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巴罗博。”
“我是说你的全名,臭小子!”
拦在入城人群前面的是一位个子不高嗓门却很大的守备军官,他扯着眼前这个瘦得像白斩鸡一样的青年,大声吼道。
“乔沃载·巴..巴罗博...”
白斩鸡像是头一次见这个阵式被吓破了胆,哆嗦着掏出兜里的铁质铭牌。
东倒西歪的入城队伍中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是对这种耽搁时间的废柴不满。
“下一个!”
“林尘·范海辛”
紧握于手的身份铭牌缓缓呈现,伴随着少年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
矮个子军官感到不可思议,反复翻看了个底朝天。巴掌大的施罗德工艺制式铁牌,有着独一无二的帝国防伪设计,铭牌既没有做旧,也不存在瑕疵。
更何况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黑发黑瞳,体型也跟帝国绝大多数成年男子差异过大,显得更加敏捷灵巧些。
“你是东方人?”
军官进行盘问。
“军官大人您请看”,黑发少年毕恭毕敬用食指在铭牌上引导,“林尘·范海辛(男)——绯红帝国螺旋城第五层居民”,他强调,“只是一个出生在帝都的平民。”
军官轻咳了一声,“进去吧。”
铭牌被少年收回后紧紧攒在手心,身影在不经意间已经消失在浩浩荡荡的入城人群前面。
这是穿越到这个异世界的第八个年头了,离拿到b级佣兵执照还差最后一个c级委托任务。
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个绯红帝国底层人民中的一员,当初林尘的灵魂降临之际,差点没被冻死在床板上。
花光这个孤儿身上最后一点积蓄前,他决定冒险去当佣兵谋生。
——在这片大陆上,佣兵是他这么一位体魄一般,元素感知能力为零的凡人通往社会上层的唯一途径。
不同于大陆上其他大大小小国家的态度,林尘所在的绯红帝国,通过数十年前颁布《反敌对国渗透法》明令禁止了佣兵行会的存在。
在灰暗角落行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会与外人有过多接触。
凭借林尘这个在蓝星上延续了五千年文明熏陶下的灵魂,刚刚十八岁的少年在绯红帝国暗影中的佣兵界,自然是如鱼得水的。
就这么走了几个钟头,依然是处于帝都螺旋城的最外围地区,甚至连整个螺旋城最著名的“升天之门”都没有目及。
螺旋城是这个世界的林尘从小长大的地方,但也自始至终是个“第五层”的平民,一直呆在最外围。
这里鱼龙混杂,市井小民、商贩走卒、地痞流氓、时刻警惕四周的治安队军人还有防不胜防的敌对国间谍。
林尘从暗无天日的深巷中走出,来到了集市的尽头。出人意料的是,往常这个鸟不拉屎,流浪汉都嫌弃的区域,今天还破天荒多了几个站岗的治安队员。
时不时有酩酊大醉的糟汉子被拦下了,三下五除二就被拔下了上衣,在寒风中接受排查。
———“当有人开始注意脚下是否有蚂蚁的时候,一定是前面树上的蚂蚁窝掉了下来。”
处于一名c级佣兵敏锐的直觉,林尘觉得如今的螺旋城有些许诡异。
从他穿过密密麻麻的入城队伍开始,一路上到处都是盘问的军官或者隐藏的极好的暗哨。
这在全帝国守备等级最高的大都会,几乎是不太可能出现的场景。
林尘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螺旋城会有或者已经有大事发生了。
抬头望去,即使午后的视线不那么清晰,但那个帝国的经济、权力中心--螺旋城核心地段依然高耸如云,像是一头需要仰视的黄金巨龙。
这世间谁能撼动它,无非是在痴人说梦。
绕开一位懈怠的憨憨守备者,林尘迅速换上了一身合适的冬装,只不过有棉帽将自己那一头显眼无比的东方人特色黑发巧妙得遮住。
林尘绕了一条连他都不怎么走过的陌生通道,重新进入外围的平民商圈,这里位于螺旋城外围的西部,已经跟自己往日的活动区域相差大半个外围地带了。
他在一家名为“午夜牝马”的老式酒吧停了下来。
门外的嘈杂声被街道旁招揽生意的茶花女、烟草小贩、黑帮眼线一路带入到这家酒吧的木门内侧,随着林尘这个不太属于这儿的“雏儿”推门而入,他立刻感觉到许多排斥的目光盯了过来,还夹杂着一股廉价朗姆的发馊味。
林尘下意识的捂住口鼻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一旁的酒保小弟围了上去,用不怀好意但不足以让人厌恶的言语提醒道,
“不常来呀,你是要瓶蒸馏水还是热牛奶?”
说完还模仿了下婴儿吸奶嘴的滑稽动作,惹得酒吧角落里的人群哄堂大笑。
林尘知道来了这地不必遮遮掩掩,但他这副典型的东方人相貌,即使是在偌大的螺旋城都是非常罕见。自打他来到这个异世界后第一次踏出房门,便能够感受到周围人或诧异或者忌惮的神情——那是种在骨子里的与众不同,与这座大都会的底层格格不入。
“这里管事的是哪位,我想问他一点东西。”
他压低了嗓子,老成得像个正在盘问的守备军官,由于“午夜牝马”所处的地势本来就处于道路的下方,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光线照射进来,酒保小弟看不清来者面目,只觉得声音有些稚嫩,语气又咄咄逼人不符合身份。
“没听清,再说一遍。”
酒保的回复故意抬高了音调,酒吧门口跟角落里几个暗地里看场子的壮汉立马瞅了过来。
“受人之托,把这个给你们管事的看一眼,他会见我的。”
林尘懒得跟他啰嗦,如果再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担心这次最后的c级委托会付诸东流。
“乒!”
清脆的响声,一个半边还涂着红色蜡戳金属瓶盖弹到吧台上面,一旁的调酒师放下手里的活,将它按在手上把玩一下,心里明白了八九成。
“这种款式的酒,小店没卖过,你要是来讹人大可不必了。”
调酒师示意酒保小弟去招呼刚才的客人,他沧桑的脸上看不出异样,直截了当跟林尘说道,
“老板今天不在,我是这里看店的,叫我老崔就行。”
林尘简答打量了他一番,还是坚持自己的目标:“找个安静的地方,占用你一些时间,我只负责传话。”
老崔点了点头,他从林尘一进门就透过厚底酒杯仔细端详了很久——并不多见的东方人面孔,装模作样的做事风格,以及开门见山的行事风格,以及那一枚令他非常感兴趣的瓶盖。
“进里屋,门槛有点高,小心别磕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