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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临下班的时候不巧公司临时有事。等忙完后一看时间,少暮急忙赶去幼儿园。到幼儿园时已经不早了,家长们陆续接走了孩子。他急忙往园里扫视,很快看到念寻一个人坐在大树下静静地看书,与她周围的热闹极不相符。他心里瞬间安定了许多。看来她父母比较忙,来接她都比较晚。

“爸爸!”贝贝看到了他,“爸爸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棒棒糖带了吗?”

“今天单位有点忙,加上路上又堵车。棒棒糖我给你带来了。”

少暮从兜里掏出一块棒棒糖,“这是草莓味的,你可以送给你的同学。” 随后他又拿了一块,“这是水蜜桃味的,给你自己吃。”

贝贝抓了一块草莓味的棒棒糖就跑开了。少暮跟着走到树后便不再靠前。

“念寻,念寻,给你棒棒糖。”

贝贝跑到念寻身边,递过去胖嘟嘟的小手和他手里的东西,“这是草莓味的。”贝贝甜甜地对他的女神笑。

念寻搜地一下站起来,大眼睛看着贝贝问道:“你刚才说棒棒糖是什么味道的?”

“是草莓味的!”贝贝又把棒棒糖往前递了递。

小女孩深深的眼睛直直定在贝贝脸上,“你也爱吃草莓味的棒棒糖吗?你是……阿——原?”

世界停止了转动,万物归于寂静。少暮僵立在树后,耳边只有一个声音,那个不需要想起也不会忘记的声音,阿原,阿原,阿原……

“你说什么?我是贝贝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咯咯咯!我不爱吃草莓味的,我爱吃水蜜桃味。”

少暮走向念寻时恍惚听到贝贝在说话,又像是听到了纯子的声音。

“爸爸!我在这儿呢!”

贝贝看到少暮径直向念寻走去,以为他认错人了,冲他大喊。 他不理贝贝,一把抱住念寻,紧紧搂在胸前。

“纯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把头抵在小女孩胸前像个孩子似的低泣。念寻被他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挣扎着要下来。 少暮脑袋“嗡”的一下愣住了。老师们马上过来责问事由。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解释的,只看着老师把女孩抱走了,不客气地甩给他好几个白眼。又看到她妈妈来接她回家,老师在耐心地赔礼道歉做解释,一旁的孩子还在不停地抽泣着。 少暮不知道是自己怎么回的家。

夜深人静,少暮把一块草莓棒棒糖放进嘴里,慢慢吮吸着它的香甜,和着苦涩把它咽下肚子。纯子永远成为了过去,念寻的记忆里没有阿原。这个赌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下一棒怎么接?

崔有宽打来电话说事情办好了,约少暮到香溢路的咖啡馆见面。他俩是中学同学,在校期间俩人并无深交。进入社会后打过几次交道,一来二往的倒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少暮,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的建议?怎么也不给个回话?”

崔有宽坐在对面边搅着咖啡边问。

“啊呦不好意思,我忘了忘了。”少暮说,“本来想着给你打电话的,后来一忙真给忘了。”

崔有宽指的是让少暮去他公司干医药销售的事。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崔有宽问。

“有宽,你知道的,我不适合。”

“谁天生就是适合的?不适合就学呗!你是学医的,对口。”

“我是学医的没错,可是我没有学过销售啊!”

“哎呀你管它那么多干嘛?都一样嘛!你来吧,就当是帮我。钱上面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

“如果是别的事我肯定没有二话,可医药销售我实在是没有干过。而且,说心里话,”少暮看着崔有宽,坦诚地说,“我……不太喜欢。”

“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你啊,一点都没有变。人要学圆滑一点,你看看我们那些同学,丁伟,还有袁凯柯,哪个学习比你好,都是班里垫底的学渣。你再看看人家现在混得有多潇洒。丁伟在丽城别墅都有两栋了。咱们一辈子都挣不来啊!所以啊,别跟我说你不喜欢,喜欢有个屁用啊!喜欢能换钱吗?不能!有钱才有用。你不会说你也不喜欢钱吧?”

崔有宽说着抽出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少暮。

少暮摆摆手道:“不抽了。”

“戒了?看不出来佳慧可真有两下子,能把你改造成这样。”

“没戒,就是不怎么抽了,对身体不好。”

正要点火的崔有宽也将嘴里叼着的烟放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挺扫兴的人?哈哈哈!”

“那我也只敢扫你的兴。”

“你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没办法,天生得罪人的脾气。现实中的套路学不会,活该自己遭罪。”

“所以啊少暮,人还是得现实点。”崔有宽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做事不能看喜不喜欢,而要看有没有用,有没有钱,知道吧?”

“喜欢的东西都没用,能换钱的都有用!就这么简单。”

少暮始终笑笑不接茬。

“干这个来钱快,你管它喜不喜欢。你来我放心,知道吧?对你好,对我也好,对吧?怎么样?什么时候过来?”

“还是算了吧,我真不是干这个的料,真不行。”

“你啊,就是这么拗,还和以前一样。行吧,不劝你了。”

崔有宽也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下次等我北京公司开业了再来请你出山。谁让我这么信得过你呢?”

说着他转身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少暮,“喏,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么快啊?”

少暮知道崔有宽做事靠谱,但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办好了。

“你的事我当然上心了,托公安局老郑联系档案馆的李馆长帮忙查的。哪像你,八抬大轿都请不动!算了不说了。”

灯光下,书桌前的少暮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份薄薄的资料,展开第一页。

秦念寻,女,5岁。

父亲秦伟,母亲匡雅兰。

1993年由一对在海边度假的年轻情侣在箬岗村沙滩上捡回,送至丽城儿童福利院。

1998年被秦伟夫妇从福利院领养……

少暮轻轻合上资料放回档案袋里。他摸出一支烟点上,将自己吞没在烟雾缭绕中。

纯子,谢谢你来了。不管以何种方式,来了就好。枯死的灵魂因你而复活。你慢慢长大,我静静等候。应该不会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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