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美依卢多逊之计,写下:本王已令崔彦进部明日凌晨前往襄阳,望你部午后开拔接应。
然后吩咐士兵交给曹翰,匆匆回转。
见到刘遇,赵廷美道:“本王已令崔彦进、曹翰率部明日凌晨前往襄阳救援,你可率部午后出发接应。”
刘遇忙不迭地点头称赞,“秦王魄力非凡,必成大器。”
回到唐州,赵廷美对崔彦进道:“曹翰已答应本王明日凌晨率部前往襄阳。我与崔将军部午后出发,如何?”
曹翰大笑赞道:“秦王英明。”
都是混账东西。赵廷美心中骂道。
次日午后,三军从不同地方出发,慢慢腾腾地向襄阳前进。慢一点好,等他与蜀军拼个你死我活时,我轻松获取胜利。
因为慢,所以直到傍晚才到清水河,便是那李汉琼兵败的清水河。
三军相遇,俱都怔住。三位主帅碰头,说出同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赵廷美与卢多逊过来,三人愤恨地望去。欺骗,你竟敢欺骗本帅。
赵廷美一拱手,笑道:“三位将军崩气愤,本王这是救你们呢。”
“秦王分明是在耍我们嘛。”资格最老的崔彦进哪会把你个小小秦王放眼里。另二人跟着发怨气。
卢多逊在旁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秦王是持尚方宝剑而来督促各部救援襄阳的。但他没有拿出来逼三位将军,是为什么?因为他敬仰三位将军的勇猛。”
曹翰道:“如果是皇上强行令我们进军,我们自不敢怠慢。何必要耍那些小手段愚弄我们。”
卢多逊摇头道:“曹将军难道没看出秦王的深意吗?他是不愿拿皇上来压三位将军,可又不想三位违旨触怒龙颜,故才有此之举。”
“这么说来,我们倒应该谢谢秦王了?”刘遇不阴不阳地道。
赵廷美忙摆手道:“无需。本王对三位将军仰慕已久,待解了襄阳之围,本王自会恳请皇兄嘉奖。”
已是如此,若回军,赵光义怎会饶过我们。三人无奈接受现状。
“天色已晚,各军便在此地驻扎,明日直向襄阳,如何?“赵廷美很有礼貌地征询他们的意见。
我大军足有二十万,想那蜀军也不敢来。三人点头赞同,宋军在清水河畔安营扎寨。
二十万又如何?一听宋军已向襄阳而来,孟昶乐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与王昭远、赵普、王赟、王全斌等人紧急商议后,决定仍在清水河歼灭敌军,而且便在今夜。那位张大山也被邀请参加,受宠若惊。
“张大哥,你觉得我们的布置如何?”孟昶笑问。
张大山可没想到自己会参加这么高级的军事会议,不停地点头称赞:“好,好,好。”
孟昶露出担忧道:“我军十万不到,宋军足有二十万,还是有些风险的。”
张大山忙道:“皇上,实不相瞒,我那八千人大多是原太原兵。而对方军中也有不少太原整编过来的士兵,他们是老乡,只要一招呼,保证都会跑过来。”
“你算下可以招来多少?”孟昶问。
“太原之战,我们各军都损失惨重,所以胜利后都抢着整编汉兵,每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张大山解释道,“占领太原,我们又是烧人家房屋,又是抢人家财物。他妈的心中自是怨恨颇深。我相信,只要我那些人愿意去招降,响应者必会不少。”
“哈哈,好。”孟昶大笑道,“这样吧,不论招来多少人,都归你统帅。”
“我,我没那个能力的。”张大山低头道。
孟昶摆手,“谁说的,朕说有便有,放手去干,超过两万朕封你为将军。”
张大山摸摸脑袋,难为情地道:“我也能做将军呀。”
“在别处可能难,在我这就行,怎么说你也是朕的老哥呀。”孟昶笑道。
“秦王,这三人非我同道中人。”夜深,卢多逊叹气道。他与赵廷美未休息。
赵廷美苦笑道:“二哥继大哥之位时,早已手握重兵,而我到如今却无一兵一卒。老师,你说二哥是不是真得不想传位与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问吗?卢多逊停顿许久,突然道:“臣观史上,反改朝换代者,时必有外贼。外贼入,方能趁机聚兵,由弱变强。”
“可蜀军已入,为何本王仍未强大?”赵廷美问。
“只因入得不够深。”卢多逊冷笑道。
赵廷美不解地问:“老师的意思是?”
卢多逊道:“此战只有败,秦王才有机会。”
赵廷美更加糊涂,“我应趁此战树立威望,怎可败?”
