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楼三楼,菲拉洛家族大厅,光线明亮,温度舒适;如果没有那些不速之客的也许今天晚上会变的更好,达鲁不无郁闷的想着;有着年初圣殿经验的他对于这突然的变故并不是显得很惊讶,环视四周的宾客皆是意料之中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菲拉洛家族的人员全部集中在大厅的左侧,也就是即将举行婚礼的小型礼堂边;为首的贵妇年约五十,大概可以断定为古德里安的妻子,身边的穿蓝色小礼服的英俊青年大概就是索罗口中那个横刀夺爱的弟弟了吧。
菲拉洛家族的内部进来是一个这样的一个大厅,左边即是小型礼堂,右边则是该家族人员的起居室,看起来有着一段狭长的甬道连接着。楼顶的魔法强化玻璃应该有着足够的强度接受任何力量的冲击,那答案就很明显了,要么是有着内部接应关闭了魔法能源的保护而让这些强化玻璃变的不堪一击,而另一种可能是对方有着强大的力量来暴力破解。
索罗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说这里唯一有人能明白这些人的来路和目的的话那就只是他了。他慢慢的往后退着,高大魁梧的躯体看起来略微有些发抖,他用一种类似怨恨的眼光注视着说话的那个青年;值得注意的古德里安的反应,他除了初始的些许惊讶后十分镇定的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此时他与那群不速之客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五米。
达鲁用力握紧了莎莉垭的手,转头投以自信的目光,莎莉垭的手凉的像是冰窖中沉睡了一千年一样,少女这样的反应达鲁也觉得并不希奇。‘黑色新娘’,恩,的确是黑色,都已经死了嘛。达鲁想起南茜的那条月牙吊坠上刻的‘B&B’的字样,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BLACK BRIDE’的缩写吧。
“我再重复一遍,交出黑色新娘和索罗,我们即刻离开。”声音的主人看来应该是首领,穿着同样青灰色的棉衣,一头黑色的短发,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身材却是比常人要矮小一点;手中执有一柄黑色,短小却看起来厚重的剑,说话间眼睛紧盯着不住后退的索罗。
“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如果有兴趣众位可以收起武器和敌意,一起坐下来参加犬子的婚礼,我相信这样会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结局。”古德里安丝毫不畏,他挺身上前沉声交涉,声音沙哑却有力,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这个老头还真是不简单,达鲁默默的想着,与其结盟不知道最后自己的结果是福是祸,单从他把握乱局的能力来看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镇定与果断。他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莎莉垭,身边的少女对达鲁投递的好意并不领情,她尝试着把手从达鲁手中挣脱出来却被握的更紧。
事情似乎已经不止是单纯像索罗所说的那种三角情仇,达鲁早已猜到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像索罗所言那样,其中一定有着更深的内幕,不过看起来来者并不准备喜欢屠杀无辜人等,所以只是简单的控制了局势而并不下手。
“索罗,自己把自己做的一切说一下吧,免的一会成了冤魂还装做一副无辜的样子。”青年向前走了一步,礼貌的像古德里安微微的行礼后笑着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费斯蒙,‘扭曲机器’组织军事策划部负责人,而我要找的黑色新娘也就是今天的另一位主角南茜,而我已经六个小时无法感觉到她的生命波动了,相信也已经遇难了,是吗?索罗菲拉洛领主。”费斯蒙声音略高却清晰有条理,而随之说出的一切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震惊。
‘扭曲机器’这个组织达鲁并不熟悉,甚至从未听闻,不过费斯蒙那条理分明举止优雅的言行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个组织的规模,行动有序的低层士兵,斯文优雅的高级干部;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为什么目的而存在着,达鲁不免心中打着一个问号。
