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往往比想象的残酷,叶翔有心保护任铭,可他能做什么呢?最后任铭还是被抓走,四条腿一绑就丢到了祠堂旁边的一个柴房里,门被一把生锈的铁锁锁得死死的,只有一个小窗户,而锁钥匙在村长那里,任铭被抓走后,村里人一直忙到黎明才勉强将山火扑灭,一个个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叶翔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辰时,叶翔才被拖拽着回了家,三娘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打骂的。
“你这个小杂种,你看你带回来那个祸害,把我们全村人给害的!”叶翔的继母叉着腰指着叶翔的鼻子骂道。
“害你了吗?你只会拨弄是非颠倒黑白,你什么都不是!”叶翔反驳道。
“嘿,你个小杂种,老娘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老娘的厉害是吧?”继母又想揪叶翔的耳朵,叶翔拼命反抗,在堂屋里跟三娘周旋起来,叶翔在前面跑,三娘在后面穷追不舍,但小孩子身体灵活反应速度快,三娘自然是追不上的。
半晌,三娘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你给我站住!”叶翔可不理会她,只朝她扮了个鬼脸嘲讽她,就在这时,叶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把抱住叶翔,嘴里不停嚷道“娘,快打他!我抓住他了!”叶翔使劲儿地想把叶鑫给推开,却没想到力道太大,叶鑫一下被推了个踉跄,他的头磕到了木桌的一个角上,顿时血流不止,坐在地上大声地哭嚎着。
叶翔慌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三娘见状一把推开叶翔,赶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宝贝儿子,哭天喊地的,叶刚此时正在院子里砍柴,听得
屋内的动静,又看到被磕破额头的叶鑫,顿时上前猛地给了叶翔一巴掌,叶翔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同火烧一般,叶刚赶忙上前查看叶刚的情况,马上把他抱起来去找村里的老医师,叶刚狠狠地瞪了叶翔一眼,就急忙出门了。
待得他们回来时,叶鑫的头上已经上好了草药,叶翔还是呆呆地杵在原地,眼角有尚未干透的泪痕,三娘一进屋就如同一个疯妇一般扯着叶翔的衣领,“你这个小杂种,我跟你拼命了我今天!”她一直推搡着叶翔,又在他身上使劲儿地掐着,叶翔没有吭一声,他的尊严,已经完全被践踏了,这个时候,反抗与不反抗,已经不重要了。
三娘发泄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跑到里面的屋子,将桌子上供着叶翔母亲的灵位牌一把丢在地上,灵位牌瞬时裂成两半,叶翔赶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叶翔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牌位捡起,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他狠狠地瞪着继母,连三娘都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叶刚就坐在堂屋里抱着叶鑫不吱声。
好,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我了,我也没必要在这个家待下去了!叶翔毅然决然地带着母亲的灵位走了出去。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救出任铭,怎么救?钥匙在村长手里,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叶翔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阿牛,此时正值中午,叶翔到阿牛家的院子里的时候他们祖孙俩正坐在堂屋里吃饭,见叶翔进来,连忙招呼他进去。
阿牛的奶奶做了烤玉米和腌菜饼,这些正好是叶翔爱吃的,在叶翔大口朵颐的时候,奶奶就发现了叶翔身上的伤痕,脖子上,肩膀上,全是一片片淤青,不用想,这肯定是他的继母干的。待叶翔吃完饭,阿牛奶奶就拿出一些草药替叶翔擦拭伤处,待得奶奶出去后,叶翔悄悄凑到阿牛耳朵旁说道“阿牛,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阿牛当然不会推辞,“就咱两这关系,有什么事你随便说!”
叶翔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阿牛,阿牛也十分赞同他的做法,任铭可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狐狸,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两人一经商量,准备在傍晚时分动手,一来晚上光线比较昏暗,做事方便,二来祠堂那边儿晚上也很少有人去,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拿不到柴房的钥匙,也有时间想其他的办法。
两人一直等到酉时,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天已经黑得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时,他们才动身去往祠堂,阿牛奶奶其实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阻止他们,好些事情,她都已经看透了,那小狐狸,也许命不该绝。
去往祠堂的路上有大片的竹林,竹子一年四季常青,这倒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两人弓着身子快速穿过竹林来到了祠堂门口,那祠堂里面摆满了牛村里一些去世的德高望重的前辈的灵位,而祠堂的西边儿有一间柴房,这才是关押任铭的地方。
叶翔上前拉了拉门上的锁,使出全身力气也没拉动嵌在木门里面的那个铁环儿,没想到这铁锁看上去锈迹斑斑,却也挺结实,阿牛就站在竹林旁的石头后面替叶翔望风,万一有什么人过来他们也好立即藏起来,正当叶翔在思量着怎么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敲打竹子的声音,那是他和阿牛商量好的暗号,要是有人过来阿牛就用石头敲击竹子通知叶翔。
两人赶紧自竹林边的草丛里躲了起来,没过一会儿,那小路上果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西边儿的麻子婶儿,另一个是她家隔壁的刘大妈,两人手肘上都挎着一个竹篮,竹篮用一块布盖着,想必是来祭拜先人灵位的。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走进了祠堂,叶翔和阿牛隔着她们只有十几步远,所以她们的闲谈叶翔和阿牛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麻子婶儿说道“唉,你说昨天晚上咋那么奇怪呢?我嫁到这个村四十年,那么大的蛇还是头一回见,你说先前咋就没听说过呢?”
