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御书房,里面的布置让他感觉到讨厌,全是一些毫无乐趣的书卷。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座御书房里的书卷又何止万卷,在这种地方谁又能静下心来把它读完?在许安看来这些只不过是一些装饰用的,他认为估计翻都没人去翻过。
可等许安靠近书架时却并没有看到上面有灰尘,随意翻开一本,上面竟然还做了许多的批注。
这让许安有些不解,这些书真的有人看?
不死心换来的是更多次的尝试。可无一例外,每本书无论是书角的微翘程度还是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解释都在证明着这些书是真的有人看的。
如此枯燥无味的事情居然真的有人去做,而且那些批注的笔迹看来还是由一人所写。
许安拿着一本最普通的书眉头微皱,因为他感觉到这些批注的字迹自己好像是从哪里见到过。
这让他很是不解,他从小在灵学院,北宫内的书他从来都没有翻过,这座宫殿内的字迹他不可能见过,可他就是感到熟悉,如同刚见到过一般。
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许安眉头微皱着从怀中拿出那张拆掉的密旨仔细核对着那些笔迹。
从起笔和落尾看不出有什么差别,这就已经可以证明这道密旨和书卷上的批注都是由同一人所写。
站起身子不再核对,他翻了几本,从那些批注的字迹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许安找了几个与密旨上相同的文字放到一起来看也是一模一样。
或许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即便是证据确凿许安还是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他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御书房内还有着很多印玺,许安却懒得再去寻找核对,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找来了印章也并不会消除掉他心中的这丝疑虑。
正在许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御书房外响起了公公那异常滑稽的声音。
“三王子殿下求见~”
许安没有收起那道密旨,而是坐在地上慢慢转过身去,大哥和父王瞒了自己太多事情,他不想与他俩一样,所以对于这些东西他也不准备隐瞒。
兄弟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已经是一年前,在许安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弟弟还是一个爱哭鼻子且害羞的孩子,现在看来还是那么一个孩子,爱哭不哭鼻子暂时还看不出来,只知道确实是长大了不少。
长大意味着回不到过去,看来不只是自己,很多人都在被推着往前走,这种感觉让许安很不爽。
是人都会变,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会随着年龄和世事的增长而多少有些变化,许世良的长相也有了些许不可察的变化,可他的脸上显得还是那般青涩,好像不管过上多久他都是这般模样,这让许安着实有些意外。
想起昌文君生气与林平归说过的话许安更是大感头疼,招了招手示意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许世良走了过来。
许世良正不知要如何开口,看到许安的动作很是开心的跑了进来喊到:“二哥。”
“殿下,万不可乱了礼数。”门外公公低头提醒说到。
以前他们是兄弟,现在也是兄弟,可却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按照礼数万万不可以兄弟相称,即便如此也要称呼为王兄,自称更是要换为臣弟二字才能显出君臣有别。
许世良听到这话脚步停在原地,双膝跪地行礼说到:“臣弟见过惠安王殿下。”
许安暴怒喝到:“滚。”
这话不是对许世良说的,而是门外的公公,这北宫内唯一让许安感到还有一丝温暖的便只有自己这位弟弟,如此生分的称呼让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暖意也都开始慢慢逃逸,他不喜欢这样,却也懒得太过纠结。
公公双膝跪地退到一旁,求饶的话许安懒得去听,也懒得去罚。
兄弟二人分别一年之久,再次见面却是一人坐在地上,另一人跪在地上,如此画面实在是有些凄凉,虽然地面确实很凉。
许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许世良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问到:“你平时怎么叫大哥的?”
许世良依旧是跪在原地,低头小声说到:“大哥很忙,我不敢去见他。”
“我走后你经常下跪?”许安再问。
看似随意在问,可却很能了解自己走后这座宫内的种种变化,许安了解的是人性,了解的是有些人在权利面前是否还能保持清醒,他想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还有没有忘记自己他的两位弟弟。
许世良摇了摇头说到:“没有。”
许安微笑着说到:“那就不跪,起来吧。”
说完话后顺手从身边拿了一卷书随意放到自己的面前,示意许世良坐下。
许世良开心的站起身子,跑到许安面前坐下然后问到:“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入的城,大哥走了有多久了?”
