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和煦,阵阵春风拂过,衬得这湖边的小亭上的男女,如同画本子中的人物一般。
“月儿,我心里至始自终只有你一人!你是我心中皎月,每每念着你都夜不能寐。”
“我知你不愿委身做妾,你再等等我!很快柳家的产业就会被全部清剿,那柳氏仗着有几个黄白之物逼迫我娶她,如今没了这依仗,她还有何颜面做我的正妻,届时,我定会八抬大轿的娶你过门!”
这男子对面立着一位身着皎月纱衣的女子,长发如瀑、面若桃花、弱柳扶风,连嗓音也带着一丝空灵。
“济哥哥,虽是她仗着俗物迫你娶她,可同是女子,我不忍见她落得凄凉下场。若不是我实在不愿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深情,是万万不会做人继室的!便是日后我过了门,你也不要赶了她去,月儿实在不忍见有女子同我一般身世飘零,留她在府中做些活计吧。”
好一个娇柔圣洁的女子!
柳韵娇看着这与她成亲三年的夫君,此刻怜惜的搂住这女子:“我的月儿总是这般的为人着想,若不是她仗着银钱强嫁到我家来,此刻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如你这般玉洁冰清的女子,做我的妻子,真是我之幸事啊!”
气的她要上前狠狠地扇这伪君子一巴掌,可刚才他所说的爹爹家产要被清缴,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为着她这不孝女,爹爹半生积蓄都搭在了伯爵府陈家,如今竟还要榨干柳家最后一滴血吗?她要回去看看爹爹!这对狗男女,多看一眼她都恶心!
柳韵娇心中担忧爹爹,转身想回家中去,却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大石,一脚踩上去身子一歪,向那湖中沉去!
她不甘心!一步错,步步错!
若有来生,她定擦亮了眼,远离这些模样俊俏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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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该起来了......”
谁?谁在叫她?好像是香银的声音?怎么会,香银也掉湖里来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叫你过去呢,说是伯爵府答应了!你可以嫁给陈公子啦!小姐!”
柳韵娇倏地睁开眼,直直的盯着香银。
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她不早在三年前就嫁给陈鸿济了吗?这是哪?好熟悉的地方!不是她在陈府的屋子,倒像是...她出嫁前的闺房!
怎么回事?怎么她现在会在这里?香银不是嫁人了么?又怎会像闺中时那样来唤她起床?
香银见自家小姐睁开了眼,忙扶着她起身,高兴道:“小姐,成了!您以后就是伯爵府二公子的夫人啦!”
柳韵娇茫然的看着香银,试探地问道:“香银?伯爵府二公子的夫人?我还未成亲?”
香银被自家小姐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伸出手放到柳韵娇的头上,又摸上自己的额头。
“小姐你怎么了?开心傻了?陈家今天才答应了,哪有那么快就成亲的?老爷说定要备上厚厚的嫁妆,让我们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才行呢!”
柳韵娇想起来了!三年前,她求了父亲去伯爵府说亲,想要嫁给自己的意中人陈鸿济,起先父亲是不肯的,耐不住她每日软磨硬泡,这才厚着脸皮去了,不曾想这伯爵夫人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看来正是这日!
可她不是掉进湖中里么?这是在梦中吗?
柳韵娇一把掀开被子,扯下罗袜,脚踝上光滑如玉,白嫩如初。
当初为了给陈鸿济做长寿面而烫出的伤疤,已完全消失不见!
柳韵娇细细的摸着自己的脚踝,既然上天都见她可怜,给了她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她定不会再落入那等境地!
“香银,真好!这次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柳韵娇拉过香银的手认真道。
香银面颊染上红霞:“小姐!香银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小姐!”
“你便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养得起你!嫁了人也没甚好的!”嫁给陈大成那样的人,还不如一辈子跟在自己的身边!
前世柳韵娇嫁进侯府半年后,陈鸿济的贴身小厮求到她跟前,说看上了香银,定会把香银捧在心尖上爱护。
她看这陈大成言语诚恳,长得也还算齐整。问过香银的意思,这小丫鬟羞着脸说听她的安排,她便把香银指给了陈大成。
不成想这陈大成竟有个烂赌的哥哥,知道陈大成娶了这富商柳家小姐的贴身侍女,竟三番两次的去找陈大成那处闹要银钱,一次喝得烂醉摸到香银的屋里,让陈大成看到,竟全都怪罪在香银身上,对香银动辄打骂。
香银见她在伯爵府本就举步维艰,不愿给小姐增添烦恼,便都自己和血吞到了肚子里。要不是那日她偶然看到香银身上的淤青,想要找陈鸿济处置了陈大成,她也不会知道,原来成亲三年的夫君,竟早就想休了她,另娶他人!
她平日想要见陈鸿济难上加难!可香银受了这么大委屈,她怎能不替她做主!
柳韵娇到了陈鸿济读书的书院,平日他从不许她到这里来,说是会扰了他读书。而此刻,她的夫君居然那般柔情地看着另一个女子,亲口说出那戳她心口的话来!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是拿银钱强嫁入他家来的!哈哈,真是可笑,她家有何能耐?能迫着他们伯爵侯府娶了这顶顶看不上的商贾之女!
