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雾气朦胧不清,我轻吸一口气,一种奇异的香味充斥在鼻腔中。我捂住口鼻,捡起一根木枝,支开旁边的荆棘条儿,一只狭长的蜘蛛窜了出来,我不禁心中有些担忧前方的路不太平。踩着败落的枯枝,嘎吱作响,我将袖口处藏的雄黄粉撒在周围,以防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咬伤。前方雾气越来越浓郁,恍惚间像是听着了什么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我试着静下心来,不去听那道无助又渴望着的声音,那道声音却像是有魔力般直叩心弦。
“救救我,我知道你在这儿,你救救我.....”
我轻舒一口气看向前方:算了,还是去看看,是祸躲不过。我捻了个临走前梨夙教我的口诀,将气息屏住,防止吸引出更大的精怪。越向前走,林子越静,那道求救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听起来颇为慎人。胸前挂着的麒麟角也不安的闪着红光。
林子本是雾气缭绕,却在我靠近那道声音时突然散了,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抬入眼帘,一汪清泉,透着些热气,合着瓜果的香气扑鼻而来。树上的果子也都熟透了。我撩开倒挂下来的木枝,探了许久,也没寻着那个用声音将我唤来的人。刚想转身离开时,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在这儿,你救救我...”
“你过来,我在这儿,我在你后边儿。”
我回转过身,定睛一瞧,只瞧见一个半大小子,头被卡在树干间,上贴着道符。他见我瞧见了他,又唤道:“帮我把那张破纸给撕下来。 ”
我瞧着他那使唤人的劲儿,靠在树上,道:“求人就这么个态度?”
“喂,你帮我把破纸撕了,金银财宝我都可以给你。”
“区区金银财宝就想收买我?未免太瞧不起你自己了吧!”
“那你想要什么?”那人明显有些不耐,我看着他调笑道:“我要你最重要的东西。”
“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那毛孩儿开始暴躁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走便是了。”我佯装生气,转身准备离开。那毛孩儿急着叫住我“好好好,我应了你还不行么,你是唯一能听见我传音的,你帮我把这破纸撕了,你要的我自会给你。”
“说话可算话?”
“自然,我可是堂堂鬼界之子,说出的话自然不能收回。”
我半挑眉头,这小不点身份还真不低。看来今天捡到宝了。我上前去,正准备撕掉树上的符,哪知,手刚一碰上,就被道金光给弹了出去,我掏出怀中的匕首,将匕首刺向那道金光,匕首的气息却将我的手指割,顺着指尖淌下的血滴在那道符上,只见那道符自动脱落,没了踪影。手中灼热,我摊开手掌,一朵猩红的彼岸花在掌中绽开,红光一闪,那朵彼岸花消失不见了。我正纳闷,抬头看向那早已挣脱束缚的鬼界之子,那人却像是见着了鬼似的,惊恐道:姑姑。
“被吓傻了?都乱认亲戚了,小不点儿,这可不好啊。”我捻起手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他吃痛撇着嘴,眼泪花花的,我心下一惊,看来是弄疼他了,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可别丢了面儿。你可是未来储君。”
“姑...姑姑...姑...姑姑,炎儿好想你,自你仙逝已有几千年,炎儿长高了,你看,炎儿....炎儿现在可听父君的话了。”小不点儿抱着我的大腿大哭着。
“炎?炎儿是吧?你先起来,我可是个黄花大姑娘,别看你小,别想占我便宜。”我打掉他的手,不过眨眼,又抱了上来。抱就算了,还将那快掉落的鼻涕给擦裙子上了。我当初石化,道:“大哥!咱能别把鼻涕擦擦吗?能不能别掉我裙子上!!!”
我瞧着鬼界之子边抽噎着边应承着:哦。又掖起我的衣角,擦掉他的鼻涕眼泪水。我真想当场让他毙命,念在他是小孩子,算了算了,哈哈哈哈,我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儿:哈哈哈哈,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不生气。
就这样,我拖着这个小不点儿,靠着右脚走出了那片林子,倒也奇怪,本是雾气弥漫的林子,在这一刻全部显露出来。
“姑姑,你今日是否遇见了奇怪的人?”
“怎么说?”我只能先应承着他叫我姑姑,这小不点儿我只要一说不是他姑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奥不是,是擦鼻涕。
“姑姑从进林子,我就闻着了一股香味,所以我才会叫你来救我的,我和姑姑还真是血脉相连,将我寻着了,还带我出来了!”
我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你堂堂鬼界之子,怎地被人封印在此?那道符又是怎么回事?”
“我本在血池修炼,不料想闻着一股香味,刚想运功察探,没想着着了那人的道,没了功力,醒来时便就在此处了,这道符还压制住了我的法力,我也寻不着一个人。”阎炎委屈巴巴的撅着嘴说道。
“好了,你先起来,这里太危险了,你跟在我身后。”我拉起还抱在我腿上的阎炎。
“姑姑,我们多久回家,父君与君哥哥都在等你,君哥哥,日日借酒消愁,将你以前酿的梨花窖都给搬走了,父君一口也没喝到过了,你多久回来酿酒呀。父君可馋了。”琰焰睁大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瞧着我。我不知如何回答,想着这孩子死了姑姑,挺让人心疼的。我抬起手,轻轻顺着他的长发抚摸道:“我不能和你回去,我的事还没完成,我..."
“你有何事,我父君,君哥哥都会帮你的!”阎炎打断我,着急道。
“小孩子话。”我无奈的笑道。
阎炎走上前,双手背过,像个大人似的,又道:“姑姑此话差异,琰儿虽然不过三万六千六百岁,鬼界大大小小的事却早已是我在处理。在然说,姑姑想要什么,炎儿与父君都会给你,君哥哥更是如此。”
“三万六千六百岁瞧起来像个凡间娃娃,你也忒不长个儿了吧!”
“现下是我未幻化时,我鬼界童子皆八万岁幻形,吾可不是寻常之子,吾在两万岁时便完成了第一次幻化,不过成年男子的模样还需姑姑多等一段儿日子。待我成人,不必担忧,这天地间无人再敢伤你!”
听了这话,虽说我不是他正儿八百的姑姑,却也着时被感动了些,想来那位早逝的姑娘真是好命。不过命薄了些,没福消受。我没多言,只定定的看向他,看来我也是羡慕那个姑娘的。
“姑姑怎么了,为何就掉了泪?”
我缓缓将手抬起,一滴热泪刚好滴落,我细细瞧着那滴泪,喃喃低语:“是啊,怎的就掉了泪呢?”
一阵轻风起,我抬起头,正巧瞧见他飞向树干,离我高了些,我正纳闷他为何如此时,只见他伸出双手捧着我的脸,为我拭去脸上的泪。
这一刻,好似静止了。空灵的林子只回荡着一句, “姑姑别哭,你这么好看,哭了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