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无味的吃了些东西,小惠走出小饭店的时候,正好看到费姐跟一个高大的男生迎面走了过来。刚对上眼光,高挑女孩就下意识与身边滔滔不绝讲话的男生,拉开了一些距离。做贼心虚似的说:"惠惠,这么巧你也来这吃饭啊!"
小惠似笑非笑地说:"是啊!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人多眼杂的,容易传闲话。就像你们这样一男一女吃饭,很容易被八卦成纯洁的革命友谊。你们吃吧!我自动消失。"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男生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喜悦。小惠很清楚那是希望谣言更猛烈些的信号。
晚上寝室里埋头苦读的只有小惠一个人。不过她也没感到什么无病申吟的享受寂寞,只是专心的再读各种资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启蒙老师的城市,让她也重新从纷乱的花花世界找到了平静。可能唯一还能掀起点波澜的,就是曾经那张惦念,却未曾试图接触的脸。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总是在逆境时让她想起模仿那种与生俱来的乐观。
费姐第一个推门进来,看到伏案苦读地小惠赞叹地说:"还好我妈不知道同寝有两个这么用功的。要不然整天在我耳朵边上磨叨,看看人家。那几个妖精呢?都干啥去了?"
小惠头都没抬一下说:"欧阳估计又去东方宿舍看动画了;芊芊跟小卷毛刚确定关系,估计这会应该是在湖边亲亲我我呢;小雅就别说了,这会肯定跟提款机出去逛街了……"本想继续说:"小青又换了快餐店夜班兼职。"不过想想觉得有些废话,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小青肯定是在打工,至于具体是哪,并不重要。
费姐点点头,似乎也没有想问未曾说起的另一个人。边换睡衣边说:"整天带着这东西,真他妈累,谁发明的啊?下辈子当男人多好。这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婆娘,自从有了主儿,似乎只有熄灯前才能凑齐人。"
小惠随口说:"呦~等人齐了干什么啊?这么快就要宣布第二春啦?"拿着荧光笔边画重点边想:"中文教材阅读真是费劲。按他教的阅读英文教材方法,每章首尾两段和每段第一句重点阅读,那就太省时间了。还是老外这种条理性好,不像中文教材总把重要的东西埋起来,大海捞针似的让你找。"
费姐方向传来了书本翻动的声音,反驳着说:"死丫头,我这八字刚有了一撇!有什么可宣布的啊?"
小惠不假思索地说:"有一撇了总比没有强。说说吧,你这个第二春从哪撇出来的。"小惠很清楚,被她撞破过一次脆弱的费姐,经常会首选她充当最适合的倾听者。
果不其然,费姐回忆着说:"那几天不是心情不好吗。遇到有男生跟我唠嗑,只要闲话多几句,感觉故意套近乎,就有点烦。上周末我跟个老乡逛街,走着走着,有个人从身后拍我肩膀,说‘姑娘,你手机……’,最讨厌这种上来就要手机号的了,张嘴就说‘我没手机,别跟我要号码’,回头看一个青年,手里举着我手机似笑非笑,傻了几秒钟,赶快翻背包,才发现拉链大开着,手机早没影了。好在钱包盖在体恤下屁股兜里。"
小惠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嘴巴想:"都跟你提醒了好几次包应该怎么背了。就是不上心啊!看这次长不长记性。这要是在家那边,等于告诉别人,快来偷我吧。"随口问:"遇到好心人拾金不昧了?我怎么没有捡到过东西,等失主或交老师的经历啊?"
