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堂弟要来送军服,王处回亲自到府衙门口迎接是有原因的。很多人反映军服缺材少料,做工粗劣,他是专程来告诫堂弟的。
一点头脑也没,不做长久打算。他心中骂这个堂弟。
刚出大门,就见一片混乱,又听堂弟的喊叫“打劫”。连忙呼唤士兵,“快,拿下他们。”
其实那在门口站岗的几名士兵早就看见眼前的一切,心里都在偷笑呢。嘿嘿,碰到了孟公子,你有的倒霉了。
“拿不得?”一士兵小声道。
王处培已跑到跟前,听到后大骂:“我堂哥让你们拿,你们就拿,成都城谁拿不得。”
那士兵甩个白眼,继续对王处回道:“王大人,你可知道那小孩是谁?”
王处回尚未见过孟昶,自然不识,“谁?”
“孟大人的儿子。”士兵说完又立了回去。他知道这几个字足够他们兄弟俩回味的了。
王处回狠狠瞪着堂弟,心中自是一阵大骂。你小子谁不好惹,惹他做什么!
“原来是孟公子,有失远迎,快请进。”他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孟昶看着眼前这位留着小胡子,头小脑尖,身穿官服而且职位好像不低的人物,迎上去道:”不进不进,刚刚出来。”
“呵呵,孟公子好可爱。”王处回道。
这兄弟俩一个毛病啊!都是关爱儿童类。“还没请教大人是?”孟昶问道。
王处回忙回道:“西蜀节度使治下中书使王处回。”
“原来是王大人啊。早就听闻王大人处事公正,为民做主,您可得为小侄做主啊。王叔叔。”孟昶象受了极大冤枉般诉道。
“是吗?公子只管说,本官为你做主。”王处回义正言辞地道。
“那个王叔叔说要让我师傅不能站着离开成都,我师傅说他一定要站着离开成都。我见他们争执,就出了个主意。如果我师傅不能站着离开成都呢,我就认这个王叔叔为师傅。如果我师傅站着离开成都了呢,这个王叔叔就从这爬到北门。王叔叔,你说是我师傅不能站着离开成都呢,还是这个王叔叔从这爬到北门?”孟昶绕口令般叙述着自己的冤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句也没听懂,不过这傻堂弟得罪了孟公子是肯定的。“处培,何处得罪了孟公子,还不快来赔不是。”他瞪眼望向王处培。
“没有得罪,真的没有。”孟昶忙阻拦。
王处培知道自己得罪了大人物,不,准确说是大人物的儿子,满脸赔笑道:“王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得罪之处,别放在心里。”
谁是大人,谁是小人啊?孟昶忙道:“没有没有,王叔叔真得没得罪我。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什么答案?”王处回问。
孟昶放慢了说话节奏:“就是到底我师傅不能站着离开成都城呢,还是王叔叔从这爬到北门。”
王处回懂了,厉声对王处培道:“孟公子要答案,还不快去给答案。”
妈呀,真让我爬啊。王处培犹豫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王处回见他那样就来气,大声喊道。
王处培走到街上,趴在地上,开始缓慢前爬。他的那些手下倒很爱护他,将他围住,生怕行人踩到了。
“王叔叔,我觉得最好派个人监督着,免得他偷懒。”孟昶很认真地道。
“你。”王处回指向刚那士兵,“你跟着他们,如有偷懒,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王叔叔果然是大大的好清官!小侄有事先告辞了。”孟昶说完,回头便走。留下王处回独自呆呆回味着。
“昶儿,还在啊。”赵季良从募兵处回来,正好打个照面。“那群人在做什么啊?”
“嘿嘿,亚父,有人不喜欢走路喜欢爬路,那群人看热闹呢。”孟昶笑答。
看到车上的军服,赵季良摇摇头,喊向正要进入府衙的王处回:“王大人,这军服的质量,你可得好好抓一抓了。”
孟昶道:“王老板的质量决定了这军服的质量。亚父,我去子龙塘,你去否?”
