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在凌晨时分醒来。
窗外红光一片,映照的房间里也到处都是红色,红色和黑色融合在一起,仿佛流淌的血液。黑红色包裹着自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想什么呢!”林尘自嘲一笑,揉着发痛发胀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打算去客厅找朋友们。
过完零点,林尘刚刚满24周岁。朋友们说要在生日当天的第一时间祝贺他,刚好赶上周末,就拉着他喝了很多酒,又疯又闹。可能是喝醉所以被朋友们抬到了床上吧。但他并没有觉得很难受,至少没有以往喝醉的那种难受感觉。
林尘略有些脚步踉跄着走向房门,当他的手刚刚摸到房门的把手时,窗外的红光突然消失了。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林尘愣在了原地,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00:01分。他转头看向窗外,混沌着的脑袋里这才感觉有点奇怪,不清楚红光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他站在黑暗里愣愣的想了一下,周身突然冷灵灵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等等!心跳的声音?怎么这么安静了?”
仿佛抓到了奇异红光的线索,林尘急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客厅乱糟糟的一片,茶几上放着没吃完的各种熟食,地上也散乱着很多扑克,还有很多空酒瓶,甚至有几个瓶子里还有啤酒在往外潺潺的流着。地上有根未熄灭的香烟仍旧固执的燃烧着自己,留下一道孤独笔直的烟。
除了没有人,一切都仿佛很正常。但是没有人,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奇怪的红光,林尘突然感觉心慌起来,他快速地原地转身看了一圈,小小的廉租房里一眼就能看到全部,没有人,甚至连一个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不到。
“喂!你们几个小崽子,别玩啦。”他还是喊了一声,声音在客厅回荡,安静的甚至能听到回声。“搞什么?回去了么?”林尘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虽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心却奇怪的剧烈跳动着。
为了按捺这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是为了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奇怪氛围,他几步走到了窗子边。“楼下有个烧烤摊。”他这样想着。
从刚租下这个房子到现在,每天晚上都会被楼下的声音吵的睡不着,为此他跟房东反映过很多次,但是房东总是表示无能为力。此时他迫切的希望楼下仍旧吵闹异常,依然有人在喝酒划拳,也依然有人喝多了在高声谈笑,但现在楼下却安静的出奇。
烧烤摊也没有人。
林尘看到,吃了一半的烤串、啤酒随意的散落在桌子上、地上,他甚至闻到了食物烤焦了的味道。想来炉子上也和桌子上是一样的散乱。
他又往左边看去,左边是条夜市,以往这时候虽然谈不上热闹非凡,但也总会有一两对小情侣在街上慢慢闲逛,或者摊主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可是现在也是空无一人。几辆电瓶车亮着灯摔倒在地上,车灯明晃晃的照进墙角小巷的黑暗里。一两只流浪狗在车灯的照射下啃食着不知名的骨头。再往远处看,时不时还能看到野猫一闪而过的身影。明明还有活着的生物,却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林尘感觉连天空都格外的黑,可明明很多地方都亮着灯。一直没有看到其他人,仿佛所有的人都像是遇到烈日的雾一样,转眼就消散不见了。整个城市好像都突然安静下来了。
喝醉前的热闹景象简直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但是此时此刻,却仿佛更像是在梦中。
“人呢?”
再次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其他的谁。但理所当然是得不到回答的。林尘咽了下口水,口水经过喝过酒的嗓子,让他想起干裂的大地被犁耙趟过。他强自镇定,却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如此之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一个恐怖的念头正像黑黝黝的蚂蚁一样从林尘的脑海深处慢慢爬出来。他晃了晃脑袋,无意义的笑了几声,笑声刚发出,又像被吓到一样噤声,只发出了同鸭子叫一样的奇怪声音。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酒好像一下子就醒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林尘又匆忙回到了卧室,连灯都顾不上开,急匆匆的打开了电脑。“网上肯定有人!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他这样想着,心里却绝不愿意承认最恐怖的那个答案。
以往让林尘在朋友中间自夸自得的开机速度,此时似乎也变得缓慢异常。他仿佛一秒也不能等待,于是干脆焦躁的直起身子,在电脑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但思维却不由自主的发散起来,满脑子里只剩下红彤彤的一片光,和漆黑的“没人”两个字。
电脑终于成功启动,传出了悦耳的启动声,开机完成。林尘第一时间冲上去,幸好还有网络,他依次打开各大门户网站、论坛、贴吧。平时这些地方总会有各大网友灌水刷屏,让人目不暇接的信息恨不得每秒都在刷新。他原本确信这里一定能找到人。但现在才发现各大网站一反常态的安静。
林尘下意识的刷新了几次页面,却发现除了动态的广告外,没有任何新增的、会动的东西,只有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又冷漠的跳了一次。
而慌乱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每个帖子最后更新的时间,最晚都不会超过凌晨00:00分。仿佛凌晨00:00分是一道无形的线,线的那边是喧闹的人间,而线的这一边,只有林尘一人。
此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了林尘的心脏,他努力的不去想那个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答案,颤抖着双手在他所知最大最火的论坛里发出了最后一张帖子:
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