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元谏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到了沈奚容的住处时,沈奚容已经洗漱完准备就寝。她身子向来不好,所以一向睡的早,今日又去锦鲤池转了一圈,此刻已经很是疲惫。“皇上?”刚褪去鞋袜,就见到濮阳元谏走进内殿,惊呼了一声后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下来了,免得着凉。”濮阳元谏还是忍不住的关心道。“多谢皇上,陛下可是有什么事寻臣妾,这般晚了。”沈奚容靠坐在床榻上问道。
“朕无事便不得来看你了?”濮阳元谏对着沈奚容的侍女吩咐道:“替你家娘娘给朕更衣。”见沈奚容点头,兮木和兮秋才走到濮阳元谏身边为其更衣。濮阳元谏没有再说话,微微闭上眼,静静地等着两人为他更衣,床榻上的沈奚容面色有些微红,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落在了被褥上。
很快濮阳元谏梳洗妥当,屏退了众人。在康朝,男子主外疲劳,女子为人之妻,夜里常要起身服侍,故而有了女子睡在外侧,男子睡于里侧的风俗。所以濮阳元谏便翻身睡在了里侧。两人躺在床榻上气氛极为的尴尬,濮阳元谏平躺着,闭上双眼,未有言语,沈奚容原本忐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带着点点失落。沈奚容侧过身,面朝着濮阳元谏,久久难以移开目光,眼前的男人,是她自年少之时就喜欢的,倘若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或许自己和他的关系不会变成这样。
“看来贵妃不是很困,那朕,正好完成皇姐的吩咐。”濮阳元谏忽然撑起身子,将沈奚容整个人都罩在怀里,眼睛紧紧盯着沈奚容的脸庞,不管沈奚容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径直开始了攻城掠池的占有。沈奚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刚说的是完成吩咐,对啊,自己怎么还能奢望他真心待自己呢?能成为他的贵妃,她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运气,还有什么运道得到他的真心。
沈奚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她试着动了动,不出所料,很痛。兮木察觉到床上人的反应,连忙过去扶起沈奚容。“皇上,什么时候走的?”沈奚容声音微弱地问道。“皇上临近早朝才走的。”兮木回答道。“你不必骗我了,自入宫那日以后,皇上什么时候留过整宿?”沈奚容露出一抹苦笑,扶着兮木地手下了床榻。“可是娘娘,皇上下手也太重了,您身子本身就受不得折腾,皇上还……”兮木一面扶着人往后殿走一面道。面上全是心疼和隐隐地气愤。“住嘴,以后不可再这般议论皇上。沐浴吧。”沈奚容艰难的进入浴池,靠坐下来,轻轻闭上眼睛。她不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不适和疼痛,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她已经习惯濮阳元谏这种报复式的占有,这种发泄式的占有,这种草草了事的占有。她清楚,倘若没有濮阳朝蓥的规劝,濮阳元谏恐怕根本不想到她沈奚容这来,更别说与她亲近。
思及这里,沈奚容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腹部也渐渐传来阵阵的疼痛感,她眉头微皱,唤了声兮木,兮木很快察觉到沈奚容的异样忙唤人去叫御医。御医开过方子,让随从医官下去煎药了。
