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躺着一个面白如纸的少年,柳如风惶恐地注视着,发现他确与自己一模一样,仅年龄小一点,也没有他一般高。
止戈老不见少年身上有血,骇问道:“老二,他负的可是毒伤?”
清癯老人道:“我是在水面上捞起的,经过检查,他是挨了‘祸水’凌浪的一掌‘枯髓功’,又遭了丰都的‘亡魂指’,后来竟又发现他背上还有‘离元掌’伤!”
止戈老大惊道:“这么说‘红袍教主’又出世了!”
清癯老人道:“人未发现,这种伤除了他,没有第二人会施‘离元掌’,也许他有弟子继承那种邪功。”
止戈老叹声道:“红袍教主自被当年‘泛天客’打败之后,传言他已死亡,假设仍在人世,这真是武林一大不幸了。”
柳如风没有心情管那些,他那一颗突突跳动的心儿,这时正剧烈得如同打鼓一般,两眼紧注在那少年面上。
留不住一面要在船头看湖面,不时又要钻进来看那少年。
止戈老传音道:“老二,你怎知这孩子是柳如风的兄弟呢?”
清癯老人道:“我捞起他的时候尚能说话,他认为自己非死不可才吐露真情,他说他是一个尼姑带大的,他父母是当年‘慈悲夫妇大盗’。他有两条风磨铜项链,一条在昆仑山遗失了,据说那一条是他替未见面的哥哥保留的,他叫柳如风。”
止戈老一面叹息,一面又将这段话传育给柳如风,柳如风闻言立时泪流满面,忍不住大叫道:“我父母呢?”
这一喊,立将留不住和索空惊动了,但二人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止戈老知道无法瞒他二人,招呼留不住,叫他到船尾去,随即将柳如风的一切向二人说出。
舱里的柳如风心情大乱,突又朝清瘦老人道:“施老,舍弟没有说出晚辈双亲的下落吗?”
清癯老人叹道:“他说他是襁褓中被尼姑带大的,他从来就未见过父母,但听尼姑说得很仔细,他的武功也是那尼姑教授的,现在那尼姑死了,他才走出江湖到处找寻你的下落。”
柳如风如果不怕惊动敌人,他真要放声大哭一场,强忍呜咽,又问道:“施老,他还有救吗?”
清癯老人见他问出这话更加紧张,叹声道:“老弟,你暂时不要惊慌,听老朽慢慢向你讲。他的伤太重!”
柳如风大喊道:“你老是当世华佗,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清癯老人似对他别具一种好感,居然不怪他无理,又叹声道:“老弟,我如能救,那还有什么话说?”
柳如风大惊跳起道:“这么说我弟弟的生命是绝望了!”
止戈老闻声进舱,急劝道:“聆风,轻声点,后面似有几条船追来了!”他说完向清瘦老人道:“老二,孩子真的无救了吗?”
清瘦老人叹道:“大哥,枯髓功必须要武当视为无法再炼的‘仙朱丹’才能有救,此丹在武当已成禁品,除了掌教和继承弟子有大难始许施用,因为该派现亦只存两颗了。”
止戈老叹道:“丰都的‘亡魂指’呢?”
清瘦老人道:“这也很困难,必须少林的大还丹,这又是该派视为传教之宝的东西,不过有大哥跑一趟也许能够要到。”
止戈老决然道:“我一定去,不怕灵光掌教不卖人情,还有红袍教主的离元掌呢?”
清癯老人道:“这是三伤中最难找的药物,非有通灵的参王或芝仙不可,否则绝难挽回他的真元,大哥,你意峨嵋的后山灵气还在吗?”
止戈老沉吟道:“那株兰草藏在峨嵋金顶峰后‘雪龙洞’内,就是峨嵋本派也因取宝死了不少人,他们经历五代都无法取到手,现在该洞已禁止内外人等进入,我们希望甚微,只看长白山那株参王是否有一线希望。”
柳如风一听尚有办法救命,立即道:“峨嵋出晚生自己去,回头再上武当要丹,拜请文老前辈辛苦跑一趟嵩山,但不知舍弟能够延续多少时日?”
