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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0)

海峰和鞠花在“半拉子”的带领下,在山中穿行。这时,海峰才感觉到肚子“咕咕”直响。见鞠花已经吃过,便掏出怀中的两个“大饼子”,和“半拉子”每人一个,边走边吃起来。

“半拉子”向海峰介绍起这股绺子:“大当家的叫‘青山’,因和本屯地主“阚大铡刀”结怨而遭其追杀,他逃到宁安,加入“镇渤海”绺子。“镇渤海”看他‘管儿直’(土匪黑话:枪法准)、‘刀准’(土匪黑话:敢干),便让他做了“二柜”(二当家)。“镇渤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伤害百姓,打劫的对象基本上全是地主老财。“九.一八事变”后,“镇渤海”竖起大旗,专打鬼子。后来,在一次同日军作战中,伤重身亡,临终,“镇渤海”把绺子交给了他。他因家住宝清青山堡,所以,将绺子改了名,报号‘青山’。“青山”继承了“镇渤海”的思想,发誓要为“镇渤海”报仇。所以,他与日寇势不两立。这样,引得一些人慕名前来投奔。当年,俺从马财主家跑出来,碰到了‘青山’绺子中一个和俺年龄相仿的‘崽子’。在他的引荐下,在这里落了脚。‘青山’见俺是个‘半拉子’,便让俺·给他‘压连子’(土匪黑话:放马、遛马)。”

“半拉子”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山中荆棘密布,连野兽都难以行走,荆棘抽在鞠花的脸上,火辣辣的,海峰和“半拉子”也时不时地被藤蔓绊住。就这样,三人在山中摸索着前行。

三人来到山下,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海峰向前看了看,开阔地一望无际,没有任何遮掩。

“半拉子”用手一指说道:“这片开阔地足有二里多地,只要过去,就又可以进山了。”说着,就要向前走去。

“且慢,先看看再说!”海峰拽住了“半拉子”。

三人伏在草丛中,观察了半天,见没有什么动静,海峰一挥手:“快走!”三人跃出草丛,快步向前跑去。

鞠花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跨出这片开阔地。近了,近了,山边就在眼前,她心中一阵惊喜,马上就要穿过去了。就在这时,路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鞠花一惊,扭身一看,见大当家的头戴礼帽,手提“盒子炮”从树林里走出,正站在路的当央。

大当家的用“盒子炮”枪嘴拨弄了一下帽檐,歪着脑袋揶揄地笑道:“孙猴子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大当家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来。随着一声马嘶,大路上驰来几十匹战马。

鞠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海峰一把将她搀扶住,口中说道:“别怕!”海峰他们一回身,见二三十个喽啰正从后面涌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海峰三人毫无抵抗之力,只有束手就擒。几个喽啰二话不说,上前用绳索捆住三人,其中一个喽啰冲着“半拉子”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回去看我不把你剥皮抽筋!”

“不关他的事,有本事冲我来!”海峰倔强地瞪起眼睛。

一个喽啰冲着大当家的说道:“依我看,干脆给他们找个地方,让他俩‘看山’(土匪黑话:刑罚的一种。在夏秋季节,将人捆绑在树干上,被蚊子及蒙虫叮咬、吸干血液而死。)算了!”

就在这时,忽听后面马蹄“嘚嘚”。众人猛然回头,见一大队骑兵正快速向前驰来。海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队警察。警察中间有几个身着黄绿色军装,后面跟着一些大车小辆,车上坐着男男女女。还有一些人跟在后面,这些人背的背、扛的扛,推的推,一个个背包箩散、提箩栓挂完全一幅搬家的样子。这些警察到了近前,立刻将这伙人围拢起来。

几个喽啰脸上变了颜色,显得惊慌失措。大当家的倒是不慌不忙,在马上抱拳拱手,冲着这些警察自我介绍道:“我乃‘青山’!”说罢,左右看了看,接着说道,“西北玄天一块云,乌鸦进了凤凰群,满座都是英雄汉,不知哪位君来哪位臣!(土匪黑话:请报姓名)”

警察中,一位看似当官模样、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人冲着他说道:“我们乃抗联!”

“抗联?”“青山”听罢,“噗嗤”一乐,险些笑出声来。心中暗道:抗联我见过,哪有抗联这般打扮?

见他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位当官模样的警察伸出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我乃宁安森林警察大队大队长李文彬!”说罢,冲着身旁一位身材高大、面皮白净、身着黄绿色军装的人说道:“这位是抗联第五军参谋张镇华。我带领全队森林警察弃暗投明,跟随周保中将军抗日救国!”