整个大厅安静的只有众人的呼吸声,索罗的样子如坐针毡,达鲁理解他的心情,原本策划好的一切全部被费斯蒙的出现而打乱;看样子索罗就快顶不住了,达鲁暗自心里捏了一把汗,索罗要真是说出一切那自己的危险倒是小事,自己的声誉只怕再难建立。
古德里安叹了一口气,对着左侧的家族成员挥了挥手示意都全部进去;“阁下不会介意女士们先行离开吧。”
费斯蒙优雅的做了个随便的手势后从容的逼视着胆怯缩进人群中的索罗说:“完全没有问题,本来在场的各位宾客也可以自由离开,只是我还需要各位来配合我的行动,所以暂时委屈你们了。只是女士们可以先行离开,这里的事和你们无关了。”
达鲁转过头在人群中碰到尼雅的目光,示意她立刻离开;尼雅的眼睛中藏着一丝忧伤更多的却是倔强,她没有跟随众多匆忙离开的女士的步伐而是站在了原地然后用眼睛告诉达鲁自己是不会独自离开的。
唉,女人啊,达鲁暗暗叹了口气,真是不明白时局啊,眼下虽然看起来这些入侵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暴行,但是达鲁清楚明白随着双方互不让步的僵持必定引发最后的流血冲突;要是自己能走早走,达鲁不免有些感动却更多的是无奈。
“依菲鲁你过来。”古德里安淡淡的说,眼睛只是看向楼顶破碎的强化玻璃;夹杂在家族人员中依次退场的依菲鲁闻言整个身体一颤,他慢慢的转身走向古德里安,依菲鲁年纪看上去比索罗要年轻很多,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光景,身穿贴身蓝色小礼服的他看来在灯光下十分英俊。怪不得能从索罗手中抢走南茜了,达鲁有些好笑的想。
‘啪’响亮的耳光声,依菲鲁捂着半边脸惊恐不定的看向手剧烈颤抖着的古德里安,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这个变化实在来的太富有戏剧性,达鲁根本猜不到古德里安的行为是那么的激动,当众一个耳光就这样打了下去。
太劲爆了吧,达鲁不免重新审视古德里安的性格,表面看来精于算计,顾全大局的他想不到有着如此刚烈的一面。而一边的费斯蒙只是一脸轻松的看着他们的家族内部纠纷,一点都没有插手的意思。
“过来。”古德里安的面容微微的泛红,他尽量平静的向后退的依菲鲁招了招手,却见依菲鲁还是一个劲胡乱摆着双手往后退,他俊美的脸上赫然出现清晰的掌印,可见古德里安的出手有多重。
“过来!”古德里安再也忍耐不住情绪厉声叫道,依菲鲁的眼睛中闪烁着茫然的光却还是慢慢的走近古德里安,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眼光又不住的瞥向一边的费斯蒙。‘啪’又是一记耳光,达鲁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他不想看见依菲鲁那俊美的脸上布满十条指印。
“依菲鲁大人,我们的协议里没有出现我必须保护你不受父亲的殴打这一条,所以我爱莫能助咯。”费斯调侃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着:“而且我实在不怎么想救助背叛家族的人,现在黑色新娘已死,我遵守协议的目的只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的死讯,不过看你大哥的反应也能说明了。”他突然爽快的说:“这样吧,古德里安大人,我无意为难其他所有人,只要你把索罗交给我们那我们就即刻离开,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诬赖,父亲大人,他在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要诬赖我?”依菲鲁突然发狂一样大叫起来,俊美的脸庞浮现出青筋,显得狰狞恐怖,他抓着古德里安拼命的摇晃着不时看向从容微笑的费斯蒙,声音因为凄厉而声线极高。
事情到这里估计在场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了,古德里安的判断和费斯蒙的回应都说明依菲鲁是菲拉洛家族的奸细,今天‘扭曲机器’的人能够如此轻易的破坏楼顶的强化玻璃正是由于依菲鲁关闭了魔法能源的供给所造成。
古德里安的强硬态度实在令人咋舌,原本在达鲁的想法里他一定会顾及到家族整体的声誉暂时不去追究而全力解决当下的不速之客,谁知他竟然刚烈如斯。达鲁看向身边的莎莉垭,她绝美的容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二哥会出卖整个家族引狼入室;达鲁苦笑着摇头,他试探着轻轻拍着莎莉垭的肩膀想要给她些许力量,莎莉垭初初抗拒了一下却最后把身体慢慢的挨向达鲁;闻着莎莉垭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达鲁心神不免荡漾,心里漂漂然起来。
“费斯蒙先生,我不知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局势,洛楼下应该已经聚集了超过你们数量百倍的士兵,如果你能率领你部下立刻离开的话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古德里安冷冷的看着依菲鲁却把话锋转向一边看戏的费斯蒙。
