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背着听雪,三人快速的把听雪带到了营帐里,又迅速叫来了大夫,项庄看着听雪头上的伤,又给听雪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刚回过身准备对项羽说些什么,就感觉身后的被子动了一下,床上的听雪已经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项庄想伸手拦住她,“你先别起来,你的身体还很虚。”
听雪抬头看着这个温柔秀气的男子,满眼温柔的说道:“没关系的,谢谢你,我有话对项大哥说,而且,我没事的,要不我也不可能从竹屋一直走到这里来。”说罢,起身就往项羽面前走去。
项庄看着眼前的女子,做事风格如此倔强,原来这女子到底和宁妹妹只是有些相似罢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项庄眼神里反复有些失落,继续看向女子。
听雪走到项羽面前,又看了看一旁的妙戈,似乎鼓起了勇气要说些什么。
项羽还没等听雪张口,“怎么?小丫头都这么任性吗?既然走了,怎么又回来?”项羽语气严厉。
听雪捕捉到了项羽眼神里的责怪,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强忍着回答道:“我不能等着,我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有什么......”
“真正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函谷关。”听雪不等项羽的一句话说完,就说了这句令他震惊的话。
项羽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位女子,“你乱说什么?”
寻常女子自然不会对函谷关有什么了解,但函谷关也算秦国有名的大关,所以听雪口中提到并不会奇怪,只是她偏偏在这时提起,因为今日项羽和范增他们才议过要不要在函谷关有不必要的停留。
“我没有乱说,只不过因为父兄曾经常带着我游历四方,我见过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他们也给我讲过函谷关,讲过春秋,讲过六国,只是现在父亲不在了,我又与兄长失散,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家里院子种的那棵梨树。”听雪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项羽认为普通女子不会有这般经历和见识。
“我只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你们救了我,我会报恩的。”听雪眼神坚毅,看向了项羽。
项羽听她这么说,心软了一些,“听雪,可这是军营,不能儿戏,你跟虞姐姐待在一起,我以后一定会把你们接过来的。你不会再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了,相信我。”
“我就说因为什么耽误了,你们还没有去巡查,又是这个雪丫头,你怎么老和函谷关有关呢?上次老夫和庄儿他们去函谷关,也是因为你耽误了。现在他们又要去函谷关,你怎么又在这里呢?”范增听侍卫说,将军刚出去就又回来了,特地来看看发生什么。
帐内三人看见范增突然来了,有一丝慌张都转身向军师行礼,只有听雪立在原地,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范增。
项庄愣了一下,赶紧过去扶范增,却被范增伸手挡住,径直扶杖走过了听雪坐在了位置上。
三个人面面相觑,本来要出去勘察的,可是又因为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耽误在此,范增一定会生气的。
“因为函谷关本来就不用去。”听雪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范增,直到他坐下,她才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项羽、项庄、妙戈三人又是一惊,看着听雪。
“哦?”范增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也由刚才的严苛变得轻松了些,“那你知道我们该去哪里?”
三人仿佛都没有想到,一直以来严苛待人的亚父竟会如此耐心的应对一个不熟悉的小丫头,不由的由担心转为了好奇。
“不是很远......巨鹿。”听雪看向地上转而又抬眼看向范增,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哈哈哈。”范增大笑,“为何去巨鹿?”
听雪走近了两步回答道:“反秦。”
这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本来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项庄不由得喊道:“听雪,你怎么......说......”
范增抬手示意项庄不要继续说下去,“你这小丫头十分放肆大胆,就该把你困了给秦军送去。”
“可你们门口竖着楚旗,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之时号为张楚,所以天下皆不敢竖楚旗,帐外旌旗猎猎,你告诉我要捆我送给秦军?”听雪听到范增的话,丝毫不让的回答道。
“小丫头,这些是谁教你的?”范增问道。
“我刚才和项大哥他们说了,自小父兄们带我去过很多地方,父亲关心天下之事,又亲自教导兄长和我,所以自小耳濡目染,对于一些城池关口的名字位置我也就知道了一些,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求先生能收留我,帮我找到兄长。”听雪低头拱手向范增行礼央求,听雪此生的确只向祖父、父亲、兄长行过礼,这还是第一次向除自己的长辈外的人行礼。
听雪低着头,眼睛紧闭着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流下来,也不知这泪水究竟是因为流离失所,还是因为委屈。
“亚父......”项庄走到范增身边,摇了摇老人的胳膊。
“会下棋吗?”范增忽然问道。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亚父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听雪抬头看着范增,似乎也被这个和刚才谈话没有什么关系的问题给问住了,怔了一下,低声回答道:“现在还不会。”
范增笑了笑:“庄儿棋艺太差,羽儿、小龙他们又不愿意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下棋,你以后就跟着我学下棋吧。而且我也快走不动喽,你愿意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下下棋吗?”
“亚父,我的棋艺也是你教的啊,怎么就烂了。听雪,你可别听亚父乱说。”项庄看着气氛缓和了一些,又觉得听雪这也算可以留下来了,就打趣的说着,一边还扶起了听雪。
项羽看着亚父接受了听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若让她再回竹院,只怕她又要待不住了,亚父年迈了,有个小丫头在身边照看也比庄儿守在身边强些,而且本来自己也觉得该历练历练庄儿、小龙、小布这几个孩子了。
项羽接着说道,“你这下放心了。不要再胡闹了,跟在亚父身边,我们帮你寻兄长。”
听雪听着项羽的话,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却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庄儿,去寻身男装给她换上吧。毕竟在军营里,还是多有不便的。”范增又对听雪说道:“以后只怕大部分时候你都只能穿男儿装了,还愿意留下吗?”
“好啊。多谢师父。”听雪毕恭毕敬的答道。
“你叫亚父师父?”项庄看着听雪,有些疑惑。
“刚才师父说,要教我下棋,自然是师父。”听雪解释道。
项庄转头看向亚父,看亚父也没有拒绝这个称谓的意思,便笑着点了点头,“哦。对对对。我帮你去找衣服。你等等我。”
范增走出营帐,缓步走着,用拐杖慢慢的探着脚下的路,心里一直在想两个字——巨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