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年桂月廿四日,武国边陲小镇亦木县,迎来了新上任的县守。
传说这位李县守今年已五十有二,上月刚刚纳了位年轻貌美的十七夫人。
今儿又升了官儿,他心情大好,在县衙门前的大街上摆了几十桌流水席,宴请县里相亲吃席,普县同庆。
“哎呦,你挤我干什么!”小贩甲被挤了过去,语气有些委屈不满。
“闪开点儿!”典型的蛮横声音响起,“没看见我家夫人要回府吗!冲撞了我家夫人,看县守大人不打断你的腿!”
席上的众人,一听县守夫人回来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脖张望。
——虽说不知道是哪位夫人,但县守大人好色的名声在外,他的夫人还能丑了去?不是自己的不要紧,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嘛。
只见一位婷婷袅袅的女子缓缓下了轿,身着绿衫,上绣印花富贵暗纹,眼神澄澈,当真明眸皓齿,清婉动人。
直到女子进了县府大门,众人才回过神来。
“哎,那不是北边儿孟家的孟小姐吗?这厢人物,怎么只嫁给李县守做个小妾?”
“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的一只金凤凰,怎么就飞进了狗窝呢!......哎哎哎,你揪我耳朵干什么呀!”饭客乙瘪瘪嘴,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小声嘟囔着。
“不要命了你!在县守家门口也敢说这等等糊涂话!”
李宝金李县守才刚刚迈出县府大门,正欲致意众人不必客气,尽情享用美食佳肴,就听到有人骂他是狗,这还得了?!
吊了吊三角眼,冷笑着喝道:“来人!给本老爷把那刁民拿下!”
又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朝师爷问道:“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呀?”
“回大人,”狗腿万师爷小跑两步,凑近一点,谄笑着答道:“轻则***板,重则可以论斩呢!”
“哼!”李金宝的三角眼吊得更高了一些,显得猥琐下流,“今儿是本老爷的好日子,不想和你这刁民计较,就赏二十板子吧,好好长长记性!”
“老爷饶命啊!小人方才是糊涂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说话那人吓得连连告饶,二十板子下去,八成这个月他就不用下床了。
那人不停地向周围人使眼色,可惜这李宝金在做里长时就作威作福,干了不少坏事,亦木这里天高皇帝远,他李宝金的话就是圣旨;如今人家升了县守,谁还敢去惹他不痛快。
县守剔了剔齿缝颇大的黄牙,慢条斯理道:“本老爷想来公私分明,今儿你犯了法,不罚你如何显示出本老爷是个遵法重道的父母官啊?”
“来人啊,打!”
衙门中的捕快霎时一拥而上,其中一人一把拽住饭客乙,便将其强按在地上,几人就要开打。
“老爷!”
亦木卫队长吴楠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
李宝金粗眉一竖,喝道:“没看到本老爷正处理公务呢吗?!叫什么叫!”
吴楠被吓得脚步一顿,音量倒是减了下来,“老爷,出大事儿啦......”
“呵,什么事儿比本老爷审犯人还大?”
吴楠牙一咬,也不顾这是什么场面了,哭丧着脸道:“卫队的粮草不见了!”
众人哗然。
“你听见了吗?他说粮草不见了!”路人丙吃惊道。
“粮草不见了?怎么可能啊?!”路人丁疑惑道。
“天啊,这卫队足足有五百人啊,难不成又要捐粮了?!”路人戊害怕道。
......事后证明,戊同学的确灰常有远见。
李宝金一愣,继而大骂:“混账东西!第一天就来触本老爷的霉头!那粮草没手没脚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胡说八道!”
“老爷,小人就是有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
“老爷,我看这事蹊跷得很,咱们还是----”万师爷指了指内堂。
“哼,跟本老爷到前厅去,要是胆敢撒谎看本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李宝金疾步向大堂走去,步伐虎虎生风,屁股后面跟了一票众人,有看热闹的,有担忧当事人的,当然还有倒霉的吴楠。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李县守大喝道。
吴楠微微低头,砰地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今儿早上卫队的厨子发现米缸里的米没有了,便请了几个弟兄去粮库抬米,哪知道打开粮库一看,几百石米都不见了啊!”
吴楠的表情,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了。
唉,要是这米找不回来,自己的脑袋说不准就要搬家了。
李宝金现在才相信吴楠说的是事实,当下傻了眼,瘫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自己花了一万两银子才捐到的官儿啊......才当了这么一天,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