“若胜,是当今皇上之胜,这些将军对他只会更加服帖。”卢多逊进一步解释,“但若败,这些将军都是皇上倚重之人,是皇上之败,与秦王无关。回到汴京,你我只要说这些将军相互排斥,不听指令,便可。”
“即使如此,我亦无法获得什么。”赵廷美摇头道。
“秦王错了。”卢多逊道,“这些将军必会被皇上责罚,心中自是不满。到时只要秦王将失败再推向皇上,并许以众诺,必能聚集很多人。”
赵廷美点头,“如此最好。只是我大军二十万有余,怎会败。”
卢多逊摇头,“虽二十万,但帅心不和,将心不齐,只是乌合之众罢了。若我猜得没错,明日蜀军只要攻击,必会成鸟兽散。”
两人正议,突然帐外传来嘶喊声,慌忙出帐。但见四面火光闪闪,点着火的箭如雨扑向宋军营帐。
卢多逊冷笑道:“看来不用等到明日。秦王,此时正是你拉拢人心之时。”
“我该怎么做?”赵廷美急切地问。
“让他三人撤退,你我断后。”卢多逊教他。
赵廷美四周一望,“好像四面是敌,撤来不及了。”
卢多逊道:“是否来得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你的心。”
赵廷美刚想派人向那三人通报,崔彦进、曹翰已快马赶来,惊慌问道:“秦王,蜀军袭营,如何是好?”
赵廷美略作沉思,道:“虽然皇兄下了死命令,但见这形势,蜀军凶猛,难以招架。各位将军率部先行撤退,本王断后。”
刘遇正赶来听到,问:“皇上责怪下来,如何是好?”
“本王承担便是。”赵廷美的话很有责任感。
三人点点头,“秦王仁义,保重!”说完,便奔回各自营中,大喊“撤退”,生怕落在后面。
够笨的。赵廷美手中无一兵一卒,拿什么断后?这半夜三更的,这四处乱糟糟的,你知道他在哪。说不定跑得比你还快呢。
还有,这四面都是敌人,哪分什么前后,说不定撤得越快,死得更早呢。
火箭停住,蜀军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冲了过来,又一场夜间混战开始。不过这次必上次亮堂很多,燃烧的营帐映红夜的天空。
襄阳城头,焦继勋摇着头叹道:“向兄,看来又要败了。”
向拱还心存侥幸,“说不定烧起来的是蜀军呢。”
“向兄,蜀军营帐都在我襄樊四周,怎会在那处。”焦继勋道。
向拱揉揉疲惫的双眼,恍然大悟,“老焦说得没错。算了,管他的,皇上会有办法的。你继续观望吧,俺家老四还在被窝里等着俺呢。”说完便离去。赵光义,你不是把我们这些老将都赶到一边去了吗?好呀,你用你的人打吧。
焦继勋没有回,一直站在城头遥望着。
“又是群无能之辈!”樊城城头,王文宝骂道。
身后张镕道:“姐夫,看来朝廷是靠不住了,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后路。”
听得此言,王文宝若有所思。
“有什么事,姐夫吩咐便是。”张镕继续道,“为了姐夫,张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文宝知道他的含义,转头道:“容我再想想。”
张镕道:“姐夫,咱樊城可不比襄阳,物资储备已剩无几。这眼见便到冬季,到时蜀军不攻自破,姐夫便再无谈判的条件。”
“你是否已与他们有所接触?”王文宝瞪着他,问道。
张镕毫不隐瞒,“是有人曾找过我。”
王文宝没有责怪,“千万不要让外人知晓,否则我也无法保你。”
“我知道的。”张镕道。
“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王文宝低头嘟囔着,离开城头。没什么好看的,越看心越烦。
宋军果是一盘散沙,被蜀军冲得七零八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往何处跑。
“听口音,咱太原人哪。”一蜀兵问眼前与自己对战的宋兵。
“是啊,你也是吧?”宋兵惊喜道。
“你们已被包围,还是投降吧。那大宋烧了咱们太原,难道你忘了吗?”
“没有忘,我家房子也被烧得一点不剩。他妈的,我为啥还要替他们卖命!”说着,已仍下兵刃,并向同伴大喊:“拼个毛啊,投降了!”
“太原兵投降了!”四面传来喊声。
哦,投降啊,知道了。很快原汉兵纷纷扔下兵刃,跪地投降。
哦,投降啊,知道了。许多宋兵也加入投降的队伍。
崔彦进冲出去了,曹翰冲出去了,刘遇冲出去了,甚至连主动断后的赵廷美也冲出去了,可那二十万大军冲出多少呢?
战斗仍在继续,我也不知道,不用心急,等明日天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