费姐翻了个白眼说:"人家可不是简单的拾金不昧好不好。我的手机可是勇斗歹徒缴获的战利品。"看小惠停下笔,疑惑地望了过来,绘声绘色的继续说:"他说自己跟哥们来买鞋,正好看到小偷佛了我东西,就跟同校的哥们一起摸了过去。小偷还浑然不觉的再次工作时,被他们俩当场抓了个现行。不过他俩毕竟是学生,兴奋的检查战利品时,被围观的小偷同伙给推倒了,再找人时,已经跑远了。他哥们儿有点郁闷,说丢了面子不甘心。找附近治安岗亭巡逻民警去说一下,逃跑几个人的体貌特征。他先把钱包还给了被偷的大姐,然后就开始到处溜达着找我。谁知道我说没手机。并且调侃说要交派出所,可以去分局失物招领处认领。我那叫一尴尬,还好报了号,让身边的同学打给我,才证明了手机是的我。正好他电话一响,接起电话,把手机随手抛给我,挥挥手就走了,让我连个谢字都没来及说出口。"
小惠调侃着说:"英雄救手机,多浪漫的邂逅啊!人家这么不求回报的,你就主动以身相许了吧?"
费姐吐了下舌头说:"本姑娘有那么不值钱吗?今天看篮球比赛,打架完事后,看到他跟对面学校人群里有个人在一起聊天,我才等散了之后,去追上他打了个招呼。闹半天他也是咱们学校大一新生,你说巧不巧?这么长时间,天天都在这一亩三分地转,怎么就没碰上过呢?"
小惠不以为然地说:"嗨~缘分没到呗!歌里唱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我估计偷钱包的就是月佬儿,帮你们牵线搭桥呢!"
费姐眼神迷离随口说:"也许吧……"
小惠笑嘻嘻地说:"什么也许吧?我看你心里是巴不得。瞧你春心荡漾那个熊样!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啊!看来这梅开二度马上就要上演了。还好留下个小青陪我。"
寝室门被重重地推开了,芊芊精致的五官兴奋地说:"重大新闻,重大新闻……"看了一眼屋里就两个人,意兴阑珊地说:"怎么就你们两只妖精啊?"
费姐刚刚荡漾开的少女心被一扫而空,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说:"她们都在外边浪呢!什么新闻啊?赶紧说。"
芊芊犹豫了一下,小惠猜她是想等人齐了再说,不过按照芊芊的性格肯定也憋不住,只见芊芊笑容再次浮现,决定先吐为快地说:"不管了,先跟你俩说吧!小青交男朋友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看着当场石化的两个女生,心满意足的笑了。
短暂的失神后,寝室门被推开了。小青一脸倦怠的走了进来,跟屋里三人对视了一下,察觉了目光中的迷惑,不过还是惯性的自顾自换衣服,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费姐回过神来,小声说:"芊芊,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啊?可靠吗?我怎么觉得那么悬乎啊?"
芊芊理解话里的意思,大家从来没有过多的给小青照顾,也没有人露出同情的眼神。可大家都清晰的记得喝醉后小青说过:"谈恋爱这种奢侈的运动跟我无缘,这次出来上学欠的债,还清了才有自由。"芊芊仔细的回忆了下,笃定地说:"我亲眼看到的,肯定不会错。"
寝室门被推开了,面容俏丽的小雅随口说:"什么亲眼看到的啊?"身后跟着面容平静的欧阳。
芊芊看大家都在熄灯前回来了,探头看了眼门外,关上门小声说:"青姐绝对是谈恋爱了。我跟朋友在离学校挺远的一个饭店吃饭。从窗外看到一辆帕萨特停下,后车窗上还有个红色的安全帽。下车的人绝对是小青,跟开车的男人拉手进了对面饭店。我也怀疑自己看错了,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吃完饭散步回来,又看到那辆车开过,后窗的安全帽太有特点了。半开的车窗里绝对是小青。"
费姐追问说:"就这些?还有没有其它了?"
