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日,立愿不上课,现在还睡着懒觉。
木姐对于自己的伤势并没有多在意,仿佛疼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昨夜立三水对她那般大打出手,我都替木姐捏了一把汗,生怕那不知轻重的王八蛋要了她的命。
方才看到木姐头上的大血包,我心里更是咯噔一下,立三水果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然而木姐似乎没有什么举动,比如离婚什么的,也不见她琢磨琢磨。
瞧着她这满身伤,我不由得想到了母亲。
母亲身上始终沾着血,或是还在淌着的,或是刚凝固不久的,尽将她那鹅黄色的毛发染得污浊不堪。
她却从未想过逃跑,至少在我依偎在她怀中的那一小段日子里,她是没有这么想过的。
三年时光并不是人类嘴里的那般匆匆,我流浪的日子里没有一天不觉得时间漫长难熬。
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如何了。
按照我们猫龄来算,而今我都二十八岁了。
但我X光绝不向时间低头。
我是一只猫,我叫X光,我永远三岁。
人之初,性本恶。
因为我觉着人一生下来就是坏人,只是有的人选择将恶藏匿起来去做好人,但这也不能证明他们从未做过恶。
大恶小恶皆是恶——这是一日我偷鱼时,下山化缘的和尚同我讲的。
房檐、树下、撑在院里晾衣用的铁丝,处处都往下滴答着雨水,那是昨夜的雨没带走的伙计。
地上水潭蛮多,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从哪下脚。
每走一步我都要用力甩甩自己的脚,那些水又脏又冰,真是讨厌。
寻了一块干地,我连忙舔舔自己的爪子,瞧这嫩白的爪子,沾上了脏东西多可惜。
“四花,四花!”
一道令我很不爽快的叫声传来,我的爪子还扬在空中,扭头看去,只见三花看着我直跺脚,哈着张大嘴,舌头微微吐出……啧,真傻。
“干嘛?”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三花说着又跺了跺脚,看上去有些急不可耐。
见状我收起爪子,扬起高贵的头颅,踏着骄傲的步伐,目中无狗的便走了过去:“说吧。”
我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甩爪子上的脏水,三花就激动的往我这儿扑了一下:“立三水对木姐做什么了!”
三花如此粗犷,令我心生不满。
我两眼微眯,冷声便教训起她:
“退后,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狗不好吗,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万一来个客人,你这样容易吓着人家。
坐下。”
“好的。”
出乎意料,三花居然听了我的话,乖乖坐了下来,还不停的给我摇尾巴!
她的做法让我甚是满意,张口就给她说起了前后经过,她也连连点头。
“话说回来立三水真不是人。”
“的确。他回回下手都很重,要不是为了立愿,木姐早跟他离了。”
三花这句话一出口,我脑子猛地短路。
母亲……也是为了我们,现在她可还好?我无从得知。
“四花,我跟你说个事儿,你靠近一点。”三花突然叫我,我这才回了半点神,也不知怎的就听了她的话。
待到我真凑到她跟前去,她冲着我就是一顿吼:“再敢命令我,我就要了你的命!”
一顿吼堪比河东狮,我的耳朵半天都没了听觉。
我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三花范围之内的。
来到我的专属地盘——梳妆台上。
看着镜子,我才发现,自己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胡子也交叉在一起卷曲着。
三花这个泼狗,果然没安好心!
呵,蠢狗罢了。
要不是我让着她,刚才她就已经死了。
我腿有点软,绝对是饿的,木姐的饭怎么还没做好……
雨后初晴,昨夜下的雨现在又被蒸发,有些闷热。
我正要换个姿势睡觉,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那是韭菜鸡蛋的味道!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懒腰都没顾得上伸,从梳妆台上一跃而下便进了厨房。
木姐见我来,先是敛了敛头发,扔给我一块鸡蛋便又垂着头忙活去了。
锅里熬着米粥,她手上还擀着白面,半分钟后她动作娴熟的给平底锅里抹上一层油,放了白面饼子进去煎上,这才稍稍歇了口气。
没多大阵子她又忙得不可开交了。
我尝着鸡蛋的美味,时不时抬头看看木姐,她脸上伤的厉害,并不能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她那暗淡眸光,我都心疼不已。
只见她抬起步子出去,我狼吞虎咽了那块美食,跃出门槛就跟上了木姐。
她一路进了巴掌大的卧室,立愿和立三水还在睡觉。
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不由得觉着这父女俩真是懒得可以,再过七分钟就十二点了,竟然还没醒来!
“立愿,起床洗脸准备吃饭了。”木姐轻声唤道,立愿并没有立即从酣睡中醒来。
见状木姐往床边凑了凑,拍了拍立愿的脑门:“再不起床我掀被子了。”
立愿同我一样,被扰了清梦时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性子,她抓起被子盖在头上转身继续呼呼大睡,看的木姐手足无措。
她并没有叫立三水,倒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唇齿微张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她觉得为难。
罢了,我来。
舔了舔干净爪子,我这就从床尾跳到床头,立三水平躺在那儿,我便站上他胸膛,伸出爪子就是两巴掌挠在了他脸上!
没错!我就是公报私仇!
谁让他欺负木姐?!
立三水被挠痛,当即醒来,却吼叫木姐的名字:“木羽萍!”
一声吼叫吓了木姐一跳,只听立三水又道:“死猫挠我!管管它!”
哟呵,还这么冲?看样子是没疼到位?
寻思着,我钻进被窝,一路摸到立三水的脚边,张嘴就是一顿咬。
他挣扎了,我就伸爪子抱紧他的脚继续咬。
叮咚——
立三水的手机响了。
终于,立三水忍无可忍直接坐了起来,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时,木姐手里握着立三水的手机,死盯着他,眼睛里似是藏着火,喷出来就能烧死对方。
情况不大对头……
立三水的牙关轻搓,我下意识的抿了耳朵在脑后,不过三秒就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让我没想到的是,立三水被木姐打了。
“这个女人是谁。”木姐举着手机,音色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和立三水拼命。
显然立三水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木姐会打他。
愣了足足一分钟,他这才回了劲儿,从被窝里直窜出来,扑到木姐身上将她压倒在地,扬起拳头就向木姐头上砸去。
立三水就穿着一条裤衩,光着脊背大腿赤着脚,看上去并不是凶神恶煞,而是一只没什么本事的蛤蟆。
也不知道木姐哪来的力气,忽的一把将立三水推倒,看着那人一头磕在了桌角上,歇斯底里的吼道:
“那个女人是谁!”
“贱皮子烂货,我日你妈!”
立三水吃痛的摸了一把脑袋,手上沾了点血,气急败坏的就又一次扑向了木姐。
立愿刚刚就醒了,看着他们打了半天总算是清醒过来。
“哇——”一声嚎啕大哭划破天际般刺耳,木姐一时间犹如惊弓之鸟,看了立愿几秒就被立三水一脚踹在肚子上,当下就爬不起来。
母亲……
三年前母亲也是这般被欺负的吗。
我怎能忍。
许是冲昏了头脑,我从床上跳下来扑到立三水脚边,露出自认为还算锋利的指甲。
只是才挠了他一爪,就被一脚踢开,顿时觉着骨头都要断了。
“牲口还要造反了?!”说完立三水便坐在床边检查他的伤口,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嘿嘿,指甲缝里还沾着血,我真棒。
立愿暴风雨似的大哭很快就召唤来了聂士兰,她进门并未哄哄立愿,也没有瞧一眼伤的如此严重的木姐,直奔着立三水去了。
满眼心疼的样子真是感动死本猫了。
这般母爱当真恶心,远不及我母亲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