谁也不会觉得婚礼可以继续下去了,众人看到索罗那失魂落魄的反应差不多都已经相信了费斯蒙所说的新娘已死的话;这种事情在贵族上流社会并不是破天荒的举动,所以并不会引起过大的波浪,众人只是希望这场闹剧可以尽快收场确保自身的安全。
“两个选择,一个是索性我们鱼死网破,我想在场的众位全部身娇肉贵,人命的价码与我们来的不同吧。”费斯蒙似乎早已预料到己方被包围的后果,一点都不惊讶,相反还饶有兴趣的做了最后通牒:“第二个选择当然是比较皆大欢喜的了,我只要带走索罗领主就并能够安全离开那就可以了,相信各位都会喜欢我这个宽宏大量的决定吧。”
大厅中议论的声音开始沸腾起来,无疑众人对于费斯蒙的第二个选择非常赞同,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索罗的下场就与他们无关了。达鲁微笑着看着一切,心里对索罗的下场只能说句遗憾了,看样子铁定凶多吉少。
古德里安脸色突然变的煞白,费斯蒙无疑很好的掌握到了在场贵族们的心态,而最要命的是万一真的如他所说鱼死网破的话,赤城发生如此大的事件死去那么多的贵族王公的话菲拉洛家族自己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成果可谓一朝付诸流水;想到这里他愤怒的看向依菲鲁,眼睛中喷射出吃人的光芒。
依菲鲁似乎从发狂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目光只是呆滞的看着破碎的楼顶,达鲁暗叹了口气,这个年轻英俊的贵族少爷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之日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疑惑的看向依菲鲁,虽然还不是非常了解关于南茜身上所引起的一连串恩怨情仇,但是总是感觉到有一些困惑,却抓不住其中的要领。
古德里安愤怒的目光转化为一种镇定看向身后一直都没开过口的索罗,声音沉重的说:“跟他们走吧,你明白的。”索罗听闻一刹身躯一震,他死灰般的脸哀怨的看向古德里安,又把目光转投向呆滞的依菲鲁,最后竟然看向达鲁和莎莉垭,神情从死灰般的绝望慢慢变成复杂的感情,他慢慢的走着并开口说:“我明白,父亲大人。”说话间语气竟然平静到了极点;“莎莉垭,我祝福你和达鲁大人,原谅我这个大哥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像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十死无生的慨然。
不会吧,达鲁不可思议的看着索罗,感觉上他并不是这种人,怎么现在慷慨赴义的那么痛快,如果真像他一开始表现出的那种怯懦来看他此行的确是有死无生。达鲁有些费解的摸了摸额头,总是感觉到这个事情一点都不正常,但是不正常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而身边的莎莉垭的眼泪却已经湿透了他胸前的衣服,少女总是比较容易感伤,特别是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中。达鲁看着把头埋进自己胸前的少女不由的心疼;“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我大哥!”少女微弱的声音响在达鲁耳边。
救,能救我当然救,起码自己的名声已经会好很多,可惜怎么救啊,古德里安离那群人这么近,要是有所轻举妄动的话真是后果不堪设想。达鲁苦笑着想,少女的思想好象特别简单一点,那个费斯蒙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力却不容小视,自信往往与实力成正比的,只看他那副从容的样子就知道了。
清楚一切的达鲁却并不想让少女更伤心,只是沉默的拍着少女的肩。“你,你可以去做人质交换我大哥的。”莎莉垭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达鲁有些郁闷,少女的提议真是一石二鸟的主意,既能够保全索罗,有能把自己这个强行抢婚的未婚夫给做掉,杀人不见血。不过达鲁却低低的说了句:“好的。”声音传到莎莉垭的耳中,她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达鲁,满布泪痕的脸庞柔弱的让人心碎。
“没办法,似乎被你吃定了,上次云城也玩不过你,现在更别说了。”达鲁轻松的笑了笑继续说着,心中却早已打定了另一番主意,那个叫费斯蒙的人怎么看都是非索罗不要的,自己送上门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又能博得美人欣赏,又能大大的增加自己的声望,何乐而不为呢?