清瘦老人道:“他有老朽护元丹维持,每五日喂一颗,大约一月两月尚无危险,不过你去峨嵋是没有多大希望的,通过该派禁令就要起冲突,同时进入雪龙洞恐怕是九死一生。”
柳如风道:“为了救舍弟一命,晚辈不惜一切!”
止戈老道:“尽人事而听天命,只有这样办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向清癯老人问道:“龙骨图还在孩子身上吗,你将他交与聆风保管。”
清瘦老人摇头道:“聆风最后痛苦地说过,他说宝物失落在湖中了!”
留不住恰好进来听到,叹声接道:“东西没有得到,今后他的祸又背上了,这样罢,前面有湖岔子了,我们上岸罢,施老哥护着小风去衡山,我与老索去武当,明的不行,暗的也要偷他一颗仙朱丹,聆风奔峨嵋,文老哥走嵩山,大家分开行事,免得拖延时日。”
众人同意他的主意,索空立即将船驶进湖岔之内。
谁料船身刚进,突闻侧面有人大喝道:“来船是什么人?”
那人一喊,霎时四处接应,止戈老大惊道:“不好,我们走入群豪窝里来了。”
清瘦老人立作决定,急向柳如风道:“你快背上令弟,我们要突围而出!”
柳如风一面慌忙将长衫脱掉,撕成布条,急急结起将弟弟背上,一面轻声道:“突围使人怀疑,我要偷过敌人范围,诸老可现身向对方答话,现尚无人知道我们的秘密。”
清癯老人摇头道:“四周都有老江湖,我们不能顺利通过,老弟,为防万一有变,这一瓶护元丹你带着,一旦失散,你可自行其事,同时你要记着,三份奇药一旦得手,纵然没有老朽在旁你也可以救活令弟。”
柳如风点头道:“晚辈记下了,看情形,晚辈只有背着舍弟单独行事了。”
止艾老道:“衡山仍由施老二去,我们仍旧照原计划行事,所不同的是令弟由你自己保护了。”
说完,他朗声向两侧沉答道:“老朽是文自修,请问哪位朋友在叫唤?”
侧面那人冷笑道:“原来是止戈老,在下令狐申。”
止戈老闻言大笑道:“原来是总卫长,老朽刚从湖心来,请问是否准予通过?”
那人沉声道:“偷宝之人尚无着落,文兄为何急着上岸?”
止戈老大笑道:“宝物属于有缘之人。老朽自忖无缘,只好告退了!”
那人嘿嘿笑道:“文兄不怕武林起疑吗?”
止戈老知道对方已起疑心,故意大怒道:“阁下虽是朝廷要人,但也没有理由阻我上岸。”
突听一个阴阴的声音怪笑道:“令狐申总管,你叫他上来,难道望教主不能在他身上搜查吗?”
清癯老人闻声大震,急对止戈老道:“大哥,他的声音好熟,莫非就是红袍教主!”
止戈老同样紧张道:“是他,他真的未死!”
微停又向柳如风道:“你快想法脱身,我们替你拖延。”
柳如风急急整理一下衣服,轻声道:“我有舍弟在身不能下水,决心向左侧突围,请老保重!后会有期。”
他说着长身一纵,冲空而起,身如激矢,笔直朝岸上冲去。
霎时之间,岸上立发无数喝叱之声,幢幢黑影如潮水般向柳如风扑去。
柳如风已不顾一切,也不管扑至的是正派或邪派,右手一抖,电龙剑拼命出手,大喝道:“谁不要命的尽管过来!”
一夜之间,洞庭湖岸横尸遍地,可说是震动了整个武林,数日后消息传出,据说死的约有两百余人,其中竟是正邪兼具,但却无人知道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因此猜测纷纷,最后各方都将罪过推到飘渺居士头上,其实一点不错,那都是柳如风杀的,不过害得另外三个飘渺居士从此不敢再出现了,迫使他们只得露出本来面目。
洞庭湖经过那夜之后,所有的武林都各散四方,他们都在找寻飘渺居士的下落,因一致都认为龙骨图是被飘渺居士夺去了。
这一来,柳如风的行动一天比一大困难了,无论他如何易容,始终都有可疑的人物在后追踪,同时他背上个垂死的弟弟,于是更加步步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