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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薛寒

沐岚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回头望去,只见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腰间悬着一个酒壶,身后披着块破旧的麻布,虽然一眼看上去衣衫褴褛,骨子却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洒脱。

只见男人自顾自地坐到了沐岚的桌边,与小二要了杯子,便拿起桌上的酒瓶倒起酒来。

“诶,你!”

见那男子不说一声便拿起自己的酒喝了起来,沐岚自然不乐意,正要从他手中夺回酒瓶,却听男人接着说道:

“小兄弟,你可想知道轻轻松松赚钱的法子?”

沐岚眼睛一亮,可转眼看了看那男人的模样,胸中的那股兴奋劲立马便冷却了下来。

“想知道又如何?快走快走。”说罢,便一把夺过了男人手中的酒瓶,冲着男人挥了挥手。

谁知那男人却露出一副不屑的眼光,放下酒杯,对着沐岚摇了摇手指。

“小屁孩就是不懂事,你也不想想,若是整天在外面穿金戴银的,我这身上没有半点拳脚功夫,岂不是要让那些强盗劫匪起了歹意?再者说,谁说有钱就得穿好衣裳?衣裳再好也不过就是那一层皮,最多便是惹人眼红招人歹意,又有什么意思?”

沐岚思量了一番,觉得这男人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正回味着男人的话时,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忙道:“不行不行,不能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差点忘了,好险好险。”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点着头笑道:“不错,小兄弟是个有原则的人,这次便算是我冒犯了,告辞。”

说罢男人便起身离去,沐岚目送着男人离去,随后便拿起桌上的酒瓶,正打算倒酒,却觉着手里一空,抬头一看,原来是手中的酒瓶又被那刚刚那个男人给抢了过去。

男人将酒瓶抢到手中,也不再往杯子里倒酒,直接便向嘴里灌了一口酒,随后擦了擦嘴,对着沐岚道:“呦,小兄弟,好久不见啊。”

沐岚怒道:“你干什么拿我的酒喝?刚刚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男人笑道:“对啊,方才你我第一次见面,彼此不大熟识,酒喝起来自然也没什么味道,如今你我再次相见,已算是熟识至交,此时喝酒才算够味道。”

见沐岚一副怀疑的模样,男人上前拍了拍沐岚的肩膀,道:

“放心,我看你有缘,这顿饭我请了。”

沐岚听了愣了一愣,随后便将头凑了过去,轻声问道:“喂,你难道真的很有钱?”

只看那男人听罢哈哈大笑了几声,又喝了一口酒道:

“那是自然,你我现在已不是第一次见面,这次我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沐岚此时早已忘了男人手中的酒瓶,只看他两眼放光,一把搂过男人的肩膀问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个赚钱的法子是什么?”

男人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沐岚安静下来,随后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酒,这才缓缓道:

“我问你,生意是什么?”

“生意?”沐岚想了想后道:“卖东西?”

男人未做评论,又问:“那怎么才算会做生意?”

沐岚挠了挠头,回道:“会卖东西?”

男人听罢,放下酒瓶摇了摇头,道:“啧啧,所以说你不会赚钱呐。听好了,要想做生意,首先你得先学会买东西。”

见沐岚不解,男人又道:“好东西,那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你若是买到了好东西,自然就能找到下一个想要它的人。可你要是买了差的东西,甭管你的嘴皮子有多能说,没人想要,你能怎么办?所以说,要想做好生意,你就得先学会买东西。”

沐岚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做生意关键是要看手里有没有好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好!难得碰上这么个可造之材,我就再帮你一把。”

只见男人环视了一番四周,随后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条坠子,在沐岚眼前晃了一晃。

“看到这个坠子没?这可是从古刹皇国传来,由皇国的古皇大人亲自刻下圣印的物件,只要挂在身上,立马便能迎福避邪,招财进宝!我多年来事事大顺日进斗金,靠的就是这个宝贝!”

沐岚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手中的坠子,正打算伸手摸上一摸,下一刻,男人却迅速将坠子收了回去。

“小兄弟,伸手摸可不行,我方才让你看上一看,你便已经分到了些这坠子的运气,接下来这几日,你定会有次大运。”

听了男人的这番话,沐岚本就有些激动的心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见男人将那坠子收回了怀中,赶忙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道:“前辈,前辈,你把那个坠子让给我吧!”

男人见沐岚恳求,却一改方才那副和蔼的面孔,厉声道:“你这小兄弟怎能这么不知礼数!我平白无故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思感恩,反倒打起我这坠子的主意!算了,今天算我看走了眼,告辞!”

