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十分静谧,炉里的火碳已经烧完了,妙戈打算起身去梳洗并且随手往炭盆里加了些新碳,又看向听雪的床榻,床榻上并没有人。妙戈想着,这丫头大冷天的起的这么早要去哪里吗?却又忽然瞥见炭盆旁边的地上用煤炭写着几行字:
听雪感激项大哥及两位姐姐救命之恩,但唯恐寻兄之路遥遥无期,决不能在此只是等待,惟愿两位姐姐在这乱世之中顾好自己,再次拜谢收留之恩,后会有期。
妙戈慌忙退出房间,往芈灼的房间走去。在听雪来之前,芈灼本来是和妙戈住一间屋子的,旁边的两间房间以前是妙戈的弟弟和客人住的,因为听雪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又怕她一个人住又些孤单,于是芈灼就提议自己去睡另外一间屋子,虞姐姐和听雪也好有个照应。
妙戈快步走来,发现芈灼的房门锁着,怕忽然敲门吓到还在睡的芈灼,便一边敲门一边轻声却又焦急的喊道:“灼灼,快起来了......”
“怎么了啊?姐姐这么早叫我。”屋里传来慵懒的声音,随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灼灼,快些。”妙戈听见芈灼已经起身了,便不再压低声音。
屋内的女子拉开门,睡眼朦胧的看着屋外的姐姐。
“听雪走了,她在地上留了字,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还能追上吗?”妙戈十分着急。
“姐姐别急,我去看看。”说罢回房里拉了件外衫披到身上就和妙戈一同往她们的房间走去。
看见地上的字迹后,“这傻丫头,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这兵荒马乱的,要是遇到秦兵,多危险啊。”芈灼十分担心,虽然只相识了不到一天,但是真的担忧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小丫头。
“昨日和她接触下来,就已经发现她话少些,心思有些沉,本想着让她一个人先静下来,不去打扰他,就没有多和她说说宽心的话,是我不够周全。”妙戈自责的说道,想来她毕竟是项羽交给自己的人,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姐姐不必自责了,这丫头心性还没完全成熟,岂不像以前的我,现在我体会到了羽哥哥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多么艰辛,不也懂得了什么是轻重缓急,我相信那小丫头有一天也一定会明白的。听雪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在路上又需要躲避秦军,一定走不太远。我们先梳洗好,然后分头行事,我去沿着大路寻她,虞姐姐你骑着乌骓去告诉羽哥哥一声,让小庄他们也留意一下,说不定那丫头走投无路还是会去寻他们的。”芈灼看向妙戈,眼神坚毅又确信。
妙戈看着眼前的芈灼,她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初遇时躲在自己怀里哭鼻子的小丫头了,摸了摸她的头,“灼灼,你长大了,懂事了。是我慌了神,就照你说的那么办。”
芈灼认为,听雪是因为不成熟,没有思虑周全才会一个人离开,其实芈灼想错了,听雪从小和父亲兄长一起见识过许多寻常女子都没有见过的,兄长骑马带她见过军营里操戈历练的士兵,父亲带她看过函谷关外面的天地,也踏过抵御匈奴的长城,赏过咸阳城最美的一场雪,当然也经历过最残忍的分离。再加上听雪小时候被父亲亲自教导,心智又比同龄的孩子聪慧,所以着实不是芈灼认为的那样。
妙戈驾着乌骓来到楚营中,因为有项羽给的令牌,而且又是男装打扮,很快就来到了项羽的营帐前。
“虞姐姐。”妙戈还未让人通报,就被走过来的人叫住了。
“小庄,你来的正好,快帮我进去通传一声。我有事找将军。”妙戈看着项庄说道。
“那姐姐快随我来,大哥正和亚父在里面,我们进去等等。”项庄见妙戈很着急,便想着先带她进去再说,况且这外面天寒地冻的。
“范军师也在,那我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他们肯定在商议要事。”妙戈守规矩的立在营帐外。
项庄点点头,却没有离开,小心翼翼地问道:“虞姐姐,发生什么了?灼灼......”
妙戈答道:“灼灼没事,是你项大哥上次送来的小丫头,她不辞而别了。”
“什么,她身体应该还没好吧。”项庄想着昨天大哥带听雪离开的时候,也才是那小丫头才从床上下地了两天。
“可不是吗?她留了几句话,说是等不及了要自己去寻兄长。”妙戈脸上也露出了担心的面容。
“虞姐姐稍候,我进去看看。”项庄转身走进营帐。
项庄进入营帐后,拜见了范增和项羽后,随手奉上一杯茶,“亚父,大哥一直缠着你了一早上商讨函谷关的事情,都把亚父累坏了,快歇会儿吧。”项庄一边扶着范增坐下饮茶,一边扭过头对项羽使眼色,示意项羽去营帐外。
“你这小子,又要干什么。”范增对着项庄着实没办法。
“不干什么,就是心疼亚父。”项庄又帮范增按按肩膀。
项羽领会了项庄的意思,说道:“是啊。亚父歇会儿吧,也着实累了些,我先去营外再查看一番,我们接下来再做定夺。”
“大哥,我随你一起去。”项庄走到项羽身边说道。
“好。那你们俩去吧。”范增拂了拂手。
一出营帐,项羽还没来得及问项庄,妙戈便走了过来,“将军。”
项羽见来的人是妙戈,有些惊讶和担忧:“妙戈,发生什么事了?”
妙戈把事情告诉了项羽,项羽抬头看向妙戈和项庄,“我昨天离开时,就觉得那丫头哪里有些倔,却又说不上来,没想到这口气在这憋着呢。找一个人那是那么容易的,她太心急了。”
“也是我没有顾好她,就让她这么离开了。”妙戈十分自责,若是她在和听雪多说几句话,也许这丫头也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妙戈,你别自责。这丫头我们也是刚相识,也不知她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上路。她心里定是责怪,我不马上帮她寻兄长吧,便一个人去找兄长了,这丫头一定很依赖她兄长,所以才不顾危险去寻他吧。”项羽安慰着妙戈。
“是啊。大哥,听雪也是流离失所的人,我们的至亲要是失散了,我们也一定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去寻的,我觉得听雪这个名字是大哥给她起的,她既然也认了,我们就不能不管她。”项庄有些担心听雪还没好起来的身体,也十分理解她焦急寻找至亲的心情。
项羽叹了口气:“我们正好要去函谷关探查,这一路多留心些,希望能找到她。”
其实,三人都明白,这乱世中要寻到一个人很难,有些人,在这样的世道下,一转眼就再也不会相见了,也许和这丫头的缘分也只到白听雪这名字为止了。
三人打算一同上路,刚出军营,三人还没有上马,三人同时露出了惊讶但又有些欣喜的表情,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女子看了她们三人一眼,竟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正是白听雪,项庄急忙跑过去,“大哥,这丫头怕是被冻傻了。”
三人来不及诧异,赶紧把听雪带进了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