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芸暂时无法侍寝,连续两日皇帝也未涉足后宫。
“今晚……或许会是我吗。”吴玉姗与程沅对坐,俏丽的脸蛋上难免有些失落:“入宫都快十日了,我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真是丢死人了。”
程沅自个儿倒是对这现状乐的清闲,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好生安慰她:“会的会的,姐姐你放宽心。”
可吴玉姗却笑不出来,掐紧了手心:“你倒是孩子心性,我却做不到。以王之芸的身世,入宫是美人就够人吃惊了,如今又连得盛宠,不知道怎么积来的福分……”
“可她是我们的朋友呀。”
程沅拿了块糕点往嘴里放,吧唧吧唧两下嚼完咽下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又不需要面对皇上战战兢兢。”
“那是现在!”吴玉姗恨铁不成钢的瞪她:“现在咱们刚入宫,内务府尚会顾忌我们家世,吃穿用度都给你不错的。”
“可是再往后呢,等个一两年,你还不得宠,一辈子是个常在,你看内务府到时候是个什么嘴脸!”
程沅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嘴角还沾着碎屑呆呆望着她。
“啧。”吴玉姗拍拍手起身:“罢了,这事儿也急不来,我先走了,你慢慢吃着。”
双儿眼看着人推门出去,也一屁股坐在吴玉姗之前做过的地方:“主子,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真该为自己着想。”
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程家,程沅心中暗嗤这大胆的奴才,她可完全不像把自己当主子的作态。
“我不想,我不想。”程沅一副被烦的不行的模样:“吵死啦你们一个一个的,我就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你!”
双儿气得柳眉倒竖,还留着些分寸:“是奴婢失言了,奴婢退下了。”
程沅剩下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冷笑一声狠狠灌了自己一口茶。
真是鼠目寸光,不知深浅。
现在争得到什么,只能把自己变成第二个王之芸,树大招风的道理这些蠢货竟无一人懂得。
她顺了顺胸口,气儿才舒畅些。
接下来怎么走呢,让她好好想想。
而当夜被宣告侍寝的人,如她所想,也如吴玉姗所愿,是吴玉姗。
如此几日又匆匆忙忙过去,皇帝将新秀几乎临幸了个遍,除了程沅。
这日她逃开双儿的唠叨跑到殿外瞎晃悠,思来想去无所事事逛到主殿去了,恰逢德妃转醒,便叫她座下等候。
“本宫若是你,现在都没脸出门了。”
人未到声先到。易德妃一袭华裙,头上带的流苏很漂亮。
程沅俯下身请安后坐回去,像看不懂人眼色似的嘬了小口茶:“娘娘这儿的茶真好喝,妾身好似从没尝过这个滋味。”
这话一出易德妃忽而笑开了:“你倒是有眼光。”
“这是陛下从前赏下来的,六宫之中仅给我最多,以至现下都赏了新茶,这旧的还没喝完,否则你可尝不到这个便宜。”
还以为仅给了她呢,原来也不过是给她最多。
心里瞧不起,程沅敛目,细细品去:“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记得娘娘喜欢什么口味的茶,给您的比旁人多,真叫人羡慕。”
“嗯。”易德妃显然被夸到点上,心中舒畅得很,鼻腔哼出一声,面色也放缓了些:“你看茶眼光不错,交朋友眼光倒是不怎么样。”
“那个王常在,你从前与她玩得好,她如今一人得宠,怎么没想扶持扶持你?”
“本宫罚她那日,你还给她遮了阳?”她涂着丹蔻的指尖一点程沅的方向:“她对你呢,入宫这么多时候,你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呢吧。”
程沅顺从着纠结一番,最终又舒展开眉头,笑盈盈地:“也是妾身自个儿的问题。”
见易德妃来了兴趣示意她说下去她才继续软着嗓子:“对妾身来说,皇上圣人之姿,是天启之主,用来仰望害怕还来不及呢。”
“而且妾身自觉还小呢,只想在宫中平安喜乐度过余生。”她垂着眼用手搅帕子:“再说,皇上是天生的曜日,与他相配的,除了娘娘这等人物,妾身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所以比起……”她有些羞涩的模样:“妾身更愿意将皇上当做兄长那般的人,而非……”
“你好大的胆子。”易德妃瞥她一眼:“幸亏这番话你是对本宫说,若换作旁人,几条命不够你掉的。”
程沅被吓了一跳,红着眼圈准备跪下请罪,却被叫起来:“若你说到做到,不去争宠扰乱宫廷,本宫自然保你平安。”
“妾身所言皆是心里话,半句不得假,有违此事天打雷劈。”
易德妃忽而娇笑开来,亲手赐她一杯茶:“你个小丫头,本宫不过吓唬吓唬你。咱们都是陛下的人,你这誓哪随便发得。”
“来,爱喝就多喝点。”
程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咧嘴一笑谢恩,眸澈如水,盈盈的回她:“谢娘娘。”
易德妃满心都是皇帝,只要自己不去与她相争,她自然满意得很。何况自己指天发誓,她更是信了五六分。
可惜她程沅不信天。
若上苍当真有眼,又怎么能眼看着小姐死去?人世间万般苦闷,万般不如意,上苍为何不管不顾?
都是愚忠,实在可笑。
回屋时来人道皇后有请,她心中明了是何事,面上心虚得要命,背着手一路跟着去了。
坤宁当真是大啊,却与易德妃宫中无二,并不华贵,反倒庄严简单。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座下的小人儿手指搅啊搅,那心虚就差没直接写脸上了。
沈皇后觉得她可爱,刚露出笑来,又拘了几分严肃:“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妾身知道……”程沅声若蚊蝇,见皇后并未动怒,壮着胆子冲她眨巴眨巴眼。
这下皇后绷不住了,叫人赐座,轻飘飘瞪她一眼:“你个鬼机灵,别以为装傻充愣这事儿就能过去。”
“你月初入宫之时未来葵水,若是月中来一次便罢了,可如今都要月末了,你怎么还往内务府报葵水,叫他们撤了你的绿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