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凌晨,赤身裸体的南巍坐在酒红色的兽雕木床上,此时南溪已熟睡,就躺在他的腰窝。他抚摸着南溪光滑雪白的背脊,点开电视遥控器的开关按钮,把音量调到最小。
南巍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机里的中年人,眼神冰冷得可怕。他下床,给南溪盖好被子,轻轻关门,下楼到客厅里点了一支烟。
南巍深吸一口,尼古丁填满了他的身体,他的情绪逐渐稳定:到了首都,刺杀就会变得困难,层层安保检查,枪支难以进入。但也并不是不可以……
他打开玄关的按钮,QBZ-95、M16、SRS狙击步枪等一系列精良名枪肃立在玻璃窗里,冷凝着玻璃窗外的世界,等待着下一位死者的出现。
刺杀的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他现在唯一所关心的是:为什么“夜叉”失败了?是组织里出现了内鬼?还是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因为与陆江离的合作以及自己过硬的摄影技术,在向《摩登时代》杂志投稿之后,叶枫霏得到了《摩登时代》杂志编辑的赏识,成为实习摄影师。责编与她协议,如果期间她表现良好,等她毕业之后就成为正式的杂志社签约摄影师。
摄影棚里,头戴百合花环,被装饰成精灵王子模样的南溪,配合着叶枫霏在道具上做出各种动作。拍摄完成后,叶枫霏低头检查审阅相机里的照片,而南溪则从临时搭建的小型舞台上走下来,准备卸妆离开场地。
经纪人给他汇报着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她听闻抬眉瞟了他一眼,问:“怎么?接下来还有工作吗?”
南溪一边点头,一边任由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涂上卸妆油,又重新换上新的妆容。
叶枫霏深深地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注意身体,不要太拼。”
叶枫霏除了在《摩登时代》当娱乐记者之外,还会拍一些艺术照。恰巧南溪和叶枫霏是同一个集团旗下的,而他们在高中毕业之后并没有断开联系,上级得知了他们的关系与前身后,有时候会故意把他们安排到一起。摄影师与模特合作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像他们这样已经合作过多次的拍档,组合在一起就再合适不过了。
自从她与南溪合作以来,就发现南溪排的工作越来越多了,如果说刚进公司的时候,他们在拍摄之余还会一起约着到公司附近的餐馆酒吧里喝几杯;那么现在南溪的状态是,一下班就匆匆忙忙赶着去记者会或者是影视基地拍摄了。每次看他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每天一脸疲惫的样子。
至于原因,她大致也能猜到:他是想摆脱南家吧?不要说在正常的家庭里,成年之后的孩子有摆脱原生家庭的本能。更何况南溪本来就不是南家的孩子,南溪曾经也说过南家的亲眷们、佣人们没有真正地把他当做南家人看,都是因为南巍才敬他三分。
总而言之,他对南家并没有归属感。相比于维持这种状态,他更想有尊严地活下去吧?
即便筋疲力尽、疲惫不堪。
叶枫霏从背后望着南溪披着黑色的斗篷在经纪人的雨伞下闯进灰蒙蒙的暴雨中,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的因果,唯有自己能解。
叶枫霏认祖归宗之后,丰家的开支任然由叶家承担。其一是孙仙梅是叶家的老佣人,叶家一惯有抚养老忠仆的规矩;其二则是叶家小姐在丰家长大,丰家照顾小姐到了成年,有人情原因在。
可这还人情也是个技术活儿:还得少了,于心不安;还得多了,难免溢满,让被还的人自作多情,给自己带来麻烦。
叶枫霏在离开丰家之后,自觉对不住养了自己18年的丰家人,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矛盾,好歹自己和他们住了18年:于是让孙姨妈在给他们的生活费比之前多加了一些。她去丰家拜访时,周玉兰额外提出的要求也会有求必应。
可坏就坏在周玉兰身上。孙仙玫老夫妇和丰庆国自然无事。孙仙玫在叶家耳濡目染,又专门受过调教万万不会做出贪得无厌的腌臜事,丰庆国受母亲的影响,也是老老实实的人儿。但周玉兰不一样了,周玉兰原本是家中的独女,虽然家境贫贱,却也是被家里人宠到大的,事理不晓一个,傲娇脾气倒是比千金大小姐的只多不少。一辈子活在封闭的小村子里,没有长多少见识,四十多年如同白活,比一些早熟的未成年孩子还不如。
周玉兰一开始得知自己的女儿继承了大笔财产的时候,只是在丰瑞的扶养上讨要点费用,后来发现叶枫霏对她的要求都有求必应,要钱也就要得越发理所当然了。心里隐隐觉得:老母问女儿要点抚养费有什么?乌鸦还有反哺之义,她要是不答应,就是没良心,连猪狗都不如!
她的贪欲就像一口无底的黑洞,一开始只不过要买一些名牌衣服,珠宝奢侈品之类,叶枫霏都满足了。丰家的其他成员每天看到周玉兰花枝招展地在家里走进走出,消费着自己本不应该拥有的东西,每每教训她要收敛,她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被恼得烦了,就任性地摔门而去。
叶枫霏就这么惯了她四年,直到有一天她突然一下张口要了三千万。
叶枫霏蹙眉,审视着面前身穿迪奥,手提香奈儿的“贵妇人”。
“贵妇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焕彩的发鬓,傲慢地说:“我的事情难道你也要管?难道是你养大我的不成?一句话,给还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