小惠看芊芊欲言又止地神情,斩钉截铁地说:"也没什么,可能是遇到什么亲戚朋友了,请吃顿饭,顺便开车送回了。赶紧洗漱,一会就要熄灯了。对了芊芊,为什么故意躲那么远吃饭啊?是不是跟七号偷尝禁果去了?老实交代。"
话题一下被拉回到下午的热点上,众人来了兴趣,纷纷追问后续的发展情况。还信誓旦旦的表示没经验可以随时请教,帮他们现场指导,加油助威。弄得芊芊一张脸变的通红。等小青洗漱回来,又象征性的逗了几句嘴,才画上了休止符,纷纷出去洗漱了。
小惠刚从洗手间出来,正赶上洗漱回来的芊芊,被她拉到墙根,听她小声说:"她们下车时还接吻了呢?你说能是亲戚朋友吗?而且那个男的岁数好像还挺大的。我也知道不应该乱说,可就是憋不住话啊!还好你刚才随口一打岔,这事儿就过去了。"
小惠挠挠头说:"还有这事啊?幸亏你没当着那么多人说。我就是觉得小青太要强了,万一她洗漱完事提早回来,听到大家议论她,肯定往心里去。这年头谁跟谁谈恋爱都正常,我还有个同学高中就跟别人同居呢!以后这事就别提了。赶紧回去吧!"挽着芊芊的手就往回走。
隔了几天的周四晚上,小青还没有回来。同寝的几个女孩闲聊着周末安排,几乎全是跟男朋友吃饭、看电影、唱歌聚会、逛街这些常规项目。费姐边做瑜伽边问:"我说惠惠啊!你大周末的怎么也没个特殊安排啊?"
小惠自嘲似的说:"我们不一样,整个寝室就我没对象。你们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之后的几天里,没有人再提起过小青交男朋友的话题。可并不让人意外的,同寝室的几个女孩好像默认这是个事实。
小雅强迫症发作,挑选着明天要穿的衣服,随口说:"天气慢慢转凉了,我们都有暖床的人选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抓紧了?真等冬天来了,你来跟大家借男朋友睡几天,多让我们为难啊?毕竟大家姐妹一场。"
欧阳补充说:"我们都是大方人,答应借给你没问题。可万一碰上个烈男,你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芊芊一脸幸福地说:"我们家小七肯定是从一而终的,一仆不事二主,好男不嫁二妇。惠惠你还是跟他们商量吧。"
小惠好笑芊芊的天真。可还是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指着每张床说:"嘿~我没招你们几个吧?今儿怎么都冲我来了。我不是就是耍个单儿吗?影响市容了,还是耽误祖国统一了?"
费姐反问道:"我就问问你周末为啥没有特殊安排,谁让你标榜就你单身,说我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小惠不服气地说:"我就是不稀罕找,追我的多了去了。不够一个连,也有一个班了。隔壁班……"
费姐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抢先说:"隔壁班吴老二,看一眼就浑身发抖。不就给他给你写过一首情诗吗?啊~碧绿的草原上,你就是我专注凝望的羔羊,为你脱离了狼群,陪你吃草在身旁。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了。人家吴老二都跟中文系小妞好上了,你再不抓紧,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有本事你再糊弄人给你写诗去啊?"
小惠撸胳膊挽袖子地说:"嘿~我这暴脾气啊!我还就不信了,今年下雪前,我肯定从哪抓个老爷们儿回来给你们看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费姐一拍大腿说:"得!既然你有这个雄心,我就成全你一次。明天我受邀参加他们财经系的聚会,据说还有几个不错男孩单着呢!大一大二都有,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帮你挑挑。"
小惠骑虎难下只好说:"成!明天我跟你去。随便散发一下我女性的魅力,男人就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我就挑个跟金霸王电池兔子一样持久耐用的就行了。"躺回床上琢磨了一下说:"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被你们这群妖精算计了啊?"
楼道里回荡着宿舍大婶熄灯的喊声,同寝的几个女孩没人回答小惠的话,自顾自的开了盘口,赌注是明天小惠能不能有所斩获。就连匆匆赶回来的小青也投了不看好的一票。小惠刚大点声表示抗议,就被正好路过的查寝老师呵斥,悻悻的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闭眼躺在床上,小惠心里想:"是不是真应该交个男朋友了?"话音刚落,眼前就飘过那个高大的金发背影,心里刺痛的感觉刚刚涌起,就被另一张平凡无奇憨厚的笑容冲淡了。那个人身后似乎还有个胖胖少年,一脸坏笑的说着什么。
半梦半醒间小惠心里想:"还要纠结多久,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不能放手吗?任性的去开始跟外国人交往,以为会有所改变,最后还是老样子。明天有合适的人,重新开始吧!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似乎坐了某种决定,小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呼吸均匀的进入了旧时光梦境。
周五下课时,费姐一脸鄙夷的看着小惠说:"中午不是让你换一身衣服吗?"
