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殿选之日。
主座上四人,天启帝裴永昭、太后关琴、德妃易敛蓉、昭仪杨晏琼,唯独不见皇后。
“皇后娘娘体弱病重,昨日太医千万嘱咐不可兼得风。”管事女官对一众良家子:“今日便不来了,但若中选,往后的晨安是必不可少的。”
“接下来四人一组,依次觐见。”
王之芸捏紧衣袖,转头看向程沅与吴玉姗,声细如蚊:“我有些紧张。”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三人关系好了许多,就是吴玉姗不在时郭燕时不时给王之芸些苦头吃,好在大多数时候都被吴玉姗程沅二人化解。
吴玉姗没抬头,垂首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以你的姿色,只要不出差错,入选不是什么问题。”
“玉姗姐姐说的是,你自信些,叫皇上一眼瞧中你,说不准能直接封个贵妃去。”程沅悄声凑过去开玩笑,缓解一番紧张的气氛。
偏偏第一个被叫上号的是郭燕,她刻意挤开三人,脖颈仰的比天高:“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挡着我的道儿了。”
吴玉姗欲言,郭燕就被女官凌厉的一眼扫住:“不想直接赐花落选就老实些。”
瞧她悻悻模样,吴玉姗这才回她个讥笑的表情。
“从二品布政使司布政使嫡女郭氏,留牌子,赐香囊。”毕竟是郭家嫡女,即便德妃与她有些不愉快,面上仍是笑盈盈的。
于是郭燕封正七品常在,赐居景阳宫兴瑞阁。
“从三品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嫡女吴氏,留牌子,赐香囊。”
吴玉姗也一切顺利,封正七品常在,赐居兴庆宫瑾安轩。
“陈氏,赐花。”
“梁氏,赐花。”
“……”
“宣,正三品通政使嫡长女程沅觐见。”
太监尖锐的唤声划破寂静,程沅由着身份缘由,算是前头几批。
浅蓝纱裙吹散室内似有若无的闷热,粉颊微熏,比不得旁的花儿娇艳欲滴身若惊鸿,只体态匀称步履轻巧,带着阵凉意扑面而来。
“孩子似的。”皇帝挑眉,似乎多看了她几眼,眸中有些笑意。
太后面带微笑,细细看去却有些冷淡。
其实太后并非天启帝生母,乃是养母,这并非秘辛,反而人尽皆知。因此,楚王如山倒后太后从未放弃扶持他的心愿。
奈何身在后庭,只盘算着控制皇帝后庭中人,杨昭仪由着身后的杨家,自然与太后亲近些。柳茴之也是太后表亲,又盛宠不衰,可惜心思不在权势,太后多次劝说无果。
所以,入宫的佳丽中位高权重者越多对她越不利,此刻自然笑不出来。
“是个瞧着是个乖巧机灵的丫头。”
德妃易敛蓉见皇帝待她态度不似情爱兴趣,倒似看个新奇,心中舒坦许多,说话也温和下来:“在家中可读过什么书?”
程沅不敢直视,眼睛左右乱瞟,一副淘气相,说的话也惊人:“回德妃娘娘,臣女……臣女不爱看书……看不进去……夫子还老打臣女手心,可是那书也太无聊——”
“咳咳。”
上座几人神色各异,杨昭仪先打断了:“那可有什么才艺?”
“回昭仪娘娘,有的。”或许终于问道演练过的问题,程沅语气都轻快许多:“臣女会做风筝、做皮影戏——”
“好了好了,净会些……”杨昭仪不满打断,正欲续言,却被打断。
德妃易敛蓉笑得合不拢嘴,眼看着越来越像没长大只知道玩乐的黄毛丫头她越喜欢:“杨昭仪勿急啊。”
她转过头看着面上也带了笑的皇帝: “陛下,依臣妾看,这丫头是个真性情,说话也直率可爱,机灵得很呢。”
杨晏琼暗嗤这人作态可笑,也没拆台,毕竟程家的女儿是必然要入宫的,不过一个人情机会,给便给了。
“既然爱妃喜欢,便赐香囊,封常在,搬去你宫中的长安阁。”
皇帝裴永昭嘴上淡淡应了,眼见那丫头一脸懵地谢恩退下,眸中闪过笑意。
杨晏琼收入眼中,垂下眸,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宣,从七品御医之女王之芸觐见。”
御医之女?
杨晏琼心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不置一词,垂首看护甲。直到易敛蓉有些失态,动作略大地攥紧了拳。
“那日储秀宫,是你?”
易敛蓉的视线仿若利剑,直直扎在王之芸脊梁上,叫她浑身发颤,支支吾吾不敢应。
“好漂亮的丫头。”太后似乎没察觉到这暗潮汹涌:“怎么,德妃见过?”
“……”易敛蓉勉强扯着笑:“见过。”
“却没见过脸。”
杨晏琼轻飘飘刮她一眼:“否则……”
“杨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易敛蓉哪听不出这明摆着讽刺自个儿的话,当即狠狠回怼了去。
杨晏琼轻笑:“不过随口一提,德妃何必当真。”
“杨昭仪。”太后听得足够才开口:“这是在殿选”
“蓉儿,你也是。”
孰亲孰远,当下便见分晓。
杨晏琼懒得看易敛蓉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表面恭顺着应了。
不过眼下也没人在追究王之芸那点破事儿,太后有意赞她几句便就此罢了。
王之芸留牌子,封从七品美人,赐居永和宫莫葳阁。
这对她是极高的位份了,杨晏琼自然乐得看易敛蓉那难看脸色。
此后,陆陆续续还有七人入选。
至此,此番殿选共入选十一位新秀,即刻前往自己的住处。
而位份最高,获封常在的,也只有郭燕、吴玉姗、程沅三人。
“无论今夜是否有得侍寝,明日卯时都得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各位小主可知晓了?”
“是,妾身谨记姑姑教诲。”
管事女官正看着,程沅三人也不好相聚,随意叙旧几句就各自散去了。
而当夜侍寝之人,理所当然是这批新秀中家世第一的郭燕。
至于各宫如何去想,那是说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