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草原还是漆黑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白色的帐篷参杂着褐色的马儿糅合在一起,时不时从中传出士兵们喝酒的吆喝声。
“哎呀!真是好酒!没想到这趟出来还能这么舒服啊!哈哈哈哈!”
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前进着的士兵,一边大笑着,一边躺倒在离营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真是舒服…这种战斗究竟有什么,嗝,必要,巡逻啊。”
说完便呼呼的打起鼾声来,
“如果还有个美人…就完美了…”
“喂。”
“嗯?”
一道红色闪过眼前。
“我问你,你是北边过来的十字军么?”
“??我、我出幻觉了?怎么好像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身着红衣的女子蹲下来看了看士兵盔甲上的十字。
“看来是的。那么就没必要废话了。”
“嗝,小姐,大晚上的一个人多不安……”
“唔?”
士兵的脑袋忽然就掉在了地上。黑色的草变成了红色。
“进攻!目标是所有敌人的首级!”
红衣的女子高叫到,身后一排排火把亮起,仿佛燕群般朝下方的营地冲去。
???
??
“敌袭!敌袭!”
领将的吼声把豆子震的浑身一阵哆嗦,却是卷了卷行军用的毯子,再没有更大的动作了。
…放过我吧,这里本来就冷,老子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豆子在心里碎碎念着,想假装没听见蒙混过关。
“可恶!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军队!明明都已经投降了!”
“冷静下来!他们没有多少人!再怎么搞偷袭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所有人,拿起武器给这些不懂教训的野蛮人一些颜色看看!”
“噢!”
人群奔跑的声音撼动着大地,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盖过了嘶喊。来袭的敌人终究是寡不敌众,见占不到便宜便果断撤退。
“追击!别让他们逃了!排除所有不确定因素!”
领头的军人叫喊着,带头追了上去,士兵们如同他的猎犬一般,向着逃跑的猎物欢快的吠叫。
没过多久,营地便重回寂静,只剩下一匹马儿孤零零的站在白色帐篷旁,百般无赖的吃着草。突然,马儿的耳朵竖了起来。它望着与军队离开相反的方向,黑色的眼睛里闪起红色的火光。
一队人举着火把不紧不慢的进入了营地,领头的正是之前的红衣女子。
“行动。”
那队人迅速的分散开来,将火把纷纷投向营帐。很快,营地到处便升起了红光。
“咴儿、咴儿”
火势惊到了马儿,它发出了有些不安的叫声,却没有逃跑。
红衣女子注意到了这匹不同寻常的马儿,走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哟,真是个好家伙,给这帮浑蛋真是瞎了眼,不如跟我走吧?”
马儿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尾巴甩了甩,向帐篷走了几步……又低下头继续吃起了草。
场面十分尴尬。
“那边的那个姑娘,可以不要诱拐我的马吗,对,就是你。”
从离马最近的帐篷中传出懒洋洋的声音,接着伸出一个脑袋。
“姑娘你不是自己有马么…干嘛还想抢我的马,你带走了我的我要怎么回去啊。”
“你是什么人?!”
女子见状猛地拔出带在身上的长剑,指着豆子。
“没事啦不用在意我是谁,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非常成功,烧掉储备物资我也可以当没看见,所以咱们彼此开个小灶,你继续烧你的东西,假装没看见我的这个帐篷,我继续睡觉假装不知道你们来过,今晚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
“……”
豆子满脸陪着笑,旁边的帐篷都着起火来,他却丝毫不紧张的样子。一直吃着草的马儿猛然咬住了他的脑袋。
“痛痛痛!你不要吃我的头发啊浑蛋!这旁边不是都是草的么!”
“咴咴咴”
马儿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一股脑的扯着他的头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给我停嘴啊混蛋!”
豆子一边哀嚎一边摸索着衣服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马儿松开了嘴,一转身,马上撒蹄跑了出去。
“等等!你别跑啊!回来啊!”
豆子急忙想要追上去,然而刚踏出去的脚还没落地,便硬生生的收力向后跳出了几米远,躬下了身子。红衣服的女子默默的再次摆出架势。
“攻击之前能不能先喊个开始...”
“你在愚弄我吗!”
剑影如瀑布般倾泻在头顶,他不得不架起武器格挡。
“我哪敢啊,那怕不是被你一刀下来脑袋都没了!”
豆子被逼得步步后退,身上的衣物逐渐裂开些小口。忽然他猛地抖了抖手腕,长枪突兀的一转将女子的剑弹起
“!”
女子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后踏借力,又是一波猛突。豆子手中的长枪旋的虎虎生风,步伐不乱,硬是凭着速度将女子的攻击借力擦了过去。
一声金属的闷响,两把武器的锋尖碰撞到了一起。
“不错啊。”
豆子直视着她的眼睛。周围的火势越发膨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红色的斗篷张扬的像面战旗。
“莫非我撞大运正好碰上十字军的领头不成。可是这样的话你未免太年轻了。”
“因为我只是一介杂兵而已啊~”
说着他毫无征兆的收力,女子的剑擦着枪杆划过他的左脸,紧接着下端一挑,杆尾重重的敲在来不及防御的女子背上。
女子吃痛并没有倒下,而是向前打了几步踉跄就迅速的转过身半个步子一滑,用剑身划出一个半月拉开了距离。
“?太轻了吗...“
这下倒是豆子吃惊了,刚刚虽然没用枪锋可杆尾是铁鐏啊。而且她竟然还能挥的动剑。
“有破绽啊!”