小惠扫视了一下自己白体恤牛仔裤运动鞋说:"怎么了?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多舒服啊!"
费姐大摇其头说:"你活的也太糙了,头发剃短点,跟个假小子没两样。就说不刻意打扮吧,好歹也穿的女人点啊!我看你就是注定要拖咱们寝室后腿了。"说话间拉了拉米黄色的小风衣,摆了一个很撩人的造型。
小惠下意识的扶了扶粗黑眼镜框说:"我休闲装穿习惯了,不是牛仔裤体恤,就是运动服。换你这样一身我穿着别扭。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心里却想:"我可没说谎了,确实过去几年都是受他影响这么穿的。只不过体恤现在都穿大一号,头发和脸都不愿意特意收拾。你们很享受男孩围绕,我可很烦被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费姐无奈的摇摇头说:"得啦!就这么去吧。反正你也是撞大运去的,兴许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小惠听到这话,忽然联想起个没事就嘚吧嘚的男孩爱说的一套话:"破锅自有破锅盖,啥人自有啥人爱,天上牛郎配织女,地下瘸驴配破车。"不禁笑了出来,随口反驳说:"你才瞎猫呢!我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费姐伸手戳了一下小惠的头说:"我看你是夜壶镶金边,就是嘴儿好!今天再勾搭不上个老爷们,看你有什么脸回寝室。"拉着小惠的手就蹿上了公交车。
活动开场是俗套的聚餐。费姐高高大大的新男友边抽烟边耐心的等待着。小惠看着刚才还在车上打打闹闹的女孩,瞬间变成了温柔若水的小怨妇,瞬间由衷的对爱情产生了无限的敬畏。毕竟他也深刻的体会过,一个男孩带来的情绪波动有多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这次聚会是谁发起的,号召力还很强大,饭局占用了一个大包房,共用了两个圆桌。男性多数是财经系大一大二的学生及其"家属"。女性多半是"家属"的朋友同学室友。也有几个特殊受邀的外系、外校男女同学。小惠看看斜对面,刚刚大出过风头的医学系新晋系花郭虹伶,心里想:"八成她是被身边图谋不轨的方秋林邀请来的。姓方的,走着瞧,早晚有机会报当年沙包封眼之仇。"
饭局的气氛从略显紧张,到年轻人很快自来熟的有说有笑,再到些微酒精刺激导致的气氛热烈,大家已经玩的不亦乐乎,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小惠看着身边的费姐拿着筷子,跟男朋友玩着棒子老虎鸡,女孩愿赌服输的抓起啤酒喝了一口,不由得笑着想:"原形毕露了吧!这豪爽泼辣的才像你自己啊!"小惠分心若干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现,嘴上随意的应付着旁边眼镜男的攀谈。还好说的是毕业后的理想,很空泛的话题,尽量按照各种俗的不能再俗的标准答案走就好了。小惠随意的选了个考托福出国留学的计划应付着。余光扫到了刚推门进来的人,脑子顿时被大量信息弄得有些堵塞了。
饭局上非家属的几个单身女孩,看到推门进来的人都有些精神振奋。毕竟高高瘦瘦,一袭黑运动服衬托的清秀男生很养眼。麦子冲费姐男朋友点了下头,看来是认识,交情并不太深。径自走向郭虹伶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招呼服务员拿了双筷子,自顾自的先吃了两口菜。
郭虹伶语气平和地说:"死麦子,怎么这么晚啊!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麦子叹了口气说:"抱歉啊!跟同学踢实况太投入,忘了时间了。急急忙忙打车赶过来的。叫我来什么事啊?"