“大哥走了有两个月了。”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先王驾崩的时候可有何人在场?”许安点了点头说到。
“父王走的时候只有大哥在场。”
“你呢?”
“我在宫外,只知道很久之后大哥拿着那把剑走了出来,然后在宫门前守了一夜。”
“为何要守上一夜?”
“我也不知道。”
国主驾崩之时与很多人想的都不一样,并不会有众多官员围在寝殿。
寝殿属后宫,历任国主的后宫都是极具私密性,对朝臣来说可谓是禁地,除非有召见,否则即便是国主驾崩也是绝不允许越过半步。
一般来说国主驾崩之时能入寝殿的只有王子,御医和一些宫女嫔妃,若有官员求见那一定是有相当要紧的事务。
而且许世良与罗丹口中所说的又不一样,许安在邑城外曾遇到过前国师罗丹,现在想想或许罗丹就是在那里等着自己。
罗丹口中所说国主驾崩之时只有三王子许世良一人在场,许世昌还在城内,并未来得及赶到宫内。可许世良却说当时只有许世昌一人在场,而他在宫外。
两个人的说法完全不一样,这让许安很是费解。
如果说许世昌入宫只是秘密召见,许安还能认为罗丹是不知此事,可许世良还说自己这位大哥持剑在宫门口守了一夜,这种事情不可能瞒的过去。
这就说明有人在说谎。
如果是罗丹在说谎,那他为什么要说谎?而且许世昌为何又要在宫门口守上一夜?
许安开始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之后抬起头来仔细看着许世良那双有些不解的双眼。
许世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不太习惯这种直勾勾的眼神,慢慢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张已经不能称为密旨的密旨。
又过了很久后许安回过神来,微笑问到:“世良,你今年多大了?”
许世良低头小声回到:“过完年14岁了。”
许安听到这话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开口说到:“14岁,14岁…再过两年就要到赐婚的年龄了,过的可真快啊。”
听到这话许世良愈发的害羞起来,脸庞微红说到:“大哥与二哥还尚未婚娶,我还早…”
王室中人一般到16岁就会安排赐婚,可许安从小就被木兰州带走,院长大人不说话自然是无人敢乱点鸳鸯谱,至于许世昌除了国主更是无人敢为其赐婚。
许安打笑说到:“母后去的早,大哥又不在,你的婚事我来安排,跟二哥说说看上了哪家姑娘。”
许世良头又往下低了几分,脸颊愈发红烫,却始终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许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试探说到:“丞相大人的幼女我看不错,要不…”
“全凭二哥做主…”许世良低头小声说到。
许安笑的直拍大腿,忍不住的嘲讽起昌文君来。
驾崩前还想着布局,我给你全部拆烂,还让你布!
笑了一会儿后或许是笑的累了,许安收起笑容打趣的问到:“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经常跟我取笑那姑娘太过小心,一块儿玩起来也总是无趣,不如与二哥在一起的时候来的开心,现在为何又喜欢上人家了?”
丞相幼女已是异常高贵,可比起国主之子却还是低上了一头。
即便是小孩儿却也是从小被灌输入尊卑有序这种迂腐的思想,在许安看来是这世道的错,并不能说明人家姑娘就不是个好姑娘,许安问起这话也许只是取笑自己的弟弟。
“以前是不懂事…”
“哈哈哈,说的是,哪能光想着玩,等你大上一些二哥为你做主。”许安大笑说到。
“还没问二哥在御书房做什么?”许世良赶紧转移话题问到。
“你看啊,这上面的印章你知不知道是哪块?”许安指着上面的红戳问到。
许世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见过。
许安收起那卷明黄,看着偌大的御书房轻声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想着这么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或许是看出了许安的想法,许世良拍着胸脯开口说到:“二哥,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帮你找。”
许安慢慢回过头来看着许世良微笑说到:“好啊。”
“但是我要先仔细的看一下。”
许安从怀中又拿了出来,摊开放到许世良的面前,看着许世良认真的双眼有些意外,内心感叹想到: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二哥需要做一些事,最近有可能要离都一趟,你先帮二哥找着,找不到也不碍事。”
“是,二哥。”
许安脸色凝重的走出了御书房,哪怕是确认了笔迹他却还是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找到了那个印章也证明不了什么,因为结果他根本就不愿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