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好在家睡觉，怎么就闯祸了？尚可立马翻身下床，披上衣服。
“小可！你醒了吗？”合租的郝韵，听见尚可这边有动静，也咚咚地敲她的房门。郝韵和尚可合租了3年，两个人感情好得就差共享男朋友了。
尚可刚把门开了一条缝，郝韵就“噌”地一下窜了进来。
“小可！快看，你摊上事儿了！”郝韵把手机屏幕都快戳进尚可眼珠子里了，“你看！ 网上都说《演员练习生》的导播作弊，把你名字都扒出来了！”
“作弊？我的名字？”尚可心一紧，抢过手机一看。果然，时时热搜飘着“爆”字：“乔易作弊”，后面紧跟的是“C位内定”、“乔易梅小朵不伦恋”、“导播尚可操纵内幕”……
尚可脑子嗡嗡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乔易明明是靠实力夺冠的啊，怎么会有“内定”一说呢？就算内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大晚上的，怎么这么魔幻。
郝韵见尚可还懵着呢，赶紧抢过手机，点开“乔易作弊”，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当中，乔易在一个很空旷的场地排练，排练的内容，正是那段让他赢得冠军的《威尼斯商人》。站在他旁边的，是“唏罗（shero）”的老板梅小朵。梅小朵一边鼓掌，一边冲过去 ，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很快吻作一团……
这……尚可的嘴巴张得老大，太劲爆了。
很明显，这是一段偷拍视频。
有人提前把决赛的题目泄露了，乔易所谓的“即兴表演”都是有针对性地排练过的！
“乔易和梅小朵怎么……他怎么会知道……这，这谁偷拍的……”尚可语无伦次，大脑快要死机了。
“网上都说……题是你泄的。”郝韵无奈地摇摇头，“网友扒得特别细致，说你们整个栏目组没有任何人的微博有pick倾向，除了你。而且还有内幕消息说，导播，也就是你，对题目选择有决定权。分析长图做得那叫一个专业，要不是我认识你，我都信了。”
尚可打了一个冷颤：“郝韵，我现在必须马上去公司。”
“小可……”
“别担心，反正不是我干的，怕什么。”
尚可利索地披上外套，推开门，融进了微凉的夜色中。
夜色中，新创艺传媒公司的大门抠，依然如同白昼般喧嚣。粉丝、横幅、口号、保安……一样的熙熙攘攘。只是，从昨天的兴奋热烈，变成的今天的愤怒喷发。
尚可穿过人群，她整个人懵懵的，像做梦一样。
她努力回想整个比赛过程。
决赛的题，也就是题库，之前被尚可锁在她办公室的小保险柜里。决赛当天，她把题库拿到了导播间，这中间并没有经由他人。那么是谁把题库偷走了呢？就算是乔易神通广大，偷走了题库，可是题库里一共有100道题目，他根本准备不过来，而且，导播随机切题，他怎么知道切给他的，就是他唯一彩排过的《威尼斯商人》呢？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乔易既能知道题目，又能控制现场切题？！
不知不觉间，尚可来到了刘总监的办公室门口。门开着，一眼就能看见焦虑踱步的刘利敏和垂头丧气的吴允。
“刘总监，她来了。”吴允见到尚可，赶紧汇报。
总监办公里黑压压都是人，却安静得很，每个人都用皱着眉头，冷冷地瞪着她。
“尚可，题库是不是你负责保管？”刘利敏狠狠地把烟头捻在烟灰缸里。
“是啊。”尚可面色坦然，诚恳点头。
“直播当天负责切题的是不是你？”刘利敏看着她无辜的样子，火气越来越大。
“是啊，我是导播，切题也是由我负责。”老老实实回答完这两个问题，尚可心里咯噔一下，“刘总监，您怀疑我……”
“题库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切换没有经过别人的手！你告诉我，题是怎么泄给乔易的？”刘利敏再也忍不住怒气，站起身来。
自从凌晨三点视频曝出到现在，他一直在跟各种人交涉、赔礼、想办法。说真的，他也希望问题不是出现在公司内部，因为那个视频当中，梅小朵和乔易有染，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是栏目组请的导师评委，平时完全自由出入大楼、办公室。如果她承认这事儿是她自己干的，新创艺没人和她勾结，那么新创艺就属于被算计了，面对舆论和赞助商，也可以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尚可也忍不住喊起来，天地良心，自己没有动过任何手脚，“刘总，题库一直放在我办公室的小保险箱里！”
“那好办，去看看你的保险箱有没有被撬过。”吴允黑着脸说话了。
尚可的办公室是一个小单间。说好听了是单间，其实是个小隔间。这里空间狭窄，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还有一股霉味。去年分办公区域的时候，换别人都不愿意去，只有尚可大大咧咧，觉得自己也不常坐班，“差不多都行”，于是她就拥有了这个“单间”。
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箱。吴允把题库加密盘交给尚可，交待她锁进保险箱。
“总监，保险箱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尚可怔怔地看着保险箱完好如新闪闪发光的密码锁，想起胡茵茵那天提醒她，“你把门锁好了，钥匙不要乱扔！”然而她并没有当回事，至于嘛，又没人拿，放哪儿都差不多。
“尚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刘总监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我的钥匙随手扔桌上，也有可能有人趁我不在，进来把题库偷走了。”尚可嘴唇发白。
“这就是失职！好吧，就算是被人偷走了。”刘总监目光如炬，“那切题环节，你怎么解释？如果没有人在这个环节上动手脚，那么多题，他怎么知道要提前彩排《威尼斯商人》？”