郭虹伶随意地说:"这不是给你制造认识妞儿的机会吗!上次撸串大家不是一致通过,今年一定帮你成为真正的男人吗!"
小惠难得看到麦子那张僵尸脸上一红,反驳说:"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是青头啊?他们都是开玩笑的,我看就你最三八,没事还当真了。早知道这个破事儿,我还真不来了。"
郭虹伶引用了另一个人的口头禅说:"废话!哪那么多早知道啊!早知道尿炕还睡筛子呢!来都来了,今儿单身女孩也不少,看看有没有一见钟情的。"
麦子头都没抬,边吃菜边说:"拉到吧!就你们学医的女孩,一个个眼镜跟瓶子底儿那么厚。说起话来必须调理通顺的,我可受不了。怨不得你这样稍微长得不那么难看的都能当系花呢。"
小惠支楞着耳朵倾听,又好气又好笑地想:"这个死麦子嘴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刻薄了。像极了带头大哥。您好歹抬头看看啊?斜对面不就坐个美女吗!不就是没特意收拾吗?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瞎了你的狗眼。早知道今天就打扮一下了。呸呸呸,最讨厌说早知道。"
郭虹伶伸手打了麦子个脖儿拐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啊!都是跟那个死胖子整天泡一起闹的。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咱们怎么总结的?都是让马鑫给带坏的。"
小惠耳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说:"是谁在背后揭俺老孙的短儿?郭虹伶,你嘴上积点德吧!我都多长时间没损过你了。你凭什么还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啊!麦子压根儿也不是什么好鸟,属于那种蔫坏的。你们都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不光小惠心里暗自吃惊,郭虹伶和麦子也都惊诧地看着对面的墨镜青年,等他说完郭虹伶才询问道:"死胖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可没邀请你参加啊!你不是跟新女朋友打的火热吗!"
墨镜男青年伸手跟费姐男朋友碰了一下拳头说:"我马鑫过来还非要你郭大小姐批准啊?哥们特意请我过来看看弟妹。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刚进来就听到有人背后嚼舌头,哎!我再次澄清一下,茅顿说的是个误会,哥们就是好心帮个女同学摆脱男生纠缠,顶多算是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哥们儿现在可还单着呢!"说着摘下了墨镜,顺手别再了领口上。没有墨镜遮挡下是一双不太大,却有些狡黠的笑眼儿,看起来很亲民,很友善。
小惠似乎想在这张不胖的脸上,找到小时候那张大脸的痕迹。只是稍微多停留了一秒钟,就被那双贼兮兮地眼睛回望过来。小惠悠闲的继续跟邻座眼镜男聊天,好像只是不经意的眼神交汇,两人很自然的错了过去。心里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毫无准备之下,马鑫眼神又极速的杀了个回马枪。随即听他说:"你也在这啊?真是猩猩的粑粑,缘分啊!"
费姐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快人快语,随口问:"你们认识?"
小惠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算认识,来报到时在飞机上见过一面而已。"
因为马鑫的搭讪,麦子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随口说:"还真是巧啊?你也在这?"
费姐表情调侃地问:"这个怎么解释?继续编。"
小惠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看电影的时候碰上过而已。差点被他们几个不长眼的撞倒了。"
麦子皱皱眉说:"那之前的救命之恩就不算了?"