“我还有事,待空闲便去。”赵季良道。
齐王府的状况大出孟昶意料,简直可以用好得出奇来概括。
大门处早已焕然一新,打扫得清爽无比,被尘土覆掩的“齐王府”三个大字如今被擦得噌亮,烁烁闪光。
这字得换。孟昶心想。
孟昶本安排王昭远和王朴二人在大门登记,如今只余王朴一人。登记的人不多,大概去忙别的了。
见孟昶过来,几个老人和妇女七嘴八舌地称赞他,“孟公子真是个好人。”
王朴对他笑笑,又继续工作,小赵普则在一旁伺候着。
这是孟昶第一次踏进“齐王府”,感觉只有两个字:多和忙。
确实很多。到处房屋楼阁拥挤,廊亭小径盘旋。那王宗弼倒也坦荡,是武夫何必附庸风雅,将全族人全安排入住,只要屋多住得下即可,弄什么假山流水占地方。不过这倒正合了孟昶的意思。
确实很忙。到处可见老人妇女甚至孩子在打扫在擦拭,脸上还露着喜滋滋的笑容。能不乐吗?本流离失所,本忍冻挨饿,本活了今天不知明天,如今一切都要改变了。
“昶儿,你来了啊。”
孟昶抬眼看见了母亲李氏。“娘,你怎么在这?”
李氏笑道:“不光是我,你看都来了。”
孟昶四处仔细一瞧,看见了许多孟府下人忙碌的身影。“娘辛苦了。”
“只要能帮上昶儿,娘辛苦点没什么。”李氏说完,赶紧又去给进入的人分配房间。
“聚居易病,徒弟最好能预防下。”杜逸风在身后道。
妈呀,这可是大事,怎么被忽略了,万一疾病传播起来那还了得。孟昶感激师傅的提醒,马上道:“谢师傅。走,去请神医。成都最好的神医是谁?”
一老叟正被搀扶着从旁走过,道:“以前的成都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现在是谁?”
搀扶老人的是个十四五的姑娘,道:“爷爷,你又胡说什么?”
孟昶很好奇,“老爷爷,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自从我到了成都,就只有一个神医了,就是我。”老人高傲地道。
好狂。一般狂人有两种:一是拥有狂傲的资本,二嘛当然就是精神有点问题的。他属哪种?
“我爷爷胡说,公子莫要见怪。”姑娘慌忙对孟昶道。
老人不高兴了,“老朽何曾胡说。别说这小小的成都,放眼天下,几人敢称神医?茯苓,扶我回屋?”
那叫茯苓的姑娘撅嘴道:“爷爷,咱们哪还有屋?”
“哦,老糊涂了。”老人转而对孟昶道:“孩子,你是谁?”
茯苓道:“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施粥的孟公子。”
“姐姐,别喊什么公子,叫我弟弟就行了。”这茯苓瓜子脸小琼鼻,清丽可人,孟昶甚觉亲切。
“原来是孟公子啊,那就烦请给我和孙女安排一寂静住处。记住,要单独居住。”老人命令孟昶道。
“昭远,你看下寂静处可有小间,安顿爷爷和姐姐住下。”看见王昭远走过来,孟昶安排道。
“你吩咐多熬些姜汤食用。”老人临走时道,“明日你再给茯苓一些银两去购些草药,按我的方子熬制。”
“奇人!”杜逸风评价道。
“狂人!”孟昶也评价道。
说到银两,孟昶觉得有必要先去讨一些过来。现在什么都得花钱,手头一点没有不好办事。
还缺个管钱的人,到哪去找呢?
找到母亲,让她多熬姜汤。姜汤可以预防流行感冒的传播,这点他毫不怀疑。
朱元昌一直很忐忑,如果那时有《忐忑》这歌,恐怕他会马上引亢高歌。
外甥管乙从南唐来成都已有几日,夫人陪他上街去了。衣铺的各类女工都在忙着,他一人闲坐院中,更觉忐忑。
“元昌,你猜我在街上看到什么了?”夫人一进门就高兴地问。
不知道人家烦着呢吧。没好气地回了句:“你看到什么我怎知道。”
“我看见王处培了,好解气,你也快去看看。”夫人开心的要命。
外甥管乙年方二十,长得一表人才,见舅舅郁郁不乐,便也跟着道:“舅舅,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是去瞧瞧吧。”
朱元昌道:“不去。”
“不去你可别后悔啊。”夫人走进了屋。
“舅舅,那王处培正在街上爬呢,听说要爬到北门。”外甥不想掉舅舅的胃口。
“什么?”朱元昌跳起来,“他为啥要爬?”
“不知道。他们说他得罪了孟公子,这是对他的惩罚。”管乙道,说完也进了屋。
完了,完了。这王处培有他堂哥这么大靠山,昨晚没去醉仙楼,得罪了孟公子都要爬到北门。那我呢?岂不要四个门爬个遍啊。
“老婆,快准备下,我要出门几天。”朱元昌对屋内狂喊。
“朱老板这是要去哪啊?”童音从门外传来。
一见来人,朱老板猛地瘫坐在椅上,赫然就是最怕见到的孟家三公子孟昶。
怪谁呢,谁叫你捐的最多呢。孟昶当然懂得先大后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