“肯定有人在切换台上做了手脚！”尚可攥紧拳头。
“好，我们这就去导播间。”
刘总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往导播间走去。一路上，尚可头皮都在发麻。大白天的，她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她有一种被人押解着，前去刑场的感觉。
导播间里一切如常，就像昨晚尚可离开时那样。
吴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打开电脑控制中心。直播中所有切换的素材，都储存在这个控制中心。如果有人要在即兴表演的题目上做手脚，就一定要通过控制中心。
可是控制中心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
吴允一脸的痛心疾首：“亏我这么信任你，让你回来切换！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可真有你的，尚可！！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让随机切题的程序，变成给乔伊指向切题的？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动过那些东西！”尚可一下被问懵了，什么？切题的程序竟然被修改了？
“尚可，昨天直播完之后，全栏目都去庆功了，可是你没去。”吴允凌晨调了监控，发现全栏目撤走半个小时之后，尚可才离开大楼。
“我当时约了别人！况且，我向来很少参加栏目聚餐，我……”
尚可看着吴允，猛然想起直播那天晚上，即兴演出环节之前，吴允突然到导播间“慰问”自己……没错！中插广告的七分钟，自己上厕所去了，吴允在导播间！她混混沌沌的脑子，忽然思路清晰起来。
“是你！”尚可指着他，因为太过激动，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吴允！昨天你到导播间来过，是你修改了程序！”
吴允一愣，随即笑了：“尚可，我只知道狗急了会跳墙，可没听说过狗急了还乱咬人的！我好心去帮你，还帮成贼了！我问你，那个广告段只有七分钟，我能在七分钟之内修改程序？你电影看多了吧？我知道，我平时对你没好脸，所以你对我一肚子怨言，可那不也是因为你平时工作态度太差吗？我冒着被总监罚的危险把你调回来参加直播，你就这样报答我？”
“这都是你预谋的！你故意把我叫回来，实际上是给我下套！你趁着我乱丢钥匙，把题库提前偷看了！你故意给副手调岗，就是趁我上厕所在导播间做手脚！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叫你回来，纯属工作需要好吧？钥匙是我让你乱丢的？副手调岗，是你同意了的吧？哼，出了事就血口喷人，我真是看走了眼，好一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你！”尚可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浑身发抖。自己平时的大大咧咧，差不多的毛病，让她百口莫辩。
她想起了吴允让她回来时，说的那句“非她不可”。这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非她不可”了。他利用她的弱点，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下好了套。而她，还傻乎乎地，以为他变了，还想当面感谢他。呵，太讽刺了。
吴允冷冷地看着尚可，这时，他接了个电话：“你到门口了？到总监办公室吧。”
他叫来的是胡茵茵，尚可想不明白，这事儿会跟胡茵茵有什么关系。
“刘总监好，吴制作好。”胡茵茵很显然也是被匆忙揪过来的。在整个晚会中，她负责选手统筹，是跟选手接触最多的人。所以偷拍视频一出，所有选手的经纪公司都在质问她作弊的事儿，各大粉丝后援会的会长也给她打电话，问她要如何处理。
“茵茵，决赛之前你们是不是玩了一个猜C位的游戏？”吴允问道。
“是。”
“尚可选了谁？”
胡茵茵犹豫着看了看尚可：“乔易。”
“好了，你回去吧。”吴允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吴制作，你们该不是……小可不是那样的人。”胡茵茵瞅着尚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找她来。她与尚可共事多年，尚可大大咧咧，对待任何事情都“差不多”——作弊那么麻烦的事儿，尚可才不会干呢。
“行了，你出去吧。”吴允不由分说，要把胡茵茵推出去。
“对了总监！有个情况我要跟您汇报一下，”胡茵茵挣脱吴允，忽然停住了，“昨天直播的时候，我看到贝一晗往导播间这个方向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贝一晗？”尚可一激动，赶紧掏出手机，如果贝一晗看到了什么，事情还有转机！
“尚可！”吴允一把夺下她的手机，“谁不知道你和贝一晗关系好？我听说他昨天还为你争风吃醋差点跟人打架。让他为你作证，谁能信得过？”
谁能信得过？尚可听到这五个字，像是刚刚抓到救命稻草的人，又被踹到了湖底。是啊，谁能相信她呢？现在种种证据都对她不利的情况下，她要如何才能自证清白呢？
刘总监叹了一口气：“尚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尚可说不出话来。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刘总！”推门进来的是杜乐颜，她也是一脸憔悴，轻轻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我陪你一起。”
外面的那人似乎不想进来，杜乐颜叹了口气，把那人拉了进来。
尚可看见来人，眼睛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