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明明的夸奖,李白白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激动地脸色微红,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好意思地说道:“孙教授您太过奖了!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怎么当得起您那么高的评价?我对您的尊重甚至崇拜,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其实,我认为您真正的伟大之处,不仅仅在于您以诗歌的形式,尝试承载各种社会思潮,拓展诗歌的叙事领域,不断开辟诗歌‘表意’的新境界,更在于您一直坚守古代东语诗歌的韵律传承,在创作中十分注重意与韵的交融,孜孜不倦地探索现代东语诗歌的独特‘音韵’之美。
就拿今天您要和我们讲的,也是您一贯的主张,即诗歌要有‘灵’和‘肉’,也就是我说的诗歌的‘意’和‘韵’。
所以,我认为,您的诗歌代表着我们这个时代东语诗歌的发展方向。虽然这方面发展得还有些不成熟,但我坚信这个方向的尽头一定是一片光明。”
“师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么有思想!”佟晓芼又一次带头鼓噪起来。
“说得好,啤酒仙……”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诗歌的传统,必须坚持……”
“弘扬国粹,我辈之责……”
现场的气氛又来了一波小高潮。
……
孙明明教授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白白,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这个李白白,每一句评论都是那么到位,每一句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清楚地记得,来之前她的老师——当代诗坛泰斗谢兰溪先生曾对她说过,真爱城是一个有着良好诗歌传承的地方,一定会让她不虚此行,大有收获。
也许,她的这次真爱大学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了这个李白白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由衷地露出了微笑。
东语诗歌,太需要真正的人才了。
这个世纪什么最重要?
人才。
这句话绝不仅仅是一句戏言。
没有人才,是华语诗歌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孙明明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想要试探一下这个李白白究竟有多少份量。
这小子,究竟是一个空谈家,还是一个实践者呢?
待掌声平息,孙明明已走到李白白面前,笑着说道:“小李同学,你很不错,在这个年龄就有这个见地,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吧。刚才,我看一直有人喊什么啤酒仙,说的是你吗?”
“呵呵呵……”
“哈哈哈……”
孙明明话音刚落,下面的同学们就各种姿势、各种音调地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中,听见有人带头高声朗诵着:“白白杯酒诗一篇,醉卧真爱路边摊。雪芹呼来不上船,自云哥是啤酒仙……”
佟晓芼看孙明明满脸疑惑、不明所以,赶紧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一瓶啤酒就倒了,倒也称得上啤酒仙哪,哈哈哈……他醉倒前念得那首小诗是什么,一定很有意思吧?”
看着孙明明一脸八卦的样子,佟晓芼张口便念起来:“想起我或者忘记,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宁愿没来过,谁都不属于……”
念了没两句,就又成了教室里的大合诵。
等大家念完,孙明明又自己默念了一遍,说道:“不错嘛,还挺有情怀,只是感觉有点短,读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大家说对不对?”
“对……”
“让他现场再来一首……”
“必须再来一首……”
这时,很多人已拿出手机,打开抖影,准备拍啤酒仙的续集。
“来吧,啤酒仙,大家都等着你呢,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孙明明拍了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呆若木鸡的李白白,满面笑容地说道。
李白白怔怔地看了看孙明明,这才反应过来孙教授有考验他的意思。
同时,他脑海中也划过一道闪电,忽然感觉孙明明很像千年前的一位故人,自己的小师妹剑仙公孙明月。
李白白缓缓回过头,看了看等着看热闹的同学们,又看了看孙明明,努力压下了砰砰地心跳,略有些激动地说道:“孙教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班门弄斧、给您献丑了。”
只见他转过身,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仿佛一下子恢复了自信一般,声音平静娓娓道来:“今天,在这样一个美好而重要的时刻,有孙教授作证,我想把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一首诗献给大家,诗的名字叫做《致黄土高原》。
爱你
爱你脚下的土地
爱你所有的兄弟姐妹
爱我们家族的生生不息
、
你看——
从太行山向西
从吕梁山向西
从汾水向西
从黄河向西
有你
也有我们祖先的足迹
有洒满鲜血的残垣古堡
有不可阻遏的勃勃生机
、
你看——
从塞北到岭南
从东瀛到西域
所有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大陆和岛屿都在崛起
天空弥漫着祥和的讯息
白云红着脸悄悄离去
无边的阳光照耀着你
金黄的土地映衬着你
不需要画笔,看见了吗
在那里!就在那里
充满了孩子般的初生的温柔
以及温柔而又忧伤的神秘
、
像一朵鲜花在你眼前盛开
一个声音在你耳畔响起——
爱你,你听到了吗
爱——你——
爱——这——土——地——
爱这黄土高原的无私的馈赠
爱我们祖先遗留的所有的信息
……”
几分钟后,朗诵完毕。
朗诵的人和听朗诵的人都在沉默着。
合堂教室里又是一次陷入了寂静。
绝对的寂静。
“太好了!”
突然后面传来杜甫甫的喊声,一面喊,还一面拍打着桌子。
“白白,你写得太好了!恭喜你再出佳作!”
韩小鱼、贺小章、白小易几个也跟着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白白,我们爱你……”
“啤酒仙,爱你,我就是黄土高原的人……”
“啤酒仙,我来自黄土城,我要请你喝杏花村……”
“我要请你喝西凤酒……”
“我要请你吃拉面……”
“我要请你喝老陈醋……”
一瞬间,场面失控了。
刚从朗诵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李白白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次目瞪口呆。
混乱中,忽然听见有人喊:“大家快静一静,快看孙教授哭了。”
李白白赶紧转回身来,只见孙明明正两只手使劲揉着红红的眼眶,不好意思地说:“有虫子进眼睛了……”
旁边的早有人站起来,扶着孙明明缓缓坐下。
这时,又听见谁喊了一声:“啊,芼小仙也哭了……”
李白白猛然回头一看,只见佟晓芼正紧抿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何时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见此情景,李白白心中也不由一酸,忍不住抬起胳膊想拭去她脸上的泪,却见佟晓芼一下子扑到他肩头上,抱紧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这哭声,合堂教室又一次安静了。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起来:“曾经说过地老天荒,曾经说过地久天长,一转眼爱变的荒唐,我的爱全部成了奢望。我心已经全部是伤,我心已经百孔千疮,枉我痴情的爱你一场,爱到最后是遍体鳞伤……”
听着这音乐,李白白百感交集,忽然想起佟晓芼也是来自黄土城,想起寒暑假两人多次不约而同报名学校的勤工助学活动,想起以前两人之间的种种偶遇巧合,终于明白了许多事,看来自己的这个六十六世孙啊,给自己留下了好多坑……
李白白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佟晓芼的后背,想要安慰却又感到无从说起……
这时,佟晓芼使劲地在他肩头上蹭了蹭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带着各种表情、举着各色手机围观的人,某个家伙还专门举着手机为她播放着背景音乐……
“完了,丢人丢大了……”
她心里想着,有点着急,却忽然又破涕为笑了。
只见她冲着大家做了个鬼脸,一把推开李白白,捂着脸不好意思地冲出了教室。
李白白有些懵逼,无意识地看了看坐在走道另一边的孙明明。
只见孙明明已经恢复正常,看着这情景也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挥了挥手笑道:“骚年,还不赶快去追!”
什么?骚年?
李白白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赶紧拎起两个包,向着孙明明鞠了个躬,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