多太拥挤,所以,他终于不顾一切的现身了。
他速提内力,在黑暗之中化作一条蛟龙腾身而起,直接从外围飞跃而上。
百姓一时被他的身影吸引,转眼瞧去,发现了这个贺兰绝世的男子。
霆王来了、霆王来了。
百姓在私底下涌起了另一番骚动,但只要细细一想,对面高处的惊人女孩,以及那声天籁之音,便不难解释战神霆王的到来。
这一次,他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听月阁的最高层,只因为对面那个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女孩有着和他最心爱之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这还只是前提,她的舞姿更是有着和阿璃十分想象的神韵,舞姿不同,但气质却非常接近,接近到他险些以为每日躺在他身侧的人不是阿璃,而她才是阿璃,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却也非常不可思议。
“殿下来得及时。”暗延退出了最佳位置,站在了轩辕霆野的身后。
“连你也觉得像是吗?”轩辕霆野站在听月阁的最佳位置,再没有移开眼。
夜色之中,只有他的黑袍如墨,却是这样一个似神似魔的人开了对面白衣女孩的眼。
天山之上,冥夜大祭司一身白袍似梵似花,在如神的外表下隐藏着谁都望不见底的黑暗,无欢一直称他是一个有着神一样的面孔的魔鬼。
而他——轩辕霆野呢?
他的绝世无容置疑,天下之间没有一张脸能比他的脸更加让人痴狂,同样似神似魔,但却和冥夜的截然不同。
无欢早已在他从人海之中飞跃而上时就认出了他,那个她曾经的挚爱,那个她永远的痛,她又怎么会不认得呢?
她冷冷一笑,轻跳上登阳楼卷翘的飞檐,六角的飞檐在她的飞舞下更加神圣,也许这个中秋的圆月就是因着她而绽放,她的神秘也给整个登阳楼披上了浓重的神秘之味。
忽然,她向后一仰,从瞪眼楼的顶端平躺落下,天地之间,所有人都已哗然,她白衣如雪,从登阳楼直坠而下。
晚风将她的衣袂吹得纷飞,远远看去,她如一朵圣洁的雪莲,在天与地之间优美的盛放,却又更像一片宁静的雪花,缓缓从天空飘落,旋转旋转再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