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抱着怀里一大束的白花,头靠在车窗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乌压压的人群,窗外满是人,均穿着挺拔的军装,一个个身形挺直,面容肃穆以,肩膀上别着白花。最前面是一身黑衣的容父容母,眼眶红着招待来人,一样的白花别在胸前,柔软的花瓣随风轻轻飘摇。
一辆黑车远远地驶了过来。停下车,一身黑裙的女人走了下来,她没有上妆容,看上去没有之前见过的时候的那样精致漂亮,脸色也十分虚弱苍白。容父容母迎上去,三人就在车子不远处讲话。女人突然捂着脸哭了出来,容母忙安慰她,红着眼眶拍着她的肩膀。三人一起往灵堂里走去。
灵堂里正中央摆着容许的照片。是高中毕业时容光给他拍的。
那天是毕业典礼,有同学悄悄带来了家里的相机,想给同学和老师们拍一张大合照。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可还是都要分离了,所以笑容里带着一点难过的影子。容许那天格外沉寂,拍完大合照后就坐在树荫下安静瞧着不远处尽力欢笑的人群。容光向那位同学借了相机,同学知道她想要给容许拍张照片后,很是热心地教她使用,推她过去后自己跑走,脸上带上不怀好意的笑。
听见声响,容许看过来,容光瞪了一眼哈哈笑着跑走的同学,扬了扬手中的相机,问他,“我给你拍张照片吧!我肯定拍的很不错哦。”
容许笑了。容光趁机拍下照片,十七八岁的少年,尚还青涩,却长的高大清俊,笑起来十分温和柔软,像三春里拂过盛着碎冰的湖面的轻风一样好看。容光惊喜地朝容许招手,十分得意自己随手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容许哭笑不得,脸上的笑容慢慢更真切有温度了些。
……
灵堂的照片上,少年笑得青涩温柔。让没见过容许这副模样的许多人都吃惊又安静地驻足。在他们眼里,容许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训练时从不喊过累,对自己要求很高,做任务是拼了命的去做,他对人很好,却一向是沉默寡言少见笑容的,与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有点不像。他们想起之前看见过的抱着一捧白花哭到撕心裂肺几近晕厥被人搀扶到车上去的女孩子,仿佛可以想见曾经的容许。那一刻时,照片上青涩的容许与他们记忆里沉默的容许慢慢有了重合的印象。
容光往那个方向看,眼泪慢慢落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花束外的锡纸,觉得心脏是真的太难受了。她俯下身去,捂着嘴呜咽着,越发单薄的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从小时候参加过容许父亲的葬礼后,那天的容许像失去了所有活力,沉默而悲伤。她一直记得。从那以后她一直都不喜欢黑色。
从今天起,她更加不喜欢黑色了。
一抹红色出现在容光的面前。容光哭到眼睛发红,眼前一阵阵的恍惚。
面前的人向她伸出白净漂亮的一只手,容光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搭上去。眼前一黑,模模糊糊间,只听见容母声音凄厉的喊她一声,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只是手中温暖,像多年前她向容许伸出一只手,笑容温暖期待地等待着。
容许握紧了她的那只手。
容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