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了。
一声声催人早起,冷风比人起的更早,我不知它们来自那里。也许它欺软怕硬。暖和的屋子它进不去,把淫威发到劳改犯身上。
雪花也怕冷吗?往劳改犯的脖子钻。我发现唐组长有所反常,耷拉着脸子,愤怒,衰怨,全部集中在脸上。
因新调来一个劳改犯,接替柳龙成,但他不会干活,挑砂子速度慢了点,至使我们组完活时慢了三分钟,唐组长命令全体组员,全部撅着。头向下,屁股露出来,象羊在吃草。他拿大管锹把所有组员的屁股一人狠狠的打一下,把新来的打十几下。这些人谁也没敢吱声。
晚饭后,唐组长在向外张望,希望着看什么。我知道,自我进来的这些日子,每隔几天,他都喝一次酒,唱着小曲回来。可近几天他一趟也没出去。
是柳龙成告状起了作用,他出不去了?
刘大金对唐组长说:"睡觉吧,今天没戏了!"
唐组长低着头,无奈的躺下,唉声叹气。
我的夜梦当然依旧。我发现娇娇穿着一身簇新的红连衣裙。难道大冬天的,鬼不冷吗?我又发现,娇娇喜笑颜开,拉着我的手,说:"我真的太高兴了。亲。走,看看咱们的新家。”
她不允许我说不。她把我拉进那恐怖的黑洞,在黑洞中坠落不知有多少时间,脚才象着地一样,在脚着地时,眼前也亮了。闪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副庄园。
这是一所别墅。远处有葱翠的山岚,近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过。平坦的土地上,建筑着并不十分大的三间红瓦房。有纸窗,木门。红色的木栅栏围着。我知道,这是阴间了。在阴间,多数人家也只有一间木屋,这是阳间用的棺材。这所房子和那独个木屋能比,比那些木屋好的太多了。
屋内,用花编织起来的床,用花编起的桌椅板凳,一尘不染。看凳子,便想坐下,看床,就想躺下。地,也是五彩的鲜花铺成。
我说:″这些鲜花,咱踩不倒。"
娇娇说:″灵魂能多重?"
啊,在这里我成了灵魂了。
娇娇说:"你看,满园子中种了几十颗植物,这是僻邪花,这是富贵草,这是幸运竹,这是平安树。我们用阴山淌下的小河水,每天浇灌它们。等它们长成了,我们所以留一些,给你妈妈和你老婆孩留一些。你看咱那装钱的柜子,满着呢。有那么多金元宝,金砖,纸钱。够到天堂旅游的了。这些都是你老婆和你妈送给我的。今天,是我最快活的一天。走呐,咱俩挑着水桶,去小河挑水,回来浇福田。
我听从了娇娇的建议,我才不做懒鬼呢。我要劳动,凡一切对我家人好的事,我都要努力去做。
这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不宽也不深,清澈见底。河水缓缓流动,里面有红色的小鱼,见我取水,都摆着尾巴似象我致意,又象在鼓励我。
娇娇对我说:"有趣吗?不管人类或灵魂类,劳动真的美好。劳动是所有美好之母。你愿意永远留在这么?和我一起劳动,一起看鱼,一起养鬼娃。"
说实话,我真爱这种生活。在一个没有竞争的环境中劳动。有一个花房,有一个深爱我的女人。特别深爱我的女人,是那么的难求。我也有妻子,也许她很爱我。但我总觉得没有娇娇那样满满的激情。想想我的家,我真的想哭,事实是这样,我劳动归来,还得干家务活。拖地,扫炕,做饭。我成了奴隶了。我不管干啥活,他都支配,不动手,只动嘴。她动嘴能动到啥程度,不信你去看,我拿笤帚,她一定会说:"去把当院扫了,我拿起锹,她一定说把泥装走。有一天,我拿起抹布,她见屋里全部洁净无尘,就说去把自行车擦了。我气得大笑,因为不管我想做什么,她都能说出来。可怜的我呀。现在呢,在间狱里,想想那时都是奢侈品。假如让我回去,宁可让她支使一百遍。
我用心的把这几池中的植物用心的浇了一遍。
我发现,它们都向我微笑,点头致谢。特别是那几株幸运竹,张口用稚嫩的声音管我叫爸爸,我先吓了一跳,当发现是幸运竹,那双小眼晴微笑着看着我时,我心里的一切冰块全化掉了。我心里快乐到了极点。原来它们有生命,是活的。它们一起的喊我:"爸爸,我要鱼泡。"
娇娇说:"它们就是咱俩的鬼娃。他们将来会走,会跳,会唱。等绝对成熟了,全身都金光闪闪,谁拥有了他们,谁就无限幸福。他们现在都认识你了,管你叫爸爸,别人就偷不走。先和你说话的是幸运竹,那你会很幸运的。"
我再看娇娇时,她也漂亮到了极点。
我们兴奋的谈笑着,浇完所有的植物一一我俩共同有的孩子,鬼娃。
娇娇和我携手进入花房。我见她高兴,我就问:"我妈妈和我老婆给你烧这些纸,你有了这些钱,你还要她们最亲人的命吗?"
娇娇说:"这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亲,咱们乐一时是一时。来,你当花儿,我当蜂。"
……
事过后,娇娇又说:"我没想到,是我设计想害死你,过些日子,我们就永远的生活在这花房里。待我们阴间的事做完,我们的植物长成,我们转世为人。不过,你是逃不过鬼王手心的。我让鬼王到时抓你来,你不记仇也就罢了。还让你妈和你妻子给我送来钱。我该怎样感谢你呢?"
我说:“你放过我。让我一家人团聚。"
她笑了一下,说:"就看你的机缘了。有没有奇迹了。就看你怎么狠心扔下你的鬼娃。。"
她又说:"其实,我最爱的是刘帅子。反正在我的屋里,并不耽误你什么。我们讲述一下我和帅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