郭虹伶充分发挥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精髓,添油加醋地说:"呦~还有这么一出啊?按武侠小说里写的,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小惠看着麦子反驳说:"狗屁救命之恩!不就是公交车上一个臭无赖,不让座还要打人吗!就他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我自己都能搞定。缺你仨鼻子眼儿多出这一口气了。"
马鑫嘿嘿笑着说:"麦子,人家不领情。看来你是白表现了。"转头对小惠说:"别理他,就喜欢扮情圣,只要是女孩的闲事儿他都管。"
小惠心里想:"我怎么不觉得啊?刚好相反,怎么觉得更喜欢帮忙的是你马胖子啊!"瞥了一眼刚想回嘴的麦子,抢先悠然地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们本地有句俗话,臭韭菜不打捆。是这么说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他是哥们,应该也是一丘之貉。我还是躲你们俩远点好了。"
郭虹伶似乎是找到了攻守同盟,开心的笑着说:"真是太爽了。除了我之外,难得有人能这么损他们。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按照记忆说了一遍小惠的学籍信息,算是确认了这个新朋友。
小惠有些感概地想:"兜兜转转地,怎么从老朋友又变成新朋友了?他们都来了,为什么唯独他没有来?"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包间大门。
大家又边吃边聊了一会儿,聚餐也就圆满的结束了。有个貌似组织者的学长带领下,边聊边走进了位于大厦地下的台球房。开始了今天第二个项目。
小惠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隔一张球桌旁,说说笑笑的几个人,脑子里全是自己第一次被两个坏小子带进台球厅的场景。那时简易房、石膏球、没牌子的台球桌,边上还有蜂窝煤炉子取暖的环境。跟现在温度合适,品牌台球桌、漂亮的水晶球环境完全不同。可小惠感觉似乎还是那时的快乐更多一些。
"该你打了!"刚才吃饭时坐在旁边主动聊天的眼镜男提醒道。
小惠回过神来问:"我打什么的啊?"
眼镜男颇为内行地说:"你打全色的。现在这个位置打中袋的绿六比较好,很直,打起来简单。"
小惠崇拜得说:"真的啊!我都没看出来。"随随便便的趴下,摆了个姿势,开始三点成一线的瞄准。心里想:"果然是个棒槌。这么简单的中袋球打它干什么啊?留着过度用不好吗?往那一站就知道是个凑热闹的。"
眼镜男略微有些惊疑地问:"你姿势还挺标准的,以前打过?"
小惠边运杆边说:"嗯!跟我哥去过几次球房。不过我们家那边都是玩斯诺克和九球的,这种花式十六彩好多年不玩了。"说完把袋口的绿色球打了进去。站起来笑嘻嘻地问:"下一个打什么啊?"
眼镜男目光闪烁,本来对台球也不是很精通,就是偶尔跟同学来玩几次,输赢胜负全看当天的运气。被这么个看起来懂点的女孩一问,有点犹豫该怎么回答。生怕让人听出自己不懂,影响了光辉形象。试探着说:"这个位置五号和三号都很难打进去,一号距离有点远,不过跟底袋很直。二号角度有点大,但是离袋口近。这两个球你可以选择。"
小惠认真的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说:"那我选二号。一号太远了我打不进去。"不过脑子里却否定地想:"这两球都不是好选择,紧贴台边的七号其实挺好切下的。不用加任何旋转自然能踢开五号,多好啊!算了,陪他瞎打吧!又不是比赛,较什么真啊!"看似随意的把二号打了进去,高兴地说:"又进了!"
