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傻子,名叫李雍,是大顺朝简亲王爷唯一的儿子。为延续香火,简亲王给他娶了媳妇,可那傻子不懂男女之事,竟没办法圆房。老王爷身体一向不好,忧郁成疾,一命归西。亲王府树倒猢狲散,再没了往日的光景。
当朝皇上李哲,体恤族弟,竟让傻子承袭了简亲王爵位。尽管如此,日子仍大不如从前,偌大的亲王府,如今全仰仗着夫人贾氏支撑,而我们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我缓缓睁开眼睛,不知是梦是真。眼前所见的,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布置得十分考究,红绸的窗帘,西域的地毯,而我的身下,正是一张梨花木的床榻,这里的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
我坐直了身子,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竟然出神了。
“王爷醒了?”一位少妇打扮,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丫鬟。
“王爷?谁是王爷?”我朝左右看了看问道。
“王爷又犯痴病了。”那少妇叫过身边的丫鬟道:“伺候王爷梳洗。”
“是!”两个绿衣丫鬟上前,一个给我梳头,一个则端来一盆温水。
我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刚才说的王爷,是叫我吗?”
“咦?”那少妇轻咦了一声,道:“王爷说话似乎与往日不同了。只是这痴病还没见好。”
她身后的那个粉衣服的丫鬟道:“王爷自然说的是您了,这是王府啊,咱们都是伺候王爷的,这位是王妃,您都不记得了吗?”
“王妃?”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女人,十八九岁的年纪吧,长发盘在头上,插了根金簪,一对玛瑙石的耳环,挂在粉嫩的耳垂上,显得十分贵气。两条柳叶般的细眉是修过的,明眸皓齿,柔情似水。再看身材,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比她身边的丫鬟高出半个头。一身锦缎华服,胸前微微隆起,脚下是一双粉色缎儿鞋,上面绣了牡丹,被霓裳盖着,只是隐约可见。总体来说,是个标致的美人,就是瘦了点。
“王爷?”那少妇见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看,倒有些不自然起来。
“哦,是夫人啊,呵呵,你好,你好!”说着我便伸出手去,想要与她来个握手礼,谁承想,那少妇竟自然将我扶起,道:“王爷今天好生在院子里玩,不要再偷跑出去了,外面危险着呢,若让坏人拐了去怎么办?”
“啥玩意?”我一头雾水,“玩?还让坏人拐了去,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怪哉!”那少妇道:“王爷今天是怎么了,确是与往日不同。”
“我看你们才是怪哉。”我忽然灵机一动,“是在拍戏吧,看你这服化道,还是拍古装,哪个朝代的?”
“王爷说话愈发奇怪了,什么叫拍戏?是徽班儿的那种戏吗?为何要拍它?”少妇皱眉道。
“不是拍戏?那我是穿越了?”
“穿越又是什么?”那少妇竟有些局促道:“王爷莫不是害了癔症?”
“我没癔症。只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哦,对了,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当朝皇帝又是谁?”
少妇道:“如今是大顺朝治下,同文九年,万岁是王爷的堂兄,名讳自是不能说的,妾身也不知晓。”
“大顺朝?没听说过这个朝代啊。那我再问你,大顺朝是夺了哪朝江山?”
少妇道:“自然是明朝的江山。崇祯皇帝无道,听信谗言,擅杀忠臣良将,又苛捐杂税,巧立名目,百姓苦不堪言。我太祖武皇帝,名震寰宇,一呼百应,率领义军,推翻无道昏君,才有了我如今的大顺江山。”
“大顺,大顺!”我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想到一人,便脱口而出:“李自成!”
那少妇并几个丫鬟听见无不大惊失色,“王爷禁声,太祖名讳岂能轻易说的,这是大不敬的罪。好在王爷是个痴人,自无人与你计较,不然让外人听了去,纵使王爷乃皇亲国戚,也免不得要挨训斥的。”
“看把你们吓得,我不说就是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暗道果然是李自成,想当初他攻破北京城,却指使亲信刘宗敏抢了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才叫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李自成就当了几天皇帝,便灰溜溜地退出了北京。现在看来,历史是在那个时候出了岔子,倒让李自成坐稳了江山。
想到这,我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刚才你说我是个痴人,是什么意思?”
“王爷是个天生的痴人,老王爷找了许多名医国手,都没有治好王爷的病。”
“痴人?就是傻子喽?”
粉衣丫鬟掩口笑道:“王爷自己说的。”
“可我那里像个傻子?”
“王爷今日不知怎么,痴病是好了些,只是又添了癔症,不认人了,还尽说些疯话。”那少妇道。
“不认人倒是真的,不但不认人,过去的事情也记不得了。”我接过绿衣丫鬟递过来的毛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夫人单独说话。”
三个丫鬟看了看那少妇,只见那少妇点点头,她们便都下去了。
“王爷有什么话对妾身说。”
“别的先不说,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小名元春。”
“元春?好名字。那我又叫什么名字?”
“王爷名讳,妾身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原来是个傻子,现如今开窍了,假如人家问我叫什么,我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元春笑道:“王爷需赦妾身无罪,妾身才敢说。”
“真麻烦,恕你无罪。”我学着电视里皇上的语气道。
“谢王爷。”她站起来轻拂一礼,才道:“王爷李姓,讳雍,如今承袭简亲王爵位。”
“原来如此。”我想了想又道:“那家里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
元春幽怨道:“没了,自老王爷薨了以后,姨太太们把家分了,散了。老王爷又无其他子女,这偌大王府,就只王爷和妾身二人,其余还有几个老妈子、丫鬟和小厮,总也不过十几个人罢了。”
“的确是惨了点,不过倒也清净了。”我忽然感到肚子一阵空牢牢的,便对元春道:“你吃了早饭没有?”
“没有,妾身待王爷一块吃的。”
“那就先吃早饭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我是实在饿得慌了。
元春招来丫鬟,上来几样点心,两碗白米粥,并两碟咸菜。
我顿时傻眼,“咱家王府,早餐就吃这个?”在我想来,王爷啊,虽不说一顿饭二百多道菜吧,也不至于如此寒酸,这些东西在后世也就值个五块钱,堂堂王爷怎么混到如此田地?
元春叹气道:“之前姨太太们闹分家,把王府里值钱的都拿走了,现如今,咱们只靠着王爷的体恤银子过活,虽说一年一百三十两,也不算少了,可王府开销甚大,妾身不得不精打细算,勉励支撑着。”
我见她说得可怜,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毕竟说起来,她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后世这个年纪还在读高中,如今却要她来撑起一个家,着实是不容易的。
元春猛然被我拍了肩膀,先是一愣,接着便羞赧道:“下人们都在,王爷不可造次。”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说着将白米粥端起来,喝了一口,一股清香味在口腔中散播开来。“这米不错。”
“这是响水贡米,皇上赏赐下来的。”
“我说呢,杂交水稻可没这么好吃。”我又和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味道。
“杂交水稻是什么水稻,妾身从未听说过。”
我忽然想起了袁隆平院士,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东西现在还没有呢。”不过我却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想着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应该找人去试验一下的,毕竟产量高,这个年代,粮食就是钱,就是命,就是一切,它对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胡乱吃了一口,便问元春道:“你今天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没有,左不过是些针织女红,王爷有事吩咐?”
“吩咐说不上,就是吧,你看,如今我虽不傻了,但过去的事还是记不得的,想你陪着我四处看看。”
“王爷开了心智,是件大好事,妾身自当陪着王爷的。”她站起来道:“春兰,秋菊,将这桌收拾了,我陪着王爷园子里走走。”
两个绿衣丫鬟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