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晚上,白天开始,便注定不平静。
先是福州遭到陈洪进的攻击,李仁达与鲍修让又一次在城楼站在一块,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陈洪进,我与泉州素来和睦,为何攻我?”边镐大军未到,不能出了差错,李仁达厉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为啥来打福州呢?奶奶的,我还想问你呢。陈洪进干脆大骂道:“老子看你不顺眼就来打你,怎么的吧。有本事就出城来过上几招。”
李仁达气坏,也大骂道:“你泉州马上就不保了,还敢来我福州,真是个不识相的家伙。你去把留从效喊来,我要好好问问他到底啥意思。”
“李大人,这人太猖狂了,你还是出城教训一下他吧。”鲍修让阴不阴阳不阳地道。如果他将你杀了,也就不用我费劲了。
李仁达才不会上当呢。“此人乃泉州第一悍将,有些蛮力,不用跟他废话。”说完招呼弓箭手,“射!”
陈洪进一边挡箭,一边后退,一边还在大骂:“你个荡妇,使阴招啊,有本事出城。”
敌军渐退渐远,李仁达道:“不知道还会不会来,鲍大人你去休息,这里我看着便成。”
就让你再看一眼你的福州吧,鲍修让心中冷笑。“有劳李大人。”
一听到陈觉已出汀州,孟昶毫不犹豫地下令:“令留从愿大人率漳州兵马向汀州进发。”
留从效犹豫下道:“如此一来,我泉、漳岂不再无守兵?”
孟昶笑道:“要什么守兵呢?到了城前,他也不敢攻。”
“为何?”留从效不解。
“因为陈觉胆小。到时大人只要往城头一立,我管保他吓得动也不敢动。”孟昶卖了个关子。
留从效想问个究竟,“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孟昶很肯定地道。
“呵呵。”留从效笑了,“那就这么简单吧。反正你在旁边。”
不平静的夜晚终于来到。
见陈洪进的人马退得没有了影踪,李仁达回到府宅,他要办大事。
上百名亲信在他一再的叮嘱后,趁夜色来到鲍修让的府邸。有的撬门,有的翻墙,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里面很平静,没有人发觉。
当然没人发觉,因为里面一个人影都没。
这群人四处搜查找寻,还是一无所获。有聪明人猛然醒悟,“上当了!”
已经晚了,当撤到门口时,却见火把通红,无数支箭指向他们。
事情败露了,不降只有死。“鲍大人,是李仁达派我们来的,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众人纷纷扔下武器,跪地举手。
“荡妇”的手下能有什么好货。鲍修让当没看见,手一挥,“杀!”
箭如雨,人如刺猬。很快,便不剩一个喘气的。
李仁达当然不知道这些,在与妻妾饮酒,兴奋地等待着好消息。
突然,绝对是突然,吴越兵直接从正门挥刀冲了进来。
霎时,惨叫声不断。鲍修让的命令很简单:“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难道?难道?难道?李仁达慌了,扔下妻妾拿起刀便跑。
毕竟也是习武之人,砍倒几名吴越兵,杀出条血路,冲出了大门。
鲍修让,鲍修让,等老子回来再找你算帐。
不用等你回来,鲍修让就在眼前。他懒得跟这位人尽可夫的“荡妇”多言语,手一挥,箭又如雨,李仁达成了马蜂窝。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鲍修让又重申一次。
李府血流成河,不论男女老幼,无一人存活。这位跟过五位主人,准备继续跳槽第六位的“荡妇”遭到了灭门。
对于李仁达,我不存在鄙视。用句现代化说:人家也是为了生活。但在那个时代,想生活下去,光有活络的大脑和偷奸耍滑是远远不够的,主要还得靠实力。
边镐知道实力的重要性,所以他一直在等待。
当年要打江陵时,他便规划好了未来。
当年进入长沙时,他也规划好了未来。
只可惜总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未能实现。
得建州后,他也想过提前完成自己的愿望,但最后还是因为实力有限放弃。
如今,应该是最佳时机了,决不能失去。
在留下孙朗守建州后,他便催军马不停蹄地赶向福州。
建州,福州,泉州,然后……
陈洪进进退两难,听闻边镐大军正在来福州的路上后,赶紧向泉州请示。
孟昶早已在等着,马上新的指示到了陈洪进的手中。
“避开边镐,攻击建州。”
这?陈洪进有些犯难。难道泉州不需要防守吗?虽存疑惑,但仍遵令率部绕道悄悄向建州进发。
现在让我们总结一下这晚各部及各主要负责人的状况。
留从愿率泉州将士约两万在前往汀州的路上宿营。
陈觉率南唐兵马不下四万在前往泉州的路上宿营。
留守汀州的刺史王崇文在摇头饮酒。他多次劝说陈觉按计划攻打漳州,却得到训斥,心中烦闷。
吴越东南安抚使鲍修让已写好奏折,正令快马送往杭州。奏折上清楚地写明福州从今晚开始不再姓陈,或者姓李,而是姓钱。
曾经在福州不可一世的陈成达结束“荡妇”生涯,在去黄泉的路上歇息。大概他在考虑到了地下,是认牛头还是马面为自己的新主子。
陈洪进率部约两万正在向建州进发。为了不被发现,他决定夜间行动,白天休息。
边镐尽起建州主力约五万正星夜兼程赶往福州。这是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成仁。边镐非常清楚。
建州留守的孙朗很尽责,正在城头巡查。总觉得远处有异样,派出探子察看,探子回来摇头表示很正常。城中只有一万多守兵,千万不能出了差错,断了大帅后路。他心想。
总结完毕。
好像露了个地方吧?
