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
虽然是豪华VIP病房,什么都有,但也掩不住这里是医院,这是个病房的事实。有一种空荡荡,冷冰冰,没有生气的感觉。
顾明雪并不喜欢,特别是她感觉到自己的病又复发了,更不想待在医院。
所以在医生检查过身体没问题之后,顾明雪就迫不及待想离开。
回到公寓里,看到熟悉的一切,抱着周边抱枕,顾明雪找到了些安全感。在客厅的地毯坐下,开始处理工作。
她很少说话,但是打字却是没问题的,就如往常一样,所以一些不知情的人都没察觉到有任何问题。
高弁星也搬来手提电脑,坐在她身边办公。
两人相依在一起,彼此没有交流,却很温馨和谐,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岁月静好。
直到时间很晚,高弁星见她依然在看综艺节目,明明已经在打哈欠,却还睁着双眼,没有丝毫想要睡觉的意思。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顾明雪侧头,对他的话有点兴趣,点头:“好啊!”
高弁星微微一笑,继续哄道:“那我们去床上听吧!躺着听比较舒服。”
他也不提睡觉的事,只说想在床上给她讲故事。顾明雪领会他的意思,不可否认他这种方式让此时的她比较容易接受。
他们收拾一下,就一同相拥躺在床上。
高弁星翻开一本诗词鉴赏大全,给她讲一首首古诗背后的故事。
他的语速适中,语调时高时低,会稍稍停顿一下,让她消化之前听到的内容,然后接着讲。而且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有一种能让人沉醉其中的魔力。
顾明雪抱着他的腰身,在他的故事声中安然入睡。
高弁星一连讲了好几个故事,讲完之后,低头一看,就见顾明雪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睡得安详。
比起之前被强抱的噩梦,这次的噩梦有了具体面孔,甚至在梦里她杀了他们。
一刀子下去,顾明雪就惊醒了。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余温证明人刚离开被窝没多久。
她随手抱起一个玩偶就钻进被窝里,当高弁星从阳台回来就只见到床中央被子鼓起一团,隐隐约约看到微弱的光芒。
想到上次,高弁星就知道她估计是做噩梦了,这次因为抑郁症复发,都不敢找自己,只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玩手机找安全感。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结果还没睡多久就又醒来,看这样子,不解决她的心结是睡不了了。
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也跟着钻进被窝,抱着她的纤细的腰身,低声问:“在玩什么呢?”
一股熟悉的清香袭来,顾明雪惊吓的心安定下来,被捂热的身体往后靠,贪恋他身上的清凉,回答:“不知道。”
顾明雪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不想睡觉,也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因为会抑制不住去想某些不好的事情,即使她也知道已经过去了,可脑海里的想法根本不受控制。
“那我们说说话吧!不管是什么,我只想听你的声音。”
高弁星把被子拉下来,让她透透气,两人靠坐在床头,她抱着玩偶,他抱着她。
床头台灯散发着暖色调的灯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照得他们的脸色平和,气氛柔软。是谈情说爱、聊心事的最好时机。
“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你应该知道我很强大,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帮你解决。”
他的确有这个资格说这话,还不是只口头说说,而是真的为她做了很多事情。正因此,才让顾明雪愿意跟他订婚。
她揪着高弁星的睡袍的带子,边组织语言述说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想法。
“你应该见到,我肩膀上的那个。”
她艰难的说,虽然他们没有得逞,但是一个痕迹都让她难受得连吻痕二字都说不出口,用那个代替:“你会不会觉得我脏了?”
“怎么会呢?”
高弁星低头,想要亲她一口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可她明显闪躲了,让他的亲吻落空。
他眼神暗了暗,想到了什么,下床去客厅取了东西过来。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双手,注视着她,认真的说:“苹果掉在地上脏了,洗一洗还能吃。而你还是我的小雪,本质没有改变,我又怎么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
顾明雪还是很迟疑,想不通。
高弁星就选择她能接受的方式,打了个比方:“小雪,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灵魂。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体换了一个灵魂,我绝对是不愿意的。”
“要是那个灵魂继承了我的记忆,装得很像呢?”
