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池塘内,青蛙在轻轻吟唱,萤火虫在为他们打着灯笼。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在天空自由地翱翔。远离了那座“魔窟”、远离了那个“人间地狱”,鞠花心中感到无比的轻松,心也像鸟儿一样长了翅膀,又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道道枷锁。脚步愈走愈有力,道路愈走愈宽阔。她心花怒放,紧紧地拽住海峰的胳膊,生怕丢了似的。走累了,便将头依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任道路崎岖而产生的颠簸,仿佛沉醉在幸福之中。
“海峰哥,我们去哪里?”幸福之中,鞠花轻声地问道。
“去……”海峰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日寇横行,土匪肆虐,天底下哪里还有穷人的活路。他想了想,瞪大了眼睛,“走到哪里都活着,天下没有饿死的瞎家雀(东北音:qiao)儿!”
“那也不能无目的地走呀!”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回宁安,好说歹说那里是自己的老家,还有好多熟人。”
就这样,走了几天,进入宁安地界。
海峰对着鞠花说道:“快到家了!”
又一片高粱地出现在眼前,高粱茁壮、茂密,一望无际。
海峰拉着鞠花的手,在高粱地踩出的一条横垄路上正快步行进。忽然,一阵“哗啦”“哗啦”之声响起。随着高粱叶子抖动的声响,从高粱地里钻出几个人,有的端着枪,有的手中提着“盒子炮”,拦住了去路。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拉起鞠花扭头就跑。可是,后路也被一群手持刀枪的人阻住,已将他和鞠花围在了当中。他心中一惊,仔细一看,不是马财主家的人,心里这才稍稍有了些底。但他心里知道:遇上土匪了。海峰并没有害怕,他知道:自己和鞠花身上没有钱财,土匪不能把他俩怎样。圈子在渐渐缩小,就在鞠花惊恐之际,这些人已经到了近前。这时,只听领头的喊了一声:“拿下!”他还未等反应过来,几个手下扭胳膊的扭胳膊,按肩膀的按肩膀,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啊——啊——”鞠花惊恐得大叫起来。
“你——你——”海峰急的双眼冒火,怎奈身子已被绳索牢牢地捆住。他定睛将领头的仔细打量一番,见领头的腰宽背阔,浓眉大睛,鼻直口方,头上斜扣着一顶黑色礼帽。身穿对襟襻扣青衣,内罩白色衬衫,腰插双枪,下身穿黑色紧腿长裤。领头的来到海峰和鞠花面前一阵端详,口中不由赞叹道:“这妞‘盘儿’挺亮呀!”(土匪黑话:盘儿,指脸蛋儿。盘儿挺亮,即长得漂亮)
“你——”海峰睁大恐惧的双眼,这才明白他的用意。用力地挣扎了一下,怎耐,胳膊被绳索捆绑着,动弹不得。
鞠花昂起头,冲着领头的使劲地瞪了一眼。他未加理会,向旁边的一个喽啰使了个眼色。这个喽啰向前跑了几步,双手“啪”“啪”“啪”三声击掌,随即,将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霎时,从高粱地里走出一些人来,,足有二十多个,牵着十几匹战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大当家的,这两人怎么处置?”一个喽啰向领头的问道。
“带回去!”
“是!”这些人答应一声,将海峰和鞠花押上马车,一个喽啰上来用黑布将他俩的双眼蒙住。赶车的扬起大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鞭,辕马和外套“嘚”“嘚”地一阵小跑,车轱辘发出“吱呦”“吱呦”的刺耳声响。在横垄地的颠簸中,马车向前驶去。后面,传来嘈杂、凌乱的“嘚嘚”声。
走了很久,只听赶车的一声“吁!”马车停下了。接着,又传来几声“扑腾”“扑腾”的声响,有人从马车上跳下。这时,一个喽啰走上前来,将蒙在海峰和鞠花眼睛的黑布摘下。海峰和鞠花受不了突然间的强光刺激,使劲地眯着双眼,察看着周围的一切。眼前是一排“木刻楞”房子,房子建在半山腰,房头是一排露天马厩,拴着一些战马,几个喽啰正在槽头的横木干上系着缰绳。
“给他俩找个地方!”大当家的努努嘴,向身旁的喽啰命令道。
“是,大当家的!”一个喽啰答应着,上前使劲推搡了海峰一下:“还他妈不快走!”
海峰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攥了攥拳头,没有作声。
“瞅啥!”这个喽啰冲着海峰吼道:“他妈一个‘玻璃花’,艳福不浅呀!”
海峰愤怒的眼神依旧瞪着他,随即,看了看鞠花,这才迈步向前走去。鞠花刚要跟随,大当家的说话了:“让她到这边来!”话音刚落,两个喽啰上前扯住了鞠花的胳膊。
“海峰哥——”鞠花声嘶力竭地吼道。
“鞠花——”海峰猛然转身,见几个喽啰已将鞠花架走,他发疯般地向鞠花追去。这时,又跑过来几个,冲上前,抓肩的抓肩,拢背的拢背,连推带搡地把他拖走。他背向着几个喽啰,眼睁睁地看着鞠花从视线中消失。
海峰和鞠花刚刚逃出“狼窝”,转眼便入“虎口”,命运之舟究竟要将他们驶向哪里?
几个喽啰将海峰带到一个木屋,其中一个将他绑在一根房梁的支柱上。他四下里望了望,见这间屋子是个烧火做饭的地方,灶台上有两口大锅,一口大锅冒着“腾腾”的蒸汽,另一口大锅在烹饪着菜肴,散发出阵阵香味,一个人在锅前忙活着。旁边,一个“半拉子”在向锅灶内填着柴禾,通红的火苗映红他的脸庞。
见来了生人,“半拉子”抬头一看,猛然怔住了:“你——”
海峰立即瞪起了眼睛,用目光示意他不要做声。“半拉子”这才低下头去,蹲在地上,继续往灶里添加柴禾。
“看着他!”这名喽啰用手指了指海峰,向做饭的和“半拉子”说道。
“是。”做饭的答应着。
“做的啥呀?”
“豆角炖土豆。”
这个喽啰向锅里瞅了瞅,一大锅豆角、土豆在“咕嘟”着。
“快点,啥时候了?过晌了,都快饿死了!”这个喽啰歪着脖子嘟囔了一句,转身和其他喽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