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彻整个洛楼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达鲁楞在那里久久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士兵们长跪在地上用行动继续说明着他们的决心和诚意。达鲁无奈的看向身后的索罗,希望他能为自己来解围,索罗叹了口气,慢慢走到达鲁身边,语气轻快道:“老弟,你就走吧!”
“我走了那谁来帮你背黑锅呢?”达鲁微笑着反问索罗,他的目光停留在猪脸队长的尸体上。
“当然还是你来背,不过我觉得可以换一种说法。”索罗也把目光转向丑陋的猪脸尸体,眼睛中有藏不住的狡黠:“不如就让猪脸来做个最后贡献吧!比如说他率领军队抓捕方案失策,使得重犯达鲁西月挟持其趁机脱逃,之后被达鲁西月杀死灭口。”他大笑道:“这个主意老弟认为如何呢?”
这个说法达鲁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想到自己来洛楼是那么多双眼睛所看见的事实,再好的说法也难以掩饰索罗在这件事中的倾向与立场;此刻由索罗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只是为了催促自己离开而已,彼此都明白费尼克斯的判断能力是多么的可怕。
看着达鲁犹豫的样子索罗开始急了,目前在现场的士兵还能保证事情的隐秘程度,再拖下去的话等消息败露了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想定索罗回头向莎莉垭使了个眼色,希望她开口来说服固执的达鲁。
“走吧,达鲁。”莎莉垭的说辞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却起到了莫大的效果;达鲁听后望着莎莉垭,良久道:“你也觉得我是走来的好吗?”声音中包含了犹豫和不确定,无疑众人的支持态度令他又燃起了希望的种子,只是在犹豫自己一走了之后索罗等人的下场。
“是我老公的话就快点走,婆婆妈妈的像个什么样子!”莎莉垭发飙了。
有没有搞错,说翻脸就翻脸,女人还真是无法理解的动物,达鲁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瞬间变脸的莎莉垭,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索罗插话道:“老弟,听莎莉垭的吧!做生意总归会有风险,现在我投资你当然是超高的风险,如果我的投资是正确的话那回报也同样的高的出奇。所以呢,老弟现在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所作所为的用意了吧。”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了!“那我就走了。”再坚持下去也是没什么意思了,达鲁对着尚且跪伏在地的士兵们笑道:“各位可以起来了吧!”说着他上前搀扶起头先问自己问题的士兵。
下午的赤城热闹的格外纷杂忙乱,阴暗的天色下黑夜提前的来到,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悄无声息混在人群中慢慢的出了城,通过平民的下山阶梯走下赤城隐没在无法辨别的灰色阴影中。
达鲁一把放下帽子,他不禁有些好笑的环视了自己的打扮,想来这种黑色连帽斗篷实在是流亡必备的最佳搭档了;从这一刻起,自己就是真正的达鲁西月,失去了一切就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突变究竟是契机还是末日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索罗在明亮的大厅中看着吊顶的花灯在发呆,放走达鲁对于他来说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索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场风险与利益共存的豪赌,也许也是因为达鲁的气质和散发出的耀眼的光芒;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莎莉垭。
这个少年是注定会发光的吧,索罗喃喃自语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话;耳边响起的只有达鲁临走时的那句话:大哥,希望你这次的投资是正确的;还有就是莎莉垭,等我回来娶你吧!这个时候莎莉垭的目光与索罗的视线交集在一起,两人露出同样会心的笑容。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和等待这个少年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吧。
在核对好士兵们一致的口径后索罗高声叫道:“来人,要犯达鲁西月强行脱逃,快来人啊。”声音惊恐之极,他的脸也随之换上一副惊怒交加的面容。
此时达鲁带着军队已经远离赤城,事实上一到了山脚下达鲁再无可担心的地方,赤城的前哨站只有区区八百的士兵看守,就算知道自己脱逃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扬长而去。
军队中没有人问过达鲁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执行着所下达的移动命令,欧辛只是用信任的微笑来回答着达鲁那抱歉的笑容;弄的达鲁感觉更是不好意思,事实上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去哪里才好,天界已经没有能够接纳自己的地方了,可惜士兵们还不知道。
就这样边想边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军队处于赤月丘陵地带的边缘时分灰色的天空又开始降下绵绵细雨,达鲁向欧辛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道:“该解决的总要解决,不是吗?”说完他叫来老将米顿令其宣布全军找寻避雨处休息的命令。
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种讽刺,这时找到的避雨处和来时的地点相差无几,环境自然也是差不多;军队默默的躲藏在山坳中像只受伤的小鹿一样,肚子是饱了,天气也不能,但是那种有如实质的死气把从达鲁开始一直到最下级士兵为止重重笼罩着。
达鲁把米顿和欧辛叫到一边,他看着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后叹息道:“你们对于我的处境已经已经知道了吧!”
欧辛和米顿互相对望了一眼,苦笑着继续沉默;等于用默认来回答了达鲁的问题。
湿淋淋的黄昏空气令人气闷无比,达鲁索性脱掉了自己身上所着的黑色斗篷,三个人嗅着渐渐扩散的雨滴沉默着,当一切真实被撕破的时候,这样的沉默无疑更让人心寒。“大家也都知道了吧?”达鲁还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欧辛摇着头,他的脸色无喜无悲,像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境况;他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和随行的士兵们说过让他们暂时保密了!不过。。。”说着他看向有气无力的军队道:“不过相信大家也能够猜到点什么了吧!”