男人说罢便欲起身离去,沐岚一见立马慌了神,赶忙起身将男人拦下,恭恭敬敬地请男人坐下,随后拿起酒来,给那男人满满地倒上一杯酒。

“前辈,我刚才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所以才一时没控制住......您先喝口酒来消消气,咱慢慢说。”

男人瞅了瞅沐岚,又瞅了瞅面前的酒杯,拿起酒杯来一口气干了,这才叹了口气道:“哎,也罢,我在得到这个坠子之前也是你这番模样,这世道,年轻人想赚点钱真是不容易啊。”

沐岚一听,好似找到了多年知己,一把攥住男人的手:

“对啊!说什么一切都靠我了,还说我一定能赚到大钱......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赚钱有多难!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冒冒失失的答应下来......”

见沐岚说着说着便沉入了自己的世界,男人干咳了几声,把手从沐岚的手中抽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背,缓缓道:“你也不容易啊。”

两人沉默了一阵,突然,只看男人一拍大腿,道:“好,今天我就帮人帮到底。”

说着,只见男人将坠子从怀中掏了出来,一把塞到了沐岚的手中。

“这坠子,归你了!”

沐岚看着手中的坠子反倒慌乱了起来,忙道:“不不不,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收下这么贵重的宝贝,您赶快收起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倒是将坠子攥的死死的。

男人对沐岚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多年行商,钱已经赚的够多了,如今也是该退下来享享清福了。最后能把这坠子送给你这个有缘人,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见男人真的是打算将坠子送给自己,沐岚高兴的差点就从凳子上跳起来,可下一刻他转念一想,慌忙瞟了瞟四周,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坠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

正当沐岚想要将坠子收进怀里之际,那男人却突然一脸正色道,“当年我收到这坠子时,给我坠子的那人告诉我,若要转让这坠子,还得有个仪式才行。若是没了这个仪式,那坠子上的运气受了折损,渐渐的便会失去招福辟邪的功效。”

沐岚心中一紧,忙问:“什么仪式?”

只见男人轻咳了几声道:

“咳咳,这仪式说穿了,便是将这坠子上的运气从我的身上疏导至你的身上。我将坠子给你,那是将运气向你那里引,但你本身的运气却还积聚在你体内,这两种运气在你体内互冲,坠子的运气便伤了。”

沐岚一听慌了:“那,那该怎么办?”

男人摆手道:“小兄弟不必着急,你只需将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给我,便可将你的运气导至我的体内了,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再伤到坠子了。”

沐岚一听,立马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来塞到男人手中,脑袋转了转,又把口袋里的几个银币也一同交了出去。

“都给你!”

男人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哆哆嗦嗦地摸着鼓鼓的钱袋,嘴里也是结巴了起来:

“嘛,嘛,仪,仪式毕竟不是买卖,对,不是买卖!关键是心意要真......嗯嗯嗯,你既然如此诚心,那这仪式自然便算是成了。好了,快快把那坠子收好。”

沐岚听罢慌忙将坠子收入怀里,随后摸了摸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见沐岚收好了坠子,男人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起身道:“好了,此番心事已了,我也该走了。”

“咦,前辈不再喝几杯了?”

沐岚本想再与男人聊上一阵,可男人却苦笑道:“哈哈,我不胜酒力,还是就此告辞吧。”

沐岚点了点头,忽地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名讳,忙问:“不知该怎么称呼前辈?”

“我叫薛寒,小兄弟,后会有期。”

薛寒一面挥手一面向门外走去,沐岚一直目送着薛寒离去,随后才拿起酒杯,摸了摸怀里的坠子,呵呵地傻乐了起来。

酒瓶终于是见了底,沐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道:“既然我已经拿到了招福辟邪的坠子,此后做生意必定是顺风顺水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找东西买!”

心中想着,脚步便开始向门外迈了起来,可还没迈三步,便被身后的小二给拦了下来。

“诶,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沐岚一愣,转身问道:“刚才那个人,额,薛寒不是已经帮我付过钱了么?”

小二听的一头雾水:“客官您说什么呐?这儿可没有叫薛寒的人啊。”

听罢小二的话,沐岚一拍脑门:

“啊,前辈他贵人多忘事,多半是给忘了。也罢,我自己来付就好了。”说着便往腰间一摸,这才发现别在腰间的钱袋早已尽数交给了薛寒,自己身上早已是一文不剩了。

摸着腰间空空如也,沐岚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挣扎了半天,最终只得向面前的小二陪起了笑脸。

“哈哈......那个,这位兄弟,我这手头有点紧,你看我这顿饭钱先欠着怎么样?”

小二一听冷不丁吓了一跳:“客官,你可别拿小的开玩笑,刚刚您不是还有那么一大袋子钱么,哪能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沐岚摸了摸后脑勺,眼睛却不好意思再向小二那边看去:“哎呀,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你看......”说着双手搭在小二的肩上。

“放心,要不了几日,我定然把饭钱悉数奉上!”

