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清尘没说话,但白珛感觉到了身后的一股杀机。他突然偏头,同一瞬间,一枚暗箭狠狠地插在了他眼前的树干上。
凉风突起,杀气浮现。银色的暗箭上泛着寒光,白珛的眸子被衬得看起来尤为凶狠。
白珛扭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清尘,清尘高举自己被镣铐铐住的双手以示清白。
“上面!”
清尘忽然惊呼,白珛抬头,一黑衣人正举剑向他刺来。
看着白珛轻盈灵活的身影,清尘想起初见那日他们交手。她有意隐藏,白珛竟也隐藏实力控制到与她相当。眼下这黑衣人显然武力高强,招招毙命、步步紧逼,白珛同他过招只守不攻,竟也没叫黑衣人落着半点好处。
如此看来,白珛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清尘越发好奇,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面容。
清尘站在一边看戏好生热闹,黑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竟抽出间隙掷了一枚暗箭丢向清尘,幸亏她躲闪及时,暗箭被死死的插进清尘身后的树干。清尘凑近看了半天,忽然敛去笑意,飞身向黑衣人袭去。
黑衣人挥剑,眼看着就要刺到清尘,清尘抬手用手上镣铐抵住,镣铐被一劈两半,剑气也被削弱了大半。双手得以解脱,清尘一掌击中黑衣人胸口,又趁他喘息之机卸下了他手中的剑。
现在二对一,黑衣人明显处于弱势,白珛准备上前生擒住他,却被突然扑上来的清尘撞倒在地,黑衣人见机逃跑。
“你故意的?”白珛蹙眉问。
“我若不是故意的,现在被扎成筛子的可就是大人了。”
清尘呲牙咧嘴的站起身,白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把拽过她将她转过身。她背后密密麻麻被刺了几十根银针,根根黝黑发紫,从针的分布隐约看出一只鸟的雏形。
“轻点!”清尘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往外冒。
白珛眉头紧锁,忧心不已:“罗雀?”
清尘强撑着口气,道:“大人,这个时候就不要忙着幸灾乐祸了吧。”
白珛凑近,低喃:“你是我的犯人,我可不会让你死。”
清尘强颜欢笑,说:“我现在可是大人的救命恩人,你若再不放了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我考虑一下。”白珛说着,蹲下身子一把背起了清尘。
清尘靠在白珛坚实的后背上,真切的感受着这个男人的肌肤、体温,他的背影好似更让人安心。没了那副嬉笑的顽劣模样,他看起来倒成熟多了。
“不知大人可知红颜知己下一步是什么?”
白珛没想着清尘会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顺着问:“什么?”
“往后一步是分道扬镳,往前一步……”清尘凑到白珛耳边,柔声道,“是比翼连理。”
白珛脚下步子一滞,又听清尘的话在耳边响起:“大人是想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白珛偏头沉思,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后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往医馆走。”
清尘微笑:“大人怕了。”
“我是怕你输不起。”
白珛用最短的时间将清尘送到了最近的连氏医馆,馆中只有一个小郎中,他见清尘伤势有些重,着实没有把握。
小郎中满面愁容,如实道:“我家主人外出数月,以我的医术只怕无法将夫人体内的奇毒驱除。不过,北坞钟家有一七巧玲珑蛊,炼制的丹药可解百毒。”
听到“夫人”二字,清尘倒被逗笑了,她将错就错的拉着白珛的衣袖,撒娇道:“夫君,你不会弃妾身于不顾吧。”
白珛撒开清尘的手,顺着她故作哀伤的做做样,说:“这离北坞千余里,为夫怕夫人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小郎中完全没察觉出二人的玩笑,关切的说:“我先给夫人开一剂药抑制毒性的发作,但也只能起到暂时暂缓的作用。”
白珛看着清尘还一脸笑意,仿佛身中剧毒无药可医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小郎中将开好的药递到白珛手中,叮嘱说:“每日一剂,三碗水熬成一碗。另外,我家主人也喜江湖游历四处行医,你们若是在路上看到连氏的招牌,便是我家主人,你们可以寻求她的救助。”
白珛背着清尘往衙门走,清尘觉得后背的灼烈感越发强烈,胸口也好似有一口瘀血拥堵,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白珛见这一回身后的小野猫没了声响,知晓定是奇毒开始发作了,他耐心哄着清尘说:“别睡。听话。”
清尘闭着眼,语气虚弱:“这次说什么……也是……大人欠我的了。”
“你还未帮我找到真凶,如此算来,还是你欠我的。”
白珛的话没再得到回应,白珛眉头紧锁,加快了步子。
钟渊看到白珛背着清尘回去的场景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先他们二人回来一步,清尘就成了这副濒死之相,而且白珛也是从未有过的模样,脸色凝重严肃。
白珛把清尘安置在了衙门的空房内,大林看到清尘毫无生机的躺在那,满脸忧虑:“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罗雀。”白珛道。
钟渊惊道:“镜花水月?”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淮门,前有乌龙假“佛手”,后有冷血真罗雀,这下子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但这也意味着,清尘的情况恐怕比他们看到的还要严重。
罗雀手段阴狠,是镜花水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她擅用奇毒,天下几乎无人可及。她的独门绝技是万雀阵,数跟毒针刺人肺腑,而每根针上皆是不同种类的奇毒,这些毒根据不同情况先后发作,最后将人折磨致死。清尘中的毒虽不是万雀阵,但也算是个棘手的毒。
白珛看着钟渊,说:“郎中说,北坞钟家的七巧玲珑蛊或许可救她一命。”
钟渊神色微变,眼神躲闪,抬腿就要走:“我去看看邢县令回来了吗。”
“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白珛对上钟渊的眼睛,一字一句,“钟—捕—快。”
北坞钟家?钟家……钟渊姓钟!
大林喜出望外:“钟捕快,你就救救秦姑娘吧!”
大林都快急哭了,白珛倒是有些可乐,纳闷的问:“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痴情成这个样子。”
“难道大人你刚才急成那个样子,不是因为担心吗?”大林可怜巴巴的说。
白珛被大林堵的一时语塞,转头问钟渊:“我急了吗?有吗?”
大林啄木鸟似的点点头,钟渊也“嗯”了声。
白珛有些尴尬,干咳道:“我是因为她有重要情报,而且又是因为救我。再说了,她可是我的犯人,我办案心切才稍微激动了一点点,听懂了吗?”
大林摇头,钟渊点头,直言:“她是你的人,你心切激动。”
“难怪你是捕快啊!”这领悟能力真让白珛目瞪口呆。
大林却在一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回我懂了,大人!”
白珛狠狠地敲大林的脑袋,把小郎中开的药扔给他:“懂什懂!熬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