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李璟惊呼。
“四王爷!”南唐众臣皆惊道。有几位和李景达交好的大臣纷纷喝道:“放了四王爷!”
孟昶摆摆手,示意安静,“我记得昨日哥哥答应过,若拿住李景达,便由我处理。”
李璟忍住大脑的疼痛,恳求般道:“他是我四弟,还请弟弟能放过他。”
“鄂王虽有害使节之心,却未见之行动。即使行动,也未损使节毫发。”出来说话的是与李景达有过矛盾的韩熙载,“鄂王是我大唐王爷,事发亦在我大唐,自应由我大唐处置。”
“不错,他没害到我。”孟昶狠狠道,“但却害死我弟。请问韩大人,是否必须我遇害,才可以处置他?”
理上是论不过的,只有从情下手。李璟斜瞪了韩熙载一眼,然后道:“弟弟说的是。只希望看在扬州的情谊上,能将我四弟交与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以解弟弟心头之恨。”
毕竟是人家地盘,杀了人家王爷,容易引起众怒。孟昶想了想,道:“好吧,我将他交给哥哥。但不是因为咱俩的情谊,是因为咱们两国和谈初成,我不想有血光坏了这良好的气氛。”
“多谢弟弟。”李璟拱手感谢。
“放了他。”孟昶道。段思盈过去解开他的穴位,李景达爬起走到李璟身旁。
就会惹麻烦。李璟狠狠瞪了四弟一眼。
李景达并未因他的施救而感恩,指着他道:“你辱权卖国,割地求和,将我李家基业败坏一空。你不配坐在皇位!”
李璟头一晕,连退两步,“你……”
“还好有回旋之地。”李景达指向孟昶,“蜀皇上便在此处。杀了他,蜀国必乱,我大唐便可趁机夺回失地。”
话音未落,杜逸风夫妻、段思盈、留妍瞳已护在孟昶周围。
“哥,你还等什么?”李景达不依不饶大声喝问。
已被两宫人扶住的李璟只能吐出那一字:“你……”
孟昶笑着推开眼前的留妍瞳,道:“李景达,前次你杀不了我,昨夜也杀不了我,你觉得今日就能吗?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若我不能平安离开,蜀军将在十日内攻下金陵,金陵将血流成河,你李氏宗亲将一个不剩地为我陪葬。”
“休要恐吓。”李景达挥臂道。
“不是恐吓哪!四王爷!”冯延巳、韩熙载众臣跪地齐道。
李景达“哈哈”狂笑两声,“哥哥你不敢,我来。”跃到殿侧,抢过侍卫之戟,向孟昶刺去。
李璟惊呆,众臣惊呆,只有一人没惊呆,便是陈觉。他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李景达的腿,大喊:“快将四王爷拿下!”
若是平日,陈觉怎能拉得住他。但别忘了他从昨夜起一直穴道被封,缩在袋中,这才活动,浑身肌肉都在发麻,哪来半点气力。
殿内、殿外侍卫蜂拥而上,将李景达按住。
此时不除你,待到何时。混乱中,陈觉拔出侍卫的刀,猛力刺入李景达胸膛。
李景达双目直瞪,毙命而去。
“皇上,四王爷自裁了!”陈觉从人群中爬出,向魂不守舍的李璟大喊道。
李璟眼前早是昏暗一片,耳鸣轰隆。听得此言,猛地坐到椅上,近乎痴呆。
冯延巳、韩熙载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吩咐将尸首抬出,喝令众臣勿要慌乱。
孟昶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内心释放着大仇得报的快感。李谷担心再生变,小声提醒:“咱们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孟昶向李璟道别:“哥哥,弟弟要离开了!”
李璟的大脑还在混乱中,也不站起,手一摆,道:“走吧,走吧。”
“诸位大唐臣子们,孟昶去也!”孟昶潇洒地转身,两手一被,边走边大声道。
韩熙载向李璟禀道:“两国已交好,大蜀使节离去,理应相送!”
“去吧,去吧。”李璟好不耐烦。
冯延巳心中骂道:“墙头草!”
“韩兄请回吧,告辞!”相送至城门处,李谷道。
韩熙载叹气道:“李兄,今日之别,不知何日再见。”
李谷未答,孟昶笑道:“很快。你俩的赌还未分出输赢呢?”
韩熙载苦笑,“已经分出。”
李谷安慰道:“还有一年半的时间,韩兄何必现在就认输。”
“一年半?呵呵。”韩熙载仍在苦笑,“十年又如何?君主性格柔弱,臣子勾心斗角,大唐再无机会。”
李谷不再相劝,“韩兄尽力便是,勿要陷入泥潭,不能自拔。保重!”