刘大妈捏着嗓子道“这事儿啊,估计是村里面瞒下来了,要不然谁敢在这住?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叶家那小子捡回来一个什么九尾狐妖孽,我想啊,定是那九尾狐作怪,才将那大蛇放了出来,哼,要不肯定能再封他个千年百年的,照我说啊,像这小狐狸还是烧死了干净,免得以后再惹出什么乱子,我呀,巴不得现在就把它一把火烧死,免得夜长梦多。”
麻子婶儿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好了,咱们也快些进去吧,给老祖宗多磕点头,上上香,让他们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安顺遂!”
两人进了祠堂,叶翔他们赶紧出来拍拍身上的蚊子,他们再不进去,他和阿牛估计得让蚊子给抬走喽!叶翔的腿上,额头上被蚊子叮了一个个大包,阿牛身上也是如此,没过一会儿,两人终于祭拜完出来了,待她们走远,叶翔才悄悄摸摸地走到那个柴房,他随身带着一小根松树的根,拿了打火石打了半天才将松树根引燃,勉强可以看到柴房里面的情况。
松树根用来当灯使可是很经用的,烧的时候嗞嗞冒油,就是产生的烟有点儿辣眼睛,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到处都可以找到,而且还很耐烧,借着微弱的火光,叶翔看到里面堆满了杂木,他并没有看到任铭,有可能是被墙挡住了,锁拉不开,那就只好走窗户了,任铭将阿牛喊了过来,让他蹲下,自己则踩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站立起来,叶翔才能勉强够到窗户的窗沿,这是一个木窗,没有油纸,只有几根木头做的窗栅栏,栅栏上满是蜘蛛网,叶翔抓着栅栏踏上窗沿,又别着脖子,这才看到任铭被扔在一堆木柴上,两只前脚和后脚被麻绳儿缠的死死的,此时任铭也看到了叶翔,他挣扎着想起身,奈何绳子绑的结实,他根本就一点儿劲儿都使不出来。
叶翔试图掰了掰栅栏,却掰不动,本来以为这种木头经过常年的风雨侵蚀,应该变得很脆弱才是,没想到却这么坚固,不过好在叶翔随身都会携带一把小刀,虽然刀口已经磨得比较钝了,但总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任铭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叶翔了。
叶翔拿着小刀使劲的割磨栅栏的木头柱子,经过一个时辰的不断努力,叶翔终于锯断了中间的三根木头,形成一个巨大的缺口,这时他就可以钻进去了。
叶翔跳下去后,立马给任铭解了脚上的绳子,但现在问题是,这个墙实在是有点儿高,他也上不去,叶翔看了看里面的木头,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将木柴堆积起来,他自己踏在上面,不就可以够到窗口的位置了?时间一刻都耽搁不得,叶翔很快挪了木头堆成一座小山,自己踏在上面,先把任铭送了出去,让阿牛接住,自己又从木窗上踏着阿牛的肩膀下到了地上。
做完这些,叶翔身上的那件旧得不像样子的灰色小褂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能拧出水来。
叶翔不敢停歇,抱着任铭就要走,阿牛慌忙问道“阿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叶翔回过身,拍了拍阿牛的肩膀,哽咽道“阿牛,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阿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这个家,我已经彻底的失望了!”
阿牛也抽噎起来,“别,阿翔,难道你舍得我吗?舍得奶奶吗?”
“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任铭救了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叶翔又从布包里拿出了那块已经裂成两半的他母亲的灵位,阿牛一惊“这是?三婶儿的灵位?谁干的?”叶翔再次流泪,说不出话来,阿牛已经猜到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叶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叶翔止住眼泪,“我要走了,你和奶奶要多保重!”
“你要去哪里?”阿牛问道。
“不知道,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阿牛知道再也劝不动叶翔,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要多保重,想回来随时都来找我………”阿牛话没说完就哽咽起来,随后他自颈上取下来一条狗牙项链,将他戴在叶翔颈上,“好兄弟,想我了,就看看这项链,便当是看见我了!”叶翔急忙想取下来,阿牛却急忙阻止,“这是我们唯一的念想了,你就好好收着吧!”叶翔听他这话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牛,两人泣不成声。
半晌,该走了,叶翔自竹林一直往南,阿牛一直送了三四里,直到叶翔推着他走,他才止住脚步,一直看到叶翔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从此,天涯海角,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