刚刚的那下似乎完全没影响到女子,她抓准了豆子愣神的一瞬间。突刺的速度完全没有降低
“糟!”
豆子这才急忙准备躲闪。锋尖没入了肩。女子的嘴角得意的勾起。
“所以说你还太年轻了。”
“是吗。”
她的腹部突然被猛踹一脚,一口空气直接从肺退回嘴里,失重般向后飞去。幸运的是,正好落在那顶完好无损的帐篷上。豆子轻哼一声,解气的走到她面前做了个鬼脸。
“已经玩够了吧。”
一把映着红光的匕首横在女子脖子上。豆子起了杀心。女子大概是明白自己的大意也断送了生机。没有反抗。
她琥珀色的眼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有憎恨和怒意。她就这么冷静的不甘的看着他。
这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是会同时让豆子想起死在他刀下的敌人和他亲爱的朋友们的眼睛。
这么仔细一看她的年龄应该也和她们差不多。但大概都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杀人经历了吧。
刚刚她的突刺完全就是冲着致命处去的。如果不是他的话,人类肯定是躲不开的。
那么在这里被杀也是咎由自取。还说不定是种解脱呢。
白皙的脖子上血色如同细小的蛆虫般爬上来。
她甚至最后都没有害怕的闭眼。
火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声音。
“...搞什么啊,是为了烧我们的营地吗!快找水!”
“灭不掉了!”
“啧,算了撤退!也就是把他们的死期往后延缓一点而已,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领头的大汉在火中看到了他,隔着一段距离向豆子喊,
“喂!还活着吗小兄弟!”
“勉勉强强,对不起我没能守住营地。”
他的肩膀上还插着把剑,半身红色看的十分吓人。大汉看他这样愣了愣,大有要跑过来接他的意思。
“啊,我自己能过去的。谢谢”
他周围完全烧了起来,领头的骑着马突了过去又被拦在火墙外。
“该死!”
领头的大骂,正准备喊更多人的时候,豆子从火海中跳了出来。散发着黑烟一头倒在地上。
“喂、喂,还有气儿不?”
“当然有啊,就是对不住还把特地分给我的马给搞丢了,受火惊了。”
“哎,那都是小事!你人没丢就行!不然我可没法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能走的动吗,走得动的话跟上大队,走不动我给你找人抬着”
领头的大汉朝他挤了挤眼,这人没想到还挺通人情。
“我们是直接回去了对吧...那就麻烦您了。”
豆子苦笑了下,闭上了眼睛。
.........
在离雄雄烈火有点距离的路上,另一簇火焰在疾驰着。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漂亮的鬓毛丝毫不亚于火焰。它的骑手,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
她十分不解。但是她也不会感谢。
这个人明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刀都已经划破脖子的表皮了。
但就像是突然改变主意一样,停了手,还把马绳交到自己手里。
“骑上它赶紧走吧,趁着还没人看到。”
“这什么意思”
他稍稍松动了一点插在肩膀上的剑,血色愈发染红衬衣。
“我是被你打败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的计划很成功,我们决定撤回去了。”
做着一系列意味不明的举动,放跑敌人。
“因为我觉得你或许能赢。”
说着这样奇怪的话然后就拍马屁股把她赶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临走前偷袭给他一发致命一击。
黑色的烟团直冲云霄。
这场战争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虽然她在之前就有点异样感,但现在她更加疑惑了。
本来与周围小国毫无交集没有恩怨的大教会国,怎么就会突然发动侵略战争呢?又不是资源之类的争夺问题,大教会国一直以来都占据着最优的使用权,周围的小国虽偶尔会因交易通道起争执但主要的贸易来往还是很频繁的,总体来说,都是处于一种很友善的来往。政治权利纷争就更不可能了,倒不说其他小国,大教会国一直都是闭国内法自管,原本就不会牵扯到别的国家。
而且这次大教会国的侵略并不是支配,而是屠杀。
没有任何交战书的通告,直接对普通民众的城市进行屠杀。活着的士兵留下来当苦力俘虏普通民众杀掉。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他们的首领反应过来要采取对策的时候,军队已经打到门外了。大教会国的兵力对于别的小国来说一直是个未知数。就这样短短一周左右的时间,他们已经灭了数十个小国了,根本无法估计出具体数值。
对于这种没道理的战争他们的士兵果然也会有所怀疑的吧。
她只能这么理解。
“咴、咴!”
像是与她问答般,奔跑的马儿发出响亮的鼾声。这速度果然是匹好马。
但无论理由是什么,她要干的事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会把这些混蛋全都杀光的!看着吧!”
火焰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