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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没有人

没有人。

林尘呆坐在电脑旁等了很久,帖子一直没有人回复。除了一直存在的几个置顶帖,他的帖子高高的排在最上面。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

“以前一直希望自己的帖子能排在最上面的。”林尘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觉得有点讽刺。

“傻坐着没有意义,得出去看看。”

想到这里,林尘“唰”的站起身来。拿好手机和钥匙,林尘走出门,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拿了把水果刀放进包里。

下楼以后习惯性的拐进楼梯口右手边的24小时便利店,店里灯火通明,门口的电视机里放着狗血的爱情电视剧,男女主角正为了一点点的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要死要活。有了人的声音,让林尘感觉好了很多。仿佛从刚刚的噩梦里苏醒了过来,又仿佛从寂静岭的里世界切换到了表世界。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熟门熟路的在店外面的冰箱里拿起一瓶矿泉水,转到收银台准备付钱时,才想起来没人。真的没有人!林尘拿着矿泉水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这是拿东西不付钱的梦想实现了吗?”林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自己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搞笑,当然,他一向如此。转身出了门。

过了会儿又转了进来,默默的扫码付了两元。

“万一呢?”林尘总是这样期盼着。

林尘站在便利店门口的路灯下打电话。他的影子默默的站在他脚下,电视里的狗血爱情电视剧仍旧在播放,吵闹已经停止了,男女主又再次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第十一通电话了。”林尘在心底默默计算着,爸爸妈妈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不管第几次播过去,传来的总是无止境的忙音。打到第七次电话时,他在心里想着就打十次,但是当第十次电话中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时,他又播响了第十一次。

他们总是说,“我们不会在乎你是什么英雄好汉,也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出人头地。我们只希望你能穿的暖和,只希望你多吃点东西,不要太瘦。”

林尘又打了几个电话给朋友,想了想,又弹了几个视频、语音通话给父母。只是徒劳无功而已。一颗心仿佛沉入水底的石头,四面八方的黑暗像饿狼一样涌上来。

骑着新买的二手电瓶车,林尘决定去他朋友住的小区看看,小区在南边,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小区,是一个很热闹的小区。哪怕凌晨00:00以后也依然很热闹。

以前有人说不管你睡的多晚,总有人比你更晚;不管你起的多早,也总有人比你更早。林尘现在迫切的想要跟这样的人比一比。

于是林尘一路按着喇叭,一路大声的喊叫着。如果是往常,林尘胆敢在凌晨2点多钟的时候在大街上这样吵闹,估计早就有人打开窗子探出头来骂他了,甚至有人都已经打电话报警了。此时此刻,林尘无比的盼望这些人出来骂他,甚至警察直接出现在他面前都行,但回应他的只有凄凄的晚风。他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冷了。

很快,林尘就来到了他几个好朋友合租的地方,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小区,是一个很热闹的小区。但是凌晨00:00以后,这里也依然很安静。

小区大门关着的,保卫室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林尘只能手脚并用的从大门上翻了过去。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林尘惊了一下,转而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但只有远远传来的狗叫声。声音闷闷的,许是被关在家里的狗,可一直没有主人制止。

“狗会发现主人不见了么?狗会伤心么?狗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林尘不知道。

朋友家住在8楼,这栋12层的楼有两部电梯,但是有一部电梯经常会维修,总也修不好。平常来玩的时候,总是要等很久,今天理所当然的不用等。但林尘选择走楼梯。

林尘一层一层的爬上去,每层有4户人家,他在每层都敲一敲各个住户的房门,在门口大声的问有没有人在家。一直没有回应。偶尔有家养的狗会冲着门口吠几声。林尘很想帮忙,想把门打开,把狗放出来。他很清楚如果这些狗一直关在屋子里,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人总是对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但人总得继续活着。

8层也没人。林尘理所当然的知道这一点。

林尘坐在8层和9层的楼梯上,不打算再往上爬了。他点上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了起来。朋友家的钥匙在水表箱里,他拿了钥匙进了门。家里没人,连灯都没开。

“当然没人,人是在我家···找不到的。”他不希望用“消失”这个词。

林尘其实不会抽烟,烟是在朋友家拿的。朋友们不让他抽,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染上了不好戒。林尘的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他抽烟。而他本身也不喜欢烟味,只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抽一根。

林尘坐在楼梯上,看着天花板上被他咳嗽声吵亮的应急灯,烟圈在灯光下一点点消失不见。就像那些人一样。

虽然因为一些事情和家里吵架,因此跑到这个城市闹独立,但林尘心里还是清楚,父母是对的,他们也的确是为了自己好。

林尘打算回家。

他确定自己必须回家。

所以说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你拥有某个东西时,从来都不知道珍惜。而当你真正失去了,却又深切的怀念这些。爱情如是,亲情如是,万事万物皆如是。

凌晨之前,林尘还偶尔会觉得爸爸太过严苛、妈妈太过唠叨,还会嫌弃父母的审美和观念跟不上节奏。所以即使周末放假,他也难得回去一次。

但是凌晨之后的此时此刻,他却盼望着父母能打电话过来。哪怕爸爸责骂他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打电话,哪怕妈妈念叨着为什么他要这么晚还不睡觉。

他想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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