“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呢?”想定达鲁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微笑着向费斯蒙说:“阁下何不把我带走作为人质呢?我的身份一点都不会令阁下失望的,我的名字是达鲁西月,怎么样,考虑一下吧。”说完达鲁已经走近‘扭曲机器’的一群人等,被费斯蒙手下的士兵用武器指着。
“真是不小的来头呢!”费斯蒙慢慢把眼光投向达鲁说:“西月家族的新家主哦,还是云城的领主,外间传言果然不假,你这个史上最年轻的领主的胆识和勇敢与你的年龄完全不成比例呢!”费斯蒙的声音玩味气息浓重,达鲁静静等待着他说‘抱歉,你还是不行’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回头望向尼雅传给她一个镇定的神色,并看到莎莉垭那充斥着感动与茫然的神色,唉,看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追女人的纨绔子弟吧,当然明白莎莉垭眼中那茫然所代表的意义。
“达鲁大人,您不需要这样。”索罗和古德里安同时叫道。真是大义凛然啊,达鲁却可以断定其实他们心里开心的很,终于有自己出来做替死鬼,当然自己也不是那么笨。
接下来的话却令达鲁完全的要昏倒,“恩,那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哦。”费斯蒙轻快的声音如霹雳一样传进达鲁的耳中。没有搞错吧,这个费斯蒙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达鲁无奈的看着准备捆绑自己的‘扭曲机器’的士兵,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说出尔反尔的杀出一条血路逃走吧。
达鲁乖乖的配合着士兵的捆绑,随后自己即被押送到费斯蒙身边,看着费斯蒙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达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谁叫自己要当英雄呢,看着底下众人钦佩赞许的目光,达鲁简直想要大叫:“这不是我想要的。”因为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看到的不仅是钦佩更多的是惋惜,似乎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一样。
英雄和美人永远是一个悖论,达鲁无奈的看向索罗和古德里安,希望索罗可以说句话让自己得以脱身,而费斯蒙的话却彻底的打消了他最后的希望。“对了,达鲁领主我会带走,索罗大人你也请跟我来吧,我可没答应说要放你走哦!”费斯蒙此刻的话仿佛是魔鬼的召唤。
“请你讲点信用啊,怎么能这样呢?”达鲁大叫着抗议,他的双手被捆绑的严严实实。
“我没有不讲信用,达鲁领主你可以回想一下你的话,你似乎并没有要求我就此放过索罗领主啊。”费斯蒙轻笑着回答。
达鲁一下气结,回想过去自己似乎是没有说过要他们就此放过索罗,他万万想不到费斯蒙会这样的玩文字游戏。郁闷的是他却无法再开口申诉,只见索罗还是哭丧着脸合作的让那些士兵捆绑。
完了,这次还白牺牲了!达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象白白的来送死一样,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副就义的表情,看者皆伤心。
“等等,能不能让我代替我家大人。”声音来自尼雅,只见她奋力的挤出人群高声呼喊着。
还是尼雅对我最好,达鲁不由感动的想,那个莎莉垭却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举止出来。不过达鲁还是用眼神示意尼雅不要这样子,他那淡定的微笑仿佛一切成竹在胸了,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抱歉哦小姐,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费斯蒙慢条斯理的说着看了看破碎楼顶的天空:“时间也不早了,打扰各位了,我们走了,各位请尽兴哦。”说完费斯蒙迅速的比画着好象咒文的图腾。
‘刷’的一声,费斯蒙等人消失了在空气中,同时消失的当然还有达鲁和索罗。
古德里安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良久没有说一句话,而大厅中的众人终于完全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