“哦,久仰、久仰、幸会、幸会!”“青山”随即摘下礼帽,在马上冲着李文彬和张镇华躬身施礼,“久闻李队长在宁安仗义疏财,广交天下豪杰,在下很想结识李队长,但没有机会,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张镇华,“张参谋运筹帷幄,前不久周保中攻克依兰,张参谋功不可没,今日相见,三生有幸!不知二位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青山”说着,再次抱拳拱手,“有机会请到寒舍,在下略备薄酒,饮酒畅谈!”

这位身材高大、身着黄绿色军装、被称为张镇华的人并没有理会“青山”这番言语,而是看了看海峰他们,之后,冲着“青山”问道:“你们抓的什么人?”

“青山”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抖了抖缰绳,歪着脑袋,翻了翻眼皮,上下打量了张镇华一番。

这时,“雷炮头”绷着满脸横肉冲着张镇华瞪起了眼睛:“抓的什么人和你们有关系吗?反正不是抗联!”

“他们是土匪、汉奸吗?”李文彬问道。

“也不是!”“翻垛的”在一旁说道。

“既然不是抗联,又不是土匪、汉奸,那一定是平民百姓了!”张镇华冲着大当家的说道。

“这——”“青山”一时语塞。

“有本事,打鬼子去,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警察中有人说道。

“把他们放了!”张镇华表情严肃起来,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可商量的口气。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青山”也板起面孔,“希望张参谋不要管我们的事!”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来讲吧!”李文彬义正言辞,冲着“青山”说道。

“共产党就是救国救民,若是看着百姓受欺压不去拯救,那还是共产党吗?”张镇华紧跟了一句

“我若是不放呢?”“青山”紧叮了一句。

张镇华没有回答,而是冲着他笑了笑。

“不放?”李文彬说罢,用鼻子“哼”了一声。

这时,旁边的警察“哗啦”“哗啦”拉起了枪栓,枪口指向了“青山”这些人。“

青山”手下这些人也不示弱,“雷炮头”及众喽啰也都拔出枪来,将枪口对准了张镇华和李文彬。

张镇华两道浓眉紧蹙,目光似剑,直射“青山”。

“青山”也用目光盯着张镇华,双方用目光对峙着。

这时,“翻垛的”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将“雷炮头”及众喽啰的枪口压下去,冲着张镇华和李文彬连连躬身说道:“‘西北玄天一只鸡,抗联不把绿林欺。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两家好和气’。都是朋友,误会、误会!”随即,向“青山”使了个眼色,“放人、放人!”

几个喽啰上前给海峰等三人松开了绑绳,这时,“雷炮头”瞪着眼睛,手指“半拉子”说道:“你们的人放了,这个‘但崽子’我们的,他得跟我们走!”

“半拉子”听了,浑身一惊,吓得面如土色,他知道回去的后果。

就在这时,“青山”冲着“雷炮头”挥挥手:“算了,算了,既然这个‘崽子’愿意跟着他们,就由他去吧!”说罢,狠狠地瞪了张镇华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完全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随即,在马上冲着张镇华和李文彬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青山”带领众喽啰打马而去。

海峰甩了甩被绳子勒疼的胳膊,看着张镇华,眼里含着泪花,心中充满感激之情。

“你们是什么人?”张镇华向海峰问道。

“我们是附近的百姓。”海峰答道。

“你们可以回去了!”

“不,我们要加入抗联!”海峰向张镇华说道。

“愿意打鬼子?”

海峰看了看鞠花和朱雨亭,鞠花和朱雨亭冲他点了点头,三人随即其声说道:“愿意!”

“像他这样的行吗?”张镇华旁边一个梳着短发、身着蓝布碎花小衫的女子用手指了指海峰的左眼说道。

张镇华看了看眼前这个“玻璃花”,问道:“左眼视力咋样?”

“看东西稍稍有点影响,但无大碍。”

“右眼呢?”

“右眼正常。”

张镇华沉思了片刻:“左眼‘玻璃花’,不影响瞄准、射击。”说罢,笑了笑,向他们问道,“都叫什么名字?”

“李海峰!”

“鞠花!”

“俺叫朱雨亭!”

张镇华听罢,点了点头:“那就跟我们走吧!”

海峰和鞠花听罢,兴奋地流出了眼泪。“半拉子”露出灿烂的笑容,乐得一蹦多高。

李海峰、鞠花还有“半拉子”跟随张镇华和李文彬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山里走去。

李海峰和鞠花这一走,竟走出了他波澜壮阔的人生,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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