“为什么还要追随我?请给我一个理由,欧辛。”达鲁出人意料的说:“你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了吧,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提前知道。”达鲁的语气十分严肃,米顿在一旁十分的不解,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欧辛舔了舔下嘴唇,他的目光游离在雨水中久久不肯回视,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压缩在几立方的空间中,压抑的让人无法顺畅呼吸。“我是一个圣骑士,曾经隶属皇家骑士团任职副参谋,而我的另外一个身份则是塔尔大人手下特务机关的首席要员。”欧辛的声音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那淡漠到冷酷的语调和平日中热血豪迈的欧辛判若两人。“而我这次的最新任务是趁着‘血色议会’的大肃清后潜伏入云城的军界以待指示,而任务的附加条款就是接近并获得达鲁西月的信任。”欧辛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他的眼睛凝视着坠落的雨水,丝毫不顾身边米顿那惊讶的目光和达鲁复杂的神色。
真相还在继续着,“但是我一时无法接近达鲁西月,时间一天天的过着,新的任务也来了,塔尔大人依照陛下的意思制定了针对达鲁西月的完美制裁方案,而我也参与到了这个计划中,我负责的细节很少但是却十分的关键,关键到了决定达鲁西月的性命。我以为这个任务的难度会很低,却不想是我碰到的最困难的任务。我死灭已久的信仰和良心似乎完全的复活了,这是在初次直接和达鲁西月对话之后我发现的。”
“够了,我不喜欢听故事,你只要告诉我,我是不是一早已经在你的计划中,从初见开始就落入你的圈套。”达鲁淡淡的打断了欧辛的叙述。
“是的。”
“好了,谢谢你的坦白,欧辛圣骑士。”达鲁背过头,不再注视欧辛那淡定的神态。
欧辛转头看着达鲁背过头的整个动作,他的脸上泛起奇异的笑容道:“我会给大人一个交代的。”
“交代?你要怎么交代?”达鲁转头大笑道:“一切已经成为结局,你要怎么做才能交换我所失去的东西呢?你倒是告诉我,欧辛圣骑士。”疯狂笑到流出眼泪也还是在笑,这也许就是达鲁能够表达自己悲伤的方式。
笑声传遍军中,众人皆以不解的眼神看着在一边伫立的三人,焦急的米顿,疯狂大笑的达鲁和挂着奇异笑容的欧辛,这是多么诡异的一幕啊!
“对不起,我失态了。”达鲁终于停止了那令人崩溃的笑声,平静的说:“欧辛圣骑士,你知道军队什么最重要吗?你呆在天界最精锐的皇家骑士团这么久是不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呢?”
“是信任吧我想!”达鲁没有等欧辛回答抢先说出了答案:“相较于严格的纪律和士兵的精良程度来说,长官和军官,和士兵之间相互的信任感是最重要的吧。”达鲁说着走到欧辛的身前,用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说道:“所以,欧辛圣骑士,我信任你。”
“大人这样盲目的信任说不定会把自己推向无底的深渊。”欧辛补充道。
“所以说人生就是赌局啊,不停的在赌!而且我也很好奇这个深渊会有多深!”达鲁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道:“额外的话题讨论完了,米顿大人,欧辛圣骑士,我们应该来谈一下今后的出路问题了。不过首先我要先做一件事。”说完达鲁走进渐渐滂沱的雨中。
雨中的达鲁穿着笔挺的领主服,佩带着代表西月家主的徽章,他让自己站在面向所有军队的视角下,在成功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后他安静的笑着说:“我想告诉大家一些事情。”士兵们闻言却没有引起骚动,只是集体用等待的眼睛看着达鲁。
“我现在已经不是云城领主,也不再是西月家族的家主,更糟糕的是,我现在是天界通缉的要犯,我不是在开玩笑。”达鲁说话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士兵们的反应,雨水打在他睁开的眼睛中有些刺痛的晦涩感,而意想中的巨大骚动却没有来到,达鲁等待了一会继续说道:“请各位明白到,各位都是被赋予骑士称号的战士,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赤城应该会收编你们继续做一个骑士,乃至日后升为圣骑士;而继续的跟着我的后果就是会被真正论为叛乱同犯而遭到通缉和白眼,各位的骑士徽章也不会再被承认。去和留各位请自己决定吧,要走我达鲁西月绝不为难,日后定当祝福你们,我曾经的战友。”
沉默,在这段日子中,沉默是被用的最多的语言,其中充满了很多意思,可以是肯定,可以是否定,可以是无法抉择。
达鲁站在雨中,静静的注视着骑士们投来的目光,他勉强的挤出笑意,心里悲怆已极,穷途末路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他不无感慨的想到。
“我欧辛宣誓效忠达鲁大人,尽管他已经不是大人,但是他永远是我心目中无畏的骑士。”欧辛突然高声叫道,他激昂的语气中燃烧着青春的热血,似乎是要证明些什么一样他也大步走进雨水中,冲着达鲁伸出了他的手。
“我也拼了。一把老骨头还怕什么呢?”米顿被感染后也随之冲入雨中伸出手道。
“要走现在就走吧,不要紧,我理解。”达鲁没有伸手,只是笑着继续对沉默的士兵们说。
士兵们依旧沉默着没有表态;“不说话我会当做你们默认留下,所以请尽快表态吧。”达鲁逼道。
“誓死追随大人。”沉默的空气刹那间爆炸了,一万士兵们齐声高喊道。
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沸腾的声音了,达鲁却还是感动到全身颤抖,他突然感到雨水变得温暖夹杂着微微的咸味,他大声的吼道:“请再说一次。我听不见。”
“誓死追随大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点亮了灰暗晦涩的天空。
“我以我的父亲西斯法罗西月的名义保证,永不背弃各位的情义,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只是长官和下属的关系,我们都是兄弟。”达鲁西月实在想不到应该再说些什么。“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流浪骑士团-暗夜星辰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