眼镜男脸上有些尴尬,不过随后兴奋地说:"你先别高兴太早,白球摔袋喽。"说话间走过去从一个角袋里掏出了母球。
小惠吐吐舌头,在眼镜男看来是女孩的不好意思。不过小惠是对自己有些随意发力,没考虑控球感到羞愧。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时,总有个高个金发青年用大手揉着她头温柔的训斥,记忆里的女孩也总会露出同样吐舌尖的顽皮表情。
眼镜男拿着白球左顾右盼,思考着自由球如何运用。小惠扫了一下台面,真不觉得需要很费脑子想,看眼镜男摆了几个位置,觉得很无趣,歪头看着另一桌的动态。那边好像也是马鑫一边倒的领先着,看他志得意满的翘尾巴,小惠总想过去灭灭他的威风。
陪着别人练球,听话的按照自己喜欢人指导练基本功,小惠第一次拿到球房举办的业余比赛名次时,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挺厉害了。她还记得在宽大的怀抱里,听着头顶上不熟练的中文鼓励说:"你练球挺专注的,枯燥的直球定位练习都能坚持下来,所以进步很快。标准姿势掌握很好,没什么坏习惯,稳定性不错。最后输给那个女孩,主要是思路不好,多练练就好了。你今天运气也真好,好几个传九号球都进了。要不然早就被淘汰了。"整个心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眼镜男似乎受到了压力,发挥的还不错,连续进了三颗球,表情却很严肃,似乎他现在站在克鲁斯堡的决赛舞台上。小惠不禁有些好笑,心里想:"喂喂喂~老兄!用不用这么认真啊?不赢房子不赢地的。跟一个女孩打球这么较劲儿干什么啊?那么想赢,一会儿我把袋口黑八踢进去就好了,正好粘着的四和十有个自然角。"
为了不伤害眼镜男的自尊心,小惠巧妙表现着专业的业余。终于结束了龙争虎斗,小惠随便把球杆递给旁边观战的一个人说:"你们玩吧!我真不是对手。我去趟洗手间。"说完拎起背包就朝角落的方向走去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费姐在身后说:"那个小眼镜对你好像很有好感啊!怎么样?来不来电?斯斯文文的,应该跟你很合拍。"
小惠呸了一口说:"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这人自尊心太强,而且真心不是我的菜。本来我就够闷了,找个一样闷的,两人约会对着发呆啊?我喜欢闹腾点的!"
费姐努努嘴说:"我朋友他哥们儿怎么样?挺能聊的。就是说话有点损。哎~好像他们几个说话都那个德性。听他们聊天的意思,好像也单着呢!要不给你介绍介绍?之前跟我男朋友抓小偷的就是他,人品也挺好的。"
小惠扫了一下正得意洋洋打球的身影,不屑地拖长了声音说:"他啊~我还真没看上。一脸痞气,看着就不像好人。我是喜欢活泼点的,也不是想找个不着调的啊!还是算了。"
费姐不死心地说:"谁说的。人家可是警校学生好不好。反正小眼镜你也没看上,过去跟我们那桌玩会,搂草打兔子试试看呗!没准就来电了呢?"
小惠反驳说:"我和他能来电?不可能!不吵架就不错了。看着就让人讨厌。得得瑟瑟的。"
费姐似乎敏感的发觉了什么,狡黠地问:"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啊?是不是心里有鬼啊?聊都没聊过,你怎么就直接否定了。是不是对人家有感觉,不好意思明说,以退为进啊?"
小惠假笑着说:"你想象力可真丰富,都能当编剧了。开什么玩笑啊。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呢?我就是凭借女人的直觉,预感我们肯定合不来,不吵架就阿弥陀佛了。"
"哎呀~试试看怕什么的啊?这么拖咱们寝室后腿你不觉得丢人啊!过年前非把推销出去。"费姐不管不顾地拉着小惠往她们那桌走去。
过去的时候正好刚结束一盘,似乎又是马鑫战胜了费姐男朋友。正得意洋洋时郭虹伶说:"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们的本事,回头茅顿来了,你们俩摆摆手腕,充其量也就是五五开。"
马鑫满不在乎地说:"我现在未必能打过他。这孙子没事就自己练基本功,也不跟别人玩。晚上有赌球的打一会儿,说是练心理素质。那么较真干什么啊?又不转职业的。"
费姐似乎跟这帮人已经很熟络了,抢过两个男青年手里的球杆说:"你们男的霸占好长时间了,边上凉快会儿吧!我们三个女孩打一会儿。惠惠不太懂,马哥你教教她吧。"
话音刚落,浑厚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和清脆的"我不用别人教!"两句话几乎同时冲进了周围几个人耳膜。
马鑫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黑眼镜框女孩想:"有点意思。刚才扫过去,看她美式站姿和凤眼架挺标准的。运杆和发力都很透。应该不是个初学者。这么犟,估计是自认为有两把刷子。找机会给她点眼色看看。"
其他人对这个小插曲没多想,只是费姐有点好笑的认同小惠的预感了。等真正开始打起来,自认为女人里面还算有两把刷子的费姐,才知道同寝好友还这样的才艺。由衷地说:"惠惠,你球打的不赖啊!搁我们老家女孩里也算是少见的。你专门练过吧?"