小二似乎受到了沐岚的感染,竟也随着沐岚笑了起来。沐岚见状正欲转身出门,不料却被小二一把抓住胳膊,随后便听小二朝着店里喊了起来。

“来人呐,有人要吃白食!”

这么一喊不要紧,只看店里立时走出几个拎着菜刀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地将沐岚围了起来,又是怒喝又是叫骂,将沐岚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片嘈杂之中,一位店主模样的人便从柜台处走了出来。

“何人闹事?”

小二赶忙指着沐岚道:“掌柜的,这家伙打算吃白食!”

沐岚连连摆手:“你这小伙计瞎说什么,不是说了饭钱下次再给么?”

刘掌柜上下打量了沐岚一番,冷哼一声:

“赊账这种事,那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才能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村野莽夫,也有脸在我这里赊账?”

此时小二又道:“掌柜的,他有钱!点菜之前我看到了,满满一大袋子!”

眼看情势越来越糟,沐岚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见周围的几个大汉已有动手的意思,赶忙向刘掌柜解释道:

“我真的没钱了!之前狩魔得来的钱已经全部用来换坠咳咳,全都丢了!”

大汉们哪里会理会沐岚,几人皆是撸了撸袖子,眼看便要将沐岚五花大绑,就在这紧要关头,掌柜却突然出声:

“等等。”

只见掌柜快步走到沐岚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沐岚的脸后,这才问道:

“您莫非就是那个驱逐了魔兽的沐少侠?”

“诶?啊,是!就是我!”

见掌柜突然转变了态度,沐岚一时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立马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只见掌柜一改方才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一脸笑容地将沐岚从大汉们的重重包围下请了出来,道:

“少侠有所不知,那魔兽在城外横行肆虐,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终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您驱逐了魔兽,那您就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掌柜的态度前后实在是差别过大,沐岚着实有点不适应,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

“哈......啊哈哈......呀,也没那么厉害啦......哈哈哈......”

掌柜弯腰对沐岚行了一礼,道:

“方才不知少侠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少侠莫要怪罪。”

见掌柜竟向自己陪起不是来,沐岚赶忙摆手道:“不不不,原本便是我的不是。不过这位掌柜,我身上确实没有钱了,你等上几日,几日之后我一定把钱一分不少的给你送来!”

却看掌柜摇了摇头,道:“少侠莫要客气,一顿饭钱罢了,算我头上便是。”

沐岚正要推辞,又听掌柜说道:“不瞒少侠,老朽没别的爱好,唯独爱听那些武人侠客的勇武传,少侠可否赏脸,与老朽说上一说那狩魔时的情形?”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沐岚平白无故地在人家店里胡吃海喝了一通,此时自然不好拒绝,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掌柜大喜,将大汉们挥散开,便带着慕风向酒馆的二楼走了过去。

沐岚跟着掌柜一路走到酒馆的二楼,二楼不似一楼大堂,全是一个个分隔的小包间。只见掌柜推开其中一个包间的房门,将沐岚请了进去,又派人拿了一壶酒,端了几盘小菜,两人坐定后,便与沐岚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酒。

短短交谈了几句,沐岚得知这位掌柜姓刘,祖上三代皆在这座酒楼谋生,算是土生土长的谷离城人。之前兽害泛滥,他不止一次动了离开的心思,若非在这里苦心经营多年,怕是早已打包好了行李。

刘掌柜道:“沐少侠青年才俊,这般年纪便可与那魔兽杀的势均力敌,老朽着实佩服,这杯酒,便敬少侠。”

沐岚不善酒桌上的言语辞令,于是便直接举杯一口饮下,只觉得这酒甘醇清冽,不知到底是以何物所酿。当下却也不再多想,再次满上酒杯后,道了句“多谢”,便是回敬了刘掌柜。

两人走完过场,沐岚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起此次狩魔的来龙去脉来。

酒过三巡,刘掌柜已是微醺之态。

沐岚此时正讲到魔兽起死回生之时,正当他打算接着往下讲时,突然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眼皮也开始不停打起架来,余光扫向刘掌柜,却见刘掌柜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沐岚心中一惊,慌忙站起身来,不料双腿竟是使不上一丝力气,扑通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

见沐岚倒地,刘掌柜终于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沐少侠当真是好酒量,寻常人喝上一口便会醉的不省人事,少侠几杯下肚,竟然还有力气动弹。”

沐岚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嘴里念道:“你......往酒里......”

刘掌柜走至沐岚的身边,晃了晃杯中的酒,笑道:“酒?这可是上等的天山佳酿,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随后,刘掌柜蹲下身子,轻声道:“嘛,只不过这杯子,却是为沐少侠量身定做的。”

便在此时,沐岚的意识终于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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