是吗?唉,还真是。竟然把泉州忘了,竟然把孟昶与留从效忘了。
泉州很安静。再经过了热闹的刺桐节后,人们累了,都睡得很香。
留从效正在夜巡。泉州只有不到一万守兵,容不得马虎。他巡视着每个城头,每个角落。
孟昶也没有睡。唐糖跑到留妍瞳屋里去了,他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走出屋,见师傅以及赵崇韬、李承勋三人都在外警戒。
“师傅,你们都没休息啊?”孟昶问道。
杜逸风笑道:“这里还不是咱们的地盘,不可大意。”
“崇韬,赵普、昭远那边的情况怎样?”孟昶又问。
赵崇韬很吃惊,“老大,负责联络的是唐糖。”
“是吗?”孟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本来你是让崇韬负责,不是在来泉州的路上被唐糖抢去了吗?”杜逸风在旁道。
“哦,那我去找唐糖。”孟昶说完便向留妍瞳的闺房走去。
杜逸风阻拦道:“那可是姑娘家的闺房,等明日再问吧。”
孟昶摇头,“不行,不然我睡不着。”
赵崇韬、李承勋刚想跟着,杜逸风阻止,“去那么多男人,不吓坏人家啊。”
唐糖与留妍瞳还未睡,正穿着亵衣躺在床上相互讲着自己的经历和趣事,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孟昶敲了敲门,道:“唐糖,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唐糖便欲爬起,留妍瞳拉着她道:“有事明天说。”然后大声喊道:“我们睡了,明日再问。”
“必须马上问。再不开门,我闯进来了。”孟昶在外喊道。
留妍瞳道:“你敢?!”
唐糖吐了下舌头道:“他真敢。妍瞳姐姐,你等我一下。”然后马上爬起去开门。
门开,孟昶刚想走进,留妍瞳在被窝里喊道:“别让他进来!”
唐糖慌忙将孟昶朝后一推,道:“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赵普、昭远那边是什么情况,你还没向我汇报呢?”孟昶边说边向里张望。
“哎呀,我忘了。”唐糖忙答道:“都已到达指定地点待命。”
“哦,哦。”孟昶还在往里望。
唐糖又将他往后一推,“好了,睡觉!”然后使劲将门关上。
都已到指定地点,好,好。孟昶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抬头正见一流星在夜空划过,忙闭目双掌合起许愿。
“老大,你许的啥愿?”赵崇韬笑嘻嘻地问。
孟昶道:“希望你早日娶个好媳妇。唉,对了,崇韬,你还记得依诺的丫环芸儿不?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媒?”
“什么啊,老大。”赵崇韬忙摆手,“她,她和承勋早就好上了。”
“是吗?”孟昶望向李承勋。
李承勋脸色通红低着头,“嗯。”
“很好,很好,呵呵。等下次回成都便给你们主持婚礼。”孟昶笑道。
进屋,孟昶朝床上一躺,笑了。他许的愿有点龌龊,就是希望留妍瞳能在他的身上再舞一次剑。
清晨的阳光明媚清新,鲍修让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他要以全新的面貌领导福州。因为现在的福州是他一个人的。
“有大军已到外城下。”城头守将来报。
“是不是泉州兵啊?乱箭射走。”鲍修让不耐烦地挥手。
守将忙道:“不是,大旗上写着‘唐’还有‘边’。”
南唐边镐?他不是去打泉州了吗?来我福州做甚?鲍修让听后愣住,赶紧向城头走去。
在李仁达与边镐的信件中只提到杀鲍降唐,可没提唐军来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