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完颜亮乃北戎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孙,其年也不过弱冠,如今二代完颜们尚且年富力强,他怎会有实力成为那群妖之首?难道单单凭借一个海陵王的身份?”
曾宽似是在问龚世镜,又似是自言自语。
“老朽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也许这背后还有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等着你我去探究。”
龚世镜抬头望天。
“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暂且不去管它。”
曾宽说到这里转身对着陆千霜说道,“师姐一夜未眠,且先去驿馆休息,我与龚坐馆稍后要陪同宣抚大人为韩大哥送行。”
“好。”
陆千霜只轻飘飘答了一个字,身形略一晃动便不见了踪影。
……
巳正。
凤翔城北门。
秦州宣抚使张浚在曾宽、龚世镜和曲端等其他一众将领的陪同下登上城楼。
此时,凤翔城北门外的护城河畔一大片烟尘也缓缓地腾空而起,同时兵卒列阵、战马嘶鸣的嘈杂之声逐渐传来。
一面镶衬着银边的青色大纛正随风招展,上书一个斗大的“韩”字更是霸气威武,丝毫看不出是临时赶制出来的。
阵前,一身戎袍战甲的韩世忠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手握长刀,雄姿英发。
寒风吹过他刀削斧剁一般的冷峻面容,清越但略带些许沙哑的嗓音随即传遍全军:
“本将乃秦凤路副都统韩世忠,接宣抚大人令,现已点齐五千兵马。长安已陷、咸阳告急,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正是我等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之良机!戎贼猖獗,侵我国土、屠我百姓,然我大景儿郎更是铁骨铮铮,诸位,谁愿与我一同破敌?!”
“吾等愿往!”
“杀尽戎贼!”
一阵阵齐整嘹亮、慷慨激昂的喊杀声从五千男儿口中齐齐吼出,回荡在凤翔城上空,经久不息,闻之不禁让人顿生万丈豪情。
“杀!”
随着韩世忠一声令下,风卷战旗、黄沙四起,这五千兵马便浩浩荡荡地杀奔咸阳而去。
“如此军威,此战必胜!”
张浚在韩世忠大军开拔之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身对着身旁的人们说道。
此时,在底下一片随声附和的赞同之声中却有一句刺耳的言语传入张浚耳畔。
“哼!初生牛犊而已,何足道哉?此战兴许能解咸阳之危,至于长安城,恐怕他连城墙都摸不到。”
“正甫,何出此言?”
张浚听出曲端话中的不屑,面色顿时一沉。
“正所谓‘刃过有缺、木强则折’,这韩世忠虽勇悍绝伦,可一旦与真正的强者对敌,后果如何却不得而知。”
曲端扯了扯嘴角,口气中尽是鄙夷。
“大将军多虑了。这位韩都统虽被称为‘猛虎’,但除了身具二品战力以外,却也颇懂得刚柔并济之道,断然不会像某人一样刚愎自用。”
曾宽听得曲端阴阳怪气,于是不等张浚回答便抢先回怼了一句。
“本将与张宣抚说话,岂容你这竖子插嘴?”
曲端一看是曾宽抢白,输了赌约一事便又立即浮现于脑海,这言语之中也难免有些肮脏。
“众人都说曲大将军的心胸间不容发,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佩服。”
曾宽闻言嬉笑着朝曲端拱了拱手。
“好了。二位皆是本官的左膀右臂,应当精诚协作,就不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了。”
张浚听了曾宽言语虽也心中暗喜,不过任由二人在这城楼上当着众人的面斗嘴却也不成体统,于是急忙出言阻止道。
“黄口小儿,本将且不与他争论。”
曲端压抑了一下怒火,心有不甘地说道。
“曲大将军,韩都统已经驰援咸阳而去,你的兵马是否也应该依约出征了?”
曾宽是何等心思细腻,怎会放过眼前这个打脸的好机会?
“哼!但凡张宣抚有命,本将莫敢不从……”
曲端话未说完,没想到却被张浚抢白道:
“既然话已至此,本官这便颁下军令。”
“这……张宣抚,此三军合计已逾六万兵马,粮草军饷可已齐备?”
曲端挑眉道。
“川蜀百姓五年的赋税均已在本官掌中,如何还会短缺威武大将军的粮草军饷?”
张浚镇定自若,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刀兵军械、攻防重器呢?”
曲端又问。
“‘天下之兵,半与秦州’,大将军不曾听闻?”
张浚反问道。
“挑工民夫、骡马脚力呢?”
曲端再问。
“秦州百姓,除却老弱病残、妇孺幼童,十之七八皆在军中轮流服役,自然不会误了正甫行军布阵。”
张浚扭头不再看他,只是言辞之中底气十足。
“本将听闻那完颜撒离曷已回到北戎军中,此时北戎将士怒火大盛、士气正旺,于兵法来讲易守不宜攻,因此张宣抚此时出兵还有待商榷。”
曲端也兀自望远。
“威武大将军莫不是畏战?”
张浚微微侧身,小声说道。
“我曲端战党项、抗北戎、平匪剿乱,大小数百战,胜多败少,这才能有今日威名,张宣抚怎可轻出此言?曲端所说皆是以大局为重,恳请张宣抚三思!”
曲端挺胸抬头,心中隐隐已有怒火。
“不必了,众将听令。”
张浚再不听他言语,而是语气决绝地对着身旁众人说道,“令威武大将军、西军都统制曲端率本部兵马于三日后进驻邠州,同时令熙河军经略使刘锡、环庆军经略使赵哲向邠州集结,待三军汇合后出兵收复延州府。但有抗令不遵者,军法从事!”
“唉,曲端领命……”
曲端仰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带领属下将领疾退而去。
“文臣误国!”
走出老远之后,曲端这才大声地向城头骂了一句以发泄心中不满。
……
“师姐,今夜风含幽香、月带清晕,可要与我促膝而坐,一诉离别之苦?”
回到驿馆的曾宽看着正在自己床上盘腿打坐的陆千霜,眼珠一转,便想要出言调戏一番。
“好。不过师弟请先出门,然后右转行至尽头。”
陆千霜闻言将真炁沉于丹田,略做吐纳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好嘞。”
曾宽没想到陆千霜竟答应得如此痛快,于是磨搓着双手便欲转身出去,但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师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厕溷吧?”
“不错。先将你心中的脏污排泄一空,再来找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