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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半小时后,天已经完全大亮了,罗妙起床收拾了一番,然后在四周察探了一下,她发现这里真的很荒芜,放眼望去全是树,而且还是光长叶子不结果子的树,昨天得包子虽然好吃,但只有小小的几个,再加上她饿了那么久,又做了那么久的体力劳动,现在她又饿了。

看着地上这个躺的安然的家伙,罗妙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昨天她一直都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别说,这家伙长得还挺不错的,眉毛又浓又密,但不是特别粗那种,显得很英挺,眼睛紧闭着,睫毛挺翘,右边眼下方有一颗小痣,又给他添了一丝清秀,鼻子长得也好看,嘴巴也不错,可能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嘴唇发白起皮了,略显憔悴。除了皮肤不是很白以及下颚处有一道疤痕以外,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符合她的审美。她开始发散思维,要是这人生活在现代,没准还能混个影视明星当当。罗妙眼神不错地看着地上的人,突然和一双黝黑的眼眸对上,呃……

想问题太出神,一时没注意到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开了双眼。打量别人被抓包了,正常人第一反应是尴尬和不好意思,但罗妙瞬间苟住,甚至大方和人打招呼:“哎呀!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我在路上走着,突然就看到你躺在地上,还浑身都是血,可吓死我了。”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可怕场景,她双眸睁圆,双手合十,目露惊恐状,俨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看他没反应,罗妙再接再厉,“当时我便想也没想,把你救了起来,还给你包扎了伤口,你当时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就像是……我守了你一整夜,你可算醒了。”

罗妙继续努力,她知道这人现在可能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她就是要趁着这人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候把自己是他救命恩人这个事情硬生生盖到他脑子里面去。救了他确实是真,但守了一整夜?天亮前几个小时自己确实没睡着。她真假参半,大力烘托自己胆小怕事,但却为了救他不辞辛劳,劳心劳力的形象。她说的感人肺腑,可聆听对象却出奇的安静。情况不对,罗妙摸了摸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借机低头看地上的人。却不想又对上了那黑黝黝的招子,罗妙脑子一顿,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感谢她?

或许是被罗妙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得受不住了,地上的人终于抿了抿嘴唇,装备开口说话,罗妙竖起双耳,希望听到他说怎么报答自己,然后她终于听到了这个男人说的第一个字——“……水。”

不是“谢谢”,也不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而是一个“水”,罗妙自己听错了,不禁凝神认真看着他好看的薄唇。可惜这人再次抿紧了双唇,俨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为了金钱……忍了。

罗妙缓和了下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僵硬,她甚至挤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渴了是吗?稍等一下,我看四周有没有水。”说完,罗妙翩然走出房间。她怕自己走慢一点会忍不住掐死这人。还好这里以前有人生活过,在屋外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口吊井,罗妙把吊桶慢慢放进去,稍微打了一些水上来。因为无人清理之故,井水并不是那么干净,罗妙看着打上来的水,有点失望,她还想洗漱一番呢,要知道之前被人伢子掳走了以后,温饱都是奢侈,更不要说洗澡了。思索了一下,她还是决定用这水,大不了多沉淀一下,反正她现在又没法赶路,那个病号看样子也要在床上,哦不,地上躺上一段时间。

罗妙等水沉淀的差不多了,还拾掇柴火把水烧了一下,这林子里什么都少,就是柴火多。等她弄好,已经过了差不多两柱香时间。她这才到屋子里寻了个破碗,装了点水回到屋子里,那人已经坐了起来,上半身倚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干嘛。罗妙端着水慢慢靠近,那人竟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手里的水。

看来真的是渴得厉害,罗妙非常善解人意地把水递给他,“公子,请用水。”王侑抿了抿严重脱水的嘴唇,一言不发地接过水一饮而尽,等到碗里的水见底,他才终于停下喝水的动作。王侑把碗还给她,然后继续闭目凝神。然而罗妙却没有离开,她站在旁边,正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说。“还未问过公子尊姓大名?”罗妙放下碗,闲聊般问道。

王侑虚弱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她,“王侑。”“啊……王公子,相逢便是缘分。”罗妙回应道,然后话锋一转,“我观公子襟怀磊落,必是不愧不作的君子,不知道王公子预备如何报答此次救命之恩?”迂回战略效果不好,罗妙决定直接开门见山看对方看自己的的眼神越发怪异,想是这时代少有要求人当面报恩的,毕竟现代也少有,因此罗妙解释道,“非是我协恩图报,只是公子前几日也看到了我的处境,实是迫不得已,况我救公子于死境确实属实。”总之就是,我很缺钱,报恩请搞些实际的,不要来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铭记于心、来世当牛做马”之类的假大空。

王侑盯着眼前这个索要回报说得如此坦然的女子,倍感神奇,“姑娘如何称呼?”

罗妙低眉,声音腼腆,妄想维护自己娇羞小娘子的人设,“罗妙。”和前面的理直气壮比起来,这时简直声若蚊蝇。王侑按下心里的怪异,她救了一他是事实,虽然他严重怀疑她描述的那些悉心照顾的真实性,自他醒来后,便感到背部火辣辣地疼,刚才他摸了一下,似乎是擦伤,而他之前并没有这些伤。尽管他心知肚明,但救命之恩确实是事实,要不是她救了他,没准他真的就交代到这了。他不是那等知恩不报之人,“罗姑娘,在下出门并未带多少钱财,太少也无法表达我对姑娘的感激,可否待我伤稍好些,我回府里后,再厚谢姑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罗妙眼睛一亮,“有多厚?”

王侑一噎。头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他感到自己刚好一些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黄金百两。”这下罗妙满意了,这时候四文钱就可以买一斗米,一百两黄金对普通来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巨资,也足够她重新上路了。“公子果真是一个懂得报恩的人。那我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完,罗妙快步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目的已经达成,当然不能给他反悔的机会。事实上,罗妙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好在这旁边还有一个小隔间,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的,之前给王侑用的那床破被子就是在这里翻出来的。罗妙决定在这里擦洗一番,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里就他们二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而且那人还无法起床。因为没有可以换的衣服,现在就只能先用帕子擦一擦,聊胜于无。

等她搞定以后,终于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屋子,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怎么在这里生活?住的话也还能将就一下,但是吃怎么办呢?这里可一点吃的都没有。这显然不只是她一个人忧心的问题,因为她刚推门进去,躺在地上的王侑就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我这里还有一点银钱,可否麻烦罗姑娘去集市上买点吃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这下吃的问题解决了,罗妙非常满意。“当然可以,公子伤势严重,不宜起身,还是先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吧。”毕竟可能要蹭人家的饭,罗妙一边答应,一边装模作样附送几句贴心话。但是她的微笑在打开对方递过来的钱袋时就将僵在了脸上。十文钱?罗妙表情凝重,看对方垂眸不愿和自己对视,显然也知道这点钱实在是……太少了。这也不能怪王侑,自从他起事以来就很少自己去买东西,出门自有左右人付钱,可他带出来的亲信都在剿匪的过程中……如此危急时刻,谁还能记得钱袋子这回事。他身上有这点钱都算不错了。

罗妙明白对方现在显然也处于缺钱的尴尬境地,体贴地没有询问,拿着这承载着他们吃饭希望的十文钱循着来时的印象前往市集。看着她出了门,王侑丝毫不担心她拿钱跑路,他可还记得这位罗姑娘听说百两黄金的报答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垂下眼睑,一路上他有留下特殊的记号,希望丑脸张他们能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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