伯爵府传到他们这一代已然是落魄了,家中已经三代不曾有朝中重臣,只是领了虚职靠着爵位养着一大家子人,早已是坐吃山空,入不敷出,娶了她进门那就是娶了只回下金蛋的母鸡,源源不断的金银送进这伯爵府。
这群蚂蟥吸着她柳家的血,还瞧不上她这商贾之女,处处言语讽刺。
她念着可以日日在心上人身旁,便也不去计较,可陈鸿济实在欺人太甚!成亲三年不曾圆房,说是曾在生母面前发誓,不考取功名,定不会沉醉于男女之事,她竟信以为真!当初看上他的好样貌和文采,以为是可托付的良人。听到他家同意了亲事,以为他也有意于她。
原来,他心中另有明月啊!
柳韵娇你真是愚蠢!
如今佛祖竟真的给了她机会!重活一遭,她不会再重蹈覆辙,这一世,她不再求夫妻情爱,只求身边之人都平安顺遂!
下定了主意,柳韵娇细细盘算着。
刚才依香银所说来看,她这是回到陈家答应婚事的这一天了,这伯爵府的她是定不会再沾染半分!那就是个吃人的魔窟!如何才能退了这婚事呢?
这伯爵府正等着她这身份低贱的“摇钱树”去填窟窿,定不会轻易退婚,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来。
香银端来脸盆,拧了干净的帕子,待柳韵娇洁面后递上。柳韵娇擦干了脸,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艳若桃李、丰姿冶丽,任是身无任何饰物点缀,也如同那园中牡丹娇艳无双。
她这引以为傲的美貌,在陈鸿济眼中确是空有其表,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女子容貌艳丽并非好事,还是要懂得吟诗作对才好。
为着讨他欢喜,她褪去了闺中常穿的绫罗绸缎,头上也只带素色簪花,可他竟也从不曾对她有过一丝温情,她以前只道他是一心用功读书,想要考取功名不愿女色乱心。
呵!原来她这样容貌艳丽的就是妖精,那弱柳扶风的月儿就是仙子!
上天给她这副好样貌,这万贯的家财,这一世,她要明艳照人!
香草给柳韵娇挽了流云髻,挑了她最喜欢的那只八宝琉璃簪插入发髻,满脸的喜悦。
“小姐,太好了!陈公子果然也是有意于你,不然这伯爵府怎么会答应的这么快呢,我家小姐样貌身段哪样不是顶顶好的,还是老爷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有着万贯家财嫁去伯爵府也不怕被他们看轻了去。”
哼,只怕银钱他们想要,人也要磋磨!
“香银,我们去见爹爹!”
柳府正堂,雕栏画柱,一应桌椅尽是古夷苏木,便是随意拿去一把,也够普通田户一家十几口吃上半年,堂内摆着的瓷瓶玉摆无一件是凡品。
柳韵娇看着这熟悉的家,坐在玫瑰椅上吃茶的爹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嫁入伯爵府户,爹爹知道那些人瞧不起他们家是商贾,便很少来伯爵府,也不许她常回家中,怕那府中的势利眼们为难她,只是流水般的银钱往伯爵府里送。这三年来见爹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世,她一定好好地陪在爹爹身边!
柳韵娇快步走到爹爹面前,双手握住爹爹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委屈道:“爹爹,娇娇好想你!”
柳元老年得此一女,夫人又病逝的早,这女儿就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明珠,看女儿这副模样,忙紧张道:“我的娇娇受什么委屈了?谁敢欺负我的娇娇!”
柳韵娇握着爹爹的手从脸上拿下,又轻轻地摇晃爹爹的胳膊,撒娇道:“没有~有爹爹在,谁敢欺负我!女儿就是刚才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嫁了人,许久不曾见到爹爹了,醒来格外的思念爹爹,这才有些难过。”
柳元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宽厚的大手在柳韵娇的头上摸了摸,宠溺道:“我的傻娇娇,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前几日还不害臊,磨着我去伯爵府提亲,怎的今日又不想嫁啦?”
柳韵娇轻轻跺脚撒娇:“女儿舍不得爹爹,女儿不想嫁了,现在想想那伯爵府也没甚好的,想来他们勋爵之家,向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商贾门户的,又要爹爹陪上好多的银钱!那都是爹爹的心血,女儿不想去喂了白眼狼!”
柳元感动的不行:“女儿!爹爹太欣慰了,你居然这样替爹爹着想!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爹爹一定想办法替你办到!咱们柳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只要你能嫁给心上人,花些钱算什么?我的好乖乖!”
柳韵娇认真道:“爹爹,女儿没有玩笑,女儿是真的不想嫁了,还记得刚才我说的梦么?我中就是嫁进了伯爵侯府,可是他们全府花着我们柳家的银钱,还处处挖苦我,说我是仗着银钱才能嫁进这伯爵府,我不愿意以后过这样的日子,爹!我真的不想嫁了!”
“可我们本就是仗着有银钱,才能嫁进伯爵府的呀!”柳元一脸坦诚。
“爹爹!总之,娇娇不想嫁了!娇娇要陪着你!”
柳元看着女儿这番神色,知晓了她是真的下决心,不想嫁给这陈府五公子了,但脸色有些为难。
“可这伯爵公已经答应了,我们先上门去求亲,如今又反悔,这是打陈府的脸啊!虽说咱家有钱,可到底是民,民斗不过官啊,这......”
柳韵娇看着父亲这番模样,心中压了块大石头,这件事情,她自己想办法。这辈子,她就算绞了头发做尼姑,也不会再嫁给陈鸿济,任他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