小惠用一个标准的定杆,把黑八打进中袋后,云淡风轻地说:"也不算专门练过吧。就是我一个好朋友喜欢打,他教过我一些基本功。"
费姐把球杆递给郭虹伶说:"大伶子,你比我强点,跟惠惠打打看。"
郭虹伶接过球杆说:"我打的也一般,咱俩是半斤八两。你打不过,我也肯定打不过。长期跟着几个小痞子混,多少能看懂一些,除了那个整天就喜欢吹牛皮的死胖子,咱们几个都白给。"
马鑫阴阳怪气地说:"母老虎,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死胖子的。"夸张的捋了一下头发说:"就不能叫我另一个绰号,小马哥。"
郭虹伶不以为然地说:"从小就这么叫你,一时间也改不过来啊!小马哥,别恶心我了好不好。要不还按冷战时期叫你姓马的吧!"说完专心致志的开始跟小惠打球。
小惠边打边想:"别说,大伶子这球确实比费姐强一点,有点准度,就是不会控制母球。打到哪算哪。"既然已经露底了,索性也没什么顾及的认真了起来。帅气的连收了四颗球结束战斗。
下一盘进行时,小惠把母球停到了有几个选择的位置上,边擦壳粉边思考后续怎么打。身边有人建议说:"高杆打黄一,然后是红三中袋,加点中低杆退一点打绿六,最好留点角度把黑八先k出来。"
小惠摇摇头反驳说:"现在这个角度多好啊?直接中杆打四k八,能早k出来最好,如果效果不好还能用别的球再调整。懂不懂啊?"扭头鄙视地看看提出建议的人。
马鑫嬉皮笑脸地说:"对控球没信心才需要早k球呢。反正这球要是我打,肯定这么处理。"
小惠倔强地说:"可现在是我打。你那套对我不适用。"说完俯下身瞄了瞄准,随手把四号打了进去,也如同她所说的八号球被撞到了另一个位置。小惠站直身体,脸上有些得意的冲马鑫扬扬眉。换了个位置去思考下面该怎么继续打。马鑫也没生气,笑眯眯的眼睛里映射着水晶球反光。
一旁拿着球杆等待上场的费姐似乎完全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斗嘴想:"惠惠还真没预言错,放一起还真掐啊!不过电视里不都是欢喜冤家吗?说不定这俩人鸡吵鹅斗的还有戏呢?最起码有个共同爱好吧!看马哥这个表情,似乎对惠惠挺感兴趣啊。回头让老公侧面探探他口风去。"
费姐再次败下阵来,开始怂恿马鑫上场,这小子却说什么自己是压轴的,另外两个男生也招架不住时,他才出场力挽狂澜。另外两个男生水平未必有另外两个女孩高,不出意料也都没能成功的捍卫男性尊严。
马鑫接过球杆说:"不得不说,女孩里你算打的不错的。咱俩也别一盘定胜负了,偶然因素比较多,体现不出实力来。"
郭虹伶起哄似的说:"死~马鑫,你就是怕自己上来也输了没面子,给自己找折呢吧?"
小惠似乎也玩开了,满不在乎地说:"你的意思是抢一局呗?我无所谓,抢几你说吧?"
马鑫琢磨着说:"抢五吧!你是女孩,你先开球。"
小惠顿了一下,反将一军说:"抢几都行。不过干打是不是没意思啊?要不赌点什么吧?"
众人也来了兴趣,开始起哄。马鑫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结果,弄得有些骑虎难下。有点光棍地说:"赌什么都行,你定吧?"
小惠眼珠一转,说了个让人意外的赌注,随后开始了一场谁也不服谁的较量。旁边四个人却没心没肺的买起了外盘,不出意外的女人支持女人,男人支持男人。场上比赛的和场下观赛的,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挂点响儿似乎看的格外投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比赛的一开始就让大家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