“我也能一眼就看出来。然后把你找回来。”
听到他说要把自己找回来,顾明雪就想起一本小说,打开手机上的小说软件,给他看,说:“到时候你发现我的灵魂不见了,试一下这里面的方法,说不定真能把我找回来。”
她推荐的是一本被穿越女占据身体的小说,讲的是穿越女抛弃女主的身体又占据其他人的身体,然后女主回归,与男主一起对付穿越女,使得她不能再利用系统占据别人的身体。
高弁星扫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他不能想象那个画面,顺着她的话说:“好。那这样我帮你消消毒,以后不要再搓肩膀好不好?”
高弁星就把刚拿过来的医药箱打开,从中取出两样物品。
顾明雪盯着他手里的酒精,点了点头。
高弁星眉头舒展,用棉签沾了沾酒精涂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几天过去,那个吻痕早就消失了,还依然红红的,因为顾明雪在洗澡的时候总是用力搓,那个皮就一直没长好。
酒精碰到肩膀那个地方,一股辣辣的感觉涌现,不过还在她的接受范围。
涂过酒精之后,顾明雪果然好受很多,面对他在额头落下的安慰之吻总算是没有再拒绝。
“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高弁星揉了揉她的头,鼓励她继续说。
或许是最糟糕的清白问题都解决了,她倒是能把一直以来都没提的事情说出来,即使他可能不太理解。
之前的手表被绑架的人收走了,现在她的手腕上戴着高弁星买的新款,品牌不记得名字了,不过价值几百万很贵。
跟他同床共枕这几天,她也没把手表摘下。现在第一次在他面前摘下手表,展现被手表严实遮挡的这条伤疤。
常年带着腕表,手腕没晒过一点阳光,对比其他地方显得更加白,白的发光。更称得那条疤非常显眼,颜色深红割的也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道疤吗?”
顾明雪表情尽量轻松,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双眼却不敢看他,生怕看到一些令自己难受的表情。
“为什么?”
高弁星抚摸着她的疤痕,眼中满是心疼,没有惊讶,也没有异样的语气,而是心疼的问。
顾明雪回忆那段日子,想起来的都是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她说:“有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而我就是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的人。”
“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在姑妈家、舅舅家、姨妈家住,要上学了,就在家住。记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不听话,爸妈就会打我。不过大约那辈人都是这样教育儿女的,就没几个人不被父母打过。”
“后来我妈生了弟弟,姨妈说的那句玩笑话被我记了许久。她说我妈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对于她来说只是开个玩笑,可小时候的我不懂玩笑,她说的我都当真了。”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弟弟,觉得他抢走父母的宠爱,更是讨厌作为姐姐就要让弟弟的话。一直到转学之前,我都跟他争东西,打架吵架。”
“父母之间也总会吵架,当时我还想过,如果他们离婚了,我要跟谁的问题。”
一开始还好好的,越说越觉得委屈,顾明雪不禁就带了点哭腔,眼眶深润,却习惯性地憋着。
还是高弁星递来一张纸巾,让她的眼泪奔腾而下。
她哭了一会,缓了缓,继续说:“我想跟着我妈,但是又觉得我弟也会跟着我妈,我爸一个人又不会做饭,也很少做家务,我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可是我又很讨厌他自以为是的说教,他的某些大男人主义,总是看不惯我闲着,总是理所当然的让我做某些事情,总是贬低我。听得多了,我也相信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种做什么都不行的人。”
“怎么会呢?你写故事就写得很好啊!你看,只要宣传一下,你的小说和网剧就得到很多人的喜欢。”
高弁星听不得她贬低自己,开启了夸夸模式。
顾明雪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一下,不过双眼还水汪汪的,眨了眨眼睛就能流出泪水,笑声也带着哭腔,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高弁星却觉得这笑声宛如天籁之音,让他一下子精神奕奕的,正想把网上夸奖的评论复述出来的时候,顾明雪瞪了他一眼,说:“别打岔。”
她鲜活的表情,瞪得他心情舒畅,这也证明了她的病情没那么严重。
“从小,我爸就是用金钱教育我的,每做一件家务给多少钱。后来住校,我也不敢问他要伙食费,都是他主动提起,我才要。因为他总说不可能养我一辈子,说我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养活自己。言语之间,给我一种感觉,希望我快点独立,然后摆脱我,就好像我是一个拖累。”
“一边觉得我妈重男轻女,要跟弟弟争宠,另一边又被我爸打压。我的承受能力的确也没有那么强,所以我选择了自杀。”
长时间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顾明雪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很多。