“是啊,韩大人。”孟昶道,“不是每个君主都如我这般爱才重才。孟昶可以向你保证,他日韩大人若有幸成为大蜀臣子,必会让你才有所用。”
“韩某何来的才?”韩熙载自嘲道。
“哈哈,韩大人自己都不知道吗?治水啊!”孟昶大笑,纵马奔去。
初来南唐时,淮河边一县令因治洪不利常被责罚,求教韩熙载。韩熙载亲到此县察看地形后,指出若要治水,便应疏通为主。让其开山筑库,引水入田。县令照办,此后几年洪灾明显减弱。
此事无几人得知,又过去数年,大蜀皇帝竟然知晓?远望孟昶等人的背影,韩熙载心潮澎湃,思虑万千。
“传朕旨意,宣城之军退至湖州,让出宣州。”快马来到庐州的孟昶不顾疲惫,立刻下旨,“攻江阴之兵退至苏州。释放所有俘虏,愿回的回,愿留的留,决不强求。再传各地主要将领,主要降将降臣,七日后池州面圣!”池州离各地的距离大致,大家都不用长途奔波。
唐糖应道:“我这就去办。”
“妹妹,还是我们去吧。”段思盈、留妍瞳笑着拉住她,“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休息。”
“崇韬、承勋,明日陪朕去趟寿城!”孟昶道。
符彦卿叹气道:“刘大帅可能无法治愈,皇上要有所准备。”
“那快,现在就去。”孟昶急忙向外,回头对李谷道:“李侍郎,做好接手淮南其余州县的准备。”
李谷道:“皇上放心,卑职心中早已准备充分。”
“呵呵,不能让李侍郎好好休息,别怪朕啊。”
“皇上若让卑职好好休息,卑职才不情愿呢。”李谷笑道。
寿城刘府,孙茯苓对匆匆进入的孟昶摇摇头,“只能如此。”
孟昶忙到床边,床上的刘仁瞻双目茫然,只有呼吸沉重而急促。“大帅,对不起,是孟昶耽误了你。”
“是你,是你害了我爹!”刘崇指着孟昶斥责。
薛夫人马上怒斥儿子:“崇儿,你还有脸说别人!”
孟昶根本不理会他,对刘仁瞻道:“不论是你的敌人或者朋友,刘大帅都会赢得尊重。我知道也许这辈子大帅都不会成为我手下的大帅,但您的忠义,您的为人永远会成为我大蜀将士的楷模。”
刘仁瞻嘴角微动,显然被感动。
“朕宣旨,封刘仁瞻为忠烈公,享一品俸禄。”孟昶站起下旨。
李璟的心境三日后方有所恢复,望着殿下众臣,他发怒了。“诸位爱卿,你们能告诉朕,我大唐如今是何种境地吗?”
众臣低头无语。
“诸位爱卿,你们能告诉朕,都发生什么了吗?”声调越来越高,“诸位爱卿,你们能告诉朕,朕该何去何从吗?”
“皇上息怒!”冯延巳第一个跪地道。
其余所有大臣跟着跪地大喊:“皇上息怒!”
“你们如果能让朕省心,朕又何来的怒!”李璟没了往日的儒雅,完全不顾曾经的美好形象。
“皇上,皇上,臣有罪!”殿外进来两人,跪地大呼,正是被释放的李景遂和冯延鲁。
见这二人,李璟更怒,“你们还有脸回来!”
两人哪还敢吭声,跪那浑身颤抖不停。
此时最应该转移皇上的视线。冯延巳道:“此次我大唐割地求和,非皇上本意,乃被某些佞臣蛊惑,皇上勿要自责。”
李璟的目光盯向陈觉,盯得他浑身发麻。
“据臣所查,陈觉大人接受大蜀大量贿赂,故提出和谈,居心叵测,让人生疑。”冯延巳加大力度。
魏岑的心紧了一下,想起那些珠宝。
陈觉怎会轻易就范,“皇上,臣忠心天地可鉴。”
冯延巳冷笑道:“陈大人,你的家眷与财物如今都被截下,你还有何狡辩?”
“陈爱卿,冯爱卿所说是实吗?”李璟怒道。
“臣还有事禀报。”陈觉还未回答,冯延巳抢先道,“据臣所查,鄂王欲害蜀使节一事便是被陈大人教唆。那日殿上,杀害鄂王的也是他!”
是啊,我那四弟怎会有此心计。李璟怒火熊熊燃起,“将他拖出去斩了!”
“皇上,皇上!”被拖出去的陈觉狂喊不停。
众臣个个战栗不已。
“还有魏大人。”替罪羊越多,自己就越安全,冯延巳深知此道。“身为唐臣,却向敌国卖力,实在可恶。”
魏岑忙道:“臣只是尊旨行事,皇上明察。”
李璟哪听得进这些,“免职。”
“谢主龙恩!”只要没被杀头就好。魏岑谢恩出殿。
“还有冯延鲁大人。”为了保全自己,亲弟弟又如何。冯延巳继续道:“救援不利,也应查办。”
“免职。”李璟道。换,将这群窝囊废全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