御医正欲行礼退离却被沈奚容拦住道:“赵御医,您和本宫说实话,本宫的身子到底能否再有身孕?”沈奚容靠在兮木怀中,显得极为虚弱,嘴唇也变得青白,目光却紧紧看着赵御医,她在期盼赵御医作出回答,却也在害怕赵御医作出回答。
“老臣是从一开始就诊治娘娘的,当年的药量已经伤了娘娘的元气,后来又遭了牢狱之苦,娘娘的身子骨大大受损,即使臣为娘娘调理了这么久,稍有些起色,但是终归是气血不足,难以将养的。即便是日后怀有皇嗣,生产之际也十有八九会呈现血崩,落得一尸两命的结果。”赵御医思索了一会才将实话说出口,当年的事,他是在场的,那种场景,是他从医这般久以来从未见过的残忍。
“本宫知道了,有劳赵御医了,兮秋,送赵御医。”沈奚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眼神变得黯然无光,兮木将沈奚容服侍着躺下,沈奚容转过身子面向里面,兮木还想在说什么,却没有出声,满眼心疼的为沈奚容盖好被子,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赵御医也真是,什么都给娘娘说。娘娘肯定是想起那年的事情了。“兮秋从殿外走进来,站在兮木旁边道。
“娘娘迟早要知道的,如今赵御医说了,也算是了却了娘娘的心事,现在就盼望着娘娘能够看开些,免得再伤者身子。”兮木缓缓道,关心之意已然融进了话语之中。她与兮秋是随着沈奚容一同长大的,沈奚容待她们是极好的,两人总认为若非当年她二人回家乡探亲没有陪在沈奚容身边,那样的事情才会发生在沈奚容身上。所以,一直以来,二人都为此久久自责。
新人入宫,本该到中宫皇后处参拜,可如今中宫之位悬空,贵妃又长期病着,便由濮阳朝蓥代行职权掌管后宫事宜。八月匆匆而至,康朝压抑的氛围随着这十五位新人入宫的轿辇一并散开,一时间各郡各府有笑声有哭声。
哭声,才是真正疼惜这十五位少女的人该有的情绪。
待最后一辆轿辇驶入宫内,身后那扇高大的宫门重重的关上。
最前面的轿辇中是谢织韵,家族世代为官,也是名门望族,如今封了庶二品韵嫔入宫,她自幼与卫长卿熟络,到也不怕进宫后会寂寞。
随后就是从二品贵嫔唐桑冉,望着重重关上的宫门,唐桑冉放下帘子,又坐回轿辇中间,心中若有所思。这宫门中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条集荣耀,地位,权力,宠爱于一身,风风光光地出去,另外一条……想到此处,唐桑然的手微微攥紧,眸中的神色更为坚定,她,一定不会辜负唐氏对她的期望。
跟在唐桑冉身后的轿辇中坐着的便是卫长卿,这个卫氏嫡系唯一的嫡女,这个注定要为家族入宫的少女。紧随其后的是被封了正三品的淳于沐茜,也是当今太后母族胞弟的女儿,也该唤淳于太后一声姑母,而她要做的是为淳于府稳住如今的地位。正如她父亲淳于泽所言,若其无大过,皇上顾着太后的颜面不会大肆责罚于她,若她无事,淳于氏一族也可后顾无忧。
“阿姐!这皇宫还真大,这么漂亮!阿姐,阿姐,你快看,那有一只鸟,是有斑点的呢!””一水,把帘子放下!”“阿姐。”见长姐脸色不好,便乖乖把帘子放下,重新坐好。“一水,皇宫不比在府中,以前你再怎么闯祸都无事,都有阿姐,阿娘护着你,可是到了宫里头……”“可是到了宫里头,你就是皇上的妃嫔了,不能再耍小性子,我的好阿姐,你和阿爹阿娘都说了上百遍了,一水记住了。“许一水倒在长姐的怀里撒娇,许一泫一脸无奈的模样摸了摸倒在自己怀里的妹妹嘴上叮嘱道:“小心点,别把头发弄乱了。”
一列轿辇载着十五位精挑细选的新人,浩浩荡荡的驶入后宫。轿辇载着十五位新人来到未央宫前,下了轿辇。便有丹姝从宫内出来道;“长公主口谕,各位新人先至所配宫苑,稍作休息,明日一并向太后请安。”随即,有十五位女官站到十五位新人面前,新人领了口谕复而进入轿辇,向各自的宫苑离去。
陶秋伊,姜珍,万昕林,杭如烟,万星凝,陆清圆,郑景然,柳嘉树品级不足三品便都分置在东宫永信宫南院,北院便是练纯一的住所,而永信宫前殿是由从四品郑悠窨掌管,居永信宫侧位。
淳于沐茜,唐桑冉,第五若棠,卫长卿品级均在三品以上,分置在长信宫主位,长华殿主位,永和殿主位,永信宫主位,昭阳宫主位。
而许一泫,许一水,濮阳朝蓥念其是姐妹,不忍分割,便允她们二人居于一处,一并在昭阳宫后殿飞音阁居住。另附了一道旨意,昭阳宫前殿失修,特此卫长卿未央宫偏殿居住,待昭阳宫前殿修葺妥当再行迁回。
这一道圣旨,看上去是在说卫长卿居住于未央宫是因为所配殿宇修葺未妥当,可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明白,长公主这是告诫众人莫要对卫长卿动心思,殿宇失修也不过是个借口。但是,即便是读懂了这道圣旨,也无人敢有异议。于是,卫长卿暂且住进了未央宫偏殿长庆宫。
次日一早,各宫妃嫔和新进的新人梳洗装扮,准备向太后请安。掌事司一早就接到了濮阳朝蓥的旨意让司衣司在六围大选结束后便赶工为新人备下华服,皆是按照品级和身形精心缝制,濮阳朝蓥也下旨让司衣司为宫中已有的妃嫔按照品级赶制一套新的华服。
新人入宫之日,便有掌事司的尚宫大人派了人送至各宫各院。今日拜见太后,所有新人都需要按照规制着华服,按品级装扮,其余妃嫔一道着华服和规制装扮前去向太后请安。寅时刚过,宫里就忙了起来,便见各宫各院的宫人不是捧着衣物就是饰品,为自己现在的主子更衣束发。
卫长卿将食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到梳妆盒里藏好,她本身想藏在袖子中又怕丢在了路上,想想放在未央宫中更为安全。
寿康宫外,早朝刚上,众人就已经到了寿康宫外等候太后召见。众人见了,也是相互行礼问安,三两个聊谈着。
“姐姐。”卫长卿来到谢织韵身旁轻声唤道。“卿儿,你如今住在未央宫,想去寻你,也不方便。”谢织韵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初入宫闱的欣喜之意。
“如今离长公主住处近,我做事也是小心翼翼地,待得空定会去姐姐宫中聊谈。”卫长卿笑着道。
“这位姐姐好生漂亮。”许一水忽然跑到卫长卿身侧道。“妹妹说笑了,在此的都是出众的佳人,本宫瞧着妹妹也是个俏皮灵动的美人。”卫长卿眼中含笑,回应道。“一水,一水。”许一泫急急地寻过来,见到卫长卿和谢织韵两人,行礼道:“贵仪许氏见过韵嫔娘娘,见过卫充仪,两位娘娘金安。”
“快起来,入宫了就都是姐妹了,不必这般拘束。”谢织韵扶起来人道。
“娘娘大度,但入了宫,总是要讲规矩的。一水,你方才行礼了吗?”许一泫拉住妹妹的手问道。见许一水眼神闪躲,不言片语,卫长卿便为她解围道:“令妹方才行过礼了,礼数很周全。“话罢还看向谢织韵,谢织韵面上带着笑,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那就好,家妹年纪偏小,如今入了宫,家里人总怕生出事端冲撞了贵人,丢了性命,便更为小心翼翼,两位娘娘莫怪。”许一泫这才展露微笑,敲了下许一水的脑袋道:”下次不许乱跑了。”
“知道了阿姐。”许一水的声音稚嫩,笑嘻嘻地看着卫长卿。“旁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在我和韵姐姐这,只要是真心的姐妹,便没有那般多地规矩。不必那般拘束。”卫长卿拉住许一泫地手道。其间的意思,许一泫懂得,她注意到卫长卿并没有用本宫一类自称,而